贺哲明听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回头和小荻说说,她比较没有安全感,希望兰姨能够喜欢她,不成想抢了兰姨的活。”
    爱立点头,“是,妈妈也希望为你们做点什么。”爱立明白妈妈和嫂子的心理,毕竟是重组家庭,彼此都希望获得对方的认可。只不过这一对婆媳的处理方式,都是多做一点家务。
    爱立只提了这么一句,旁的话,没有多说。见二哥心里有数,就站起来告辞。
    贺哲明忙道:“吃了饭再走吧?你这还是第一次来呢!”
    “今天可不行,我还得去工厂看看试验进度呢,最近大家对一个问题争执不下,我希望早点解决,得去盯着看看。”最近她们在搞改善锡林.盖板间的梳理作用,大家在加设固定盖板和工作盖板的数量问题上出现了分歧。她主张减少数量,徐春风主张增加,两边僵持不下,就通过试验来验证。
    徐春风现在一心沉浸在工作中,不知道程攸宁那边,出了这样的变故,会不会又转身来找徐春风?
    爱立觉得,还是再抓紧一点把这组试验做完,免得后头出现什么变故。
    贺哲明见她是真有事,有些无奈地道:“那行,你周日回家里吃饭吧?我送你到门口。”
    爱立把刚才关于蒋家的那份报纸收了起来,“哥,这个给我吧,你那里应该还有吧?”
    “你拿走吧,我们单位最不缺的就是报纸了。”
    俩个人到门口的时候,还遇到了贺哲明的同事,对方笑问:“贺哥,这是又有人来给你送新闻线索来了?”
    贺哲明摇头道:“这是我妹妹,路过我们单位,过来看看。”
    “哎呦,你们兄妹感情可真好。”
    贺哲明点头道:“还行!”说着,自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想过,婆媳矛盾这种问题,也会发生在他身上,而且还有一个贴心的妹妹,悄悄给他通风报信,这对于幼年丧母的人来说,是很难想象的一件事。
    爱立到工厂的时候,徐春风已经到了,看到她过来,递了一个本子过去道:“爱立,你看看,这是加设工作盖板的数据,梳理效率明显提高。其实调试处理起来也不麻烦,我刚和技术员沟通了下,再加几组试验看看。”
    爱立仔细看了下数据,指给徐春风看道:“你看,梳理过程主要集中在5—7盖板之间,我还是认为由30根减到15根比较合适。”
    徐春风适时地提了新的看法来,“爱立,不然试试双区盖板呢?前后两个工作区。”
    爱立道:“这个想法可行,黎叔先前私下和我说,咱们得加紧,最近上头下通知说,可能明年会派咱们去米国参加高速梳棉机交流会。春风,你知道的,咱们前面几年几乎半停工的状态,现在得抓紧。”爱立知道,这个年代的各种国际技术交流会,不仅仅是技术层面上的交流,政治意味也比较明显。
    徐春风点头道:“那行,我现在就把草图绘出来,你帮忙看看可行性。”
    俩个人到了办公室,边商量着,边绘制大概的草图,忽然门卫过来通知道:“徐工程师,门外有个姓程的同志来找你。”
    徐春风还没反应,爱立心里就一跳,问道:“师傅,是个女同志吗?”
    “是的,像是有什么急事,说是先去了纺织科学研究院,听说徐工程师在这里,又跑了过来。徐工程师,你要不去门口看看?”
    爱立心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爱立这么一打岔,徐春风也猜到来人是谁,微微垂了眼,过了一会和爱立道:“爱立,这支钢笔没有水了,麻烦你帮忙借下墨水,我去去就来。”
    爱立点头,想了想,把从二哥那拿的报纸,递了过去,“我刚从我二哥那听说的,你看看吧!”
    徐春风接了过来,一眼就发现了正中间的“人民的叛徒”几个大字,稍微凝神看了一下,就看到了蒋家的事迹,忙问爱立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最近单位里事情多,他没有关注京市的新闻,不知道曾经不可一世的蒋帆,现在即将面临法律的审判。
    “我也是今天才听说。”
    徐春风郑重地道:“谢谢你,爱立,这支钢笔麻烦你帮忙借点墨水,我去去就来。”
    爱立见他执意要见程攸宁,也没有劝,点了点头道:“好!”
    徐春风张口想说什么,看了她一眼,也没有说,转身跟着门卫出去了。
    然而,半个小时后,徐春风也没有回来,爱立心里不无感慨,觉得这人大概又一头栽了进去。正担心会不会影响她们项目后面的进度,就见婧文也过来了,立即把程攸宁来找的事,说了一遍。
    李婧文有些疑惑地道:“在门口吗?我刚来没见到人啊,会不会一起出去吃饭了啊?”
    “嗯,有可能。”
    李婧文咂舌道:“就徐春风那脑子,程攸宁一顿饭,怕是就能把人哄转过来吧?”
    爱立叹了一口气,觉得还真有这可能,和婧文道:“这只能看春风自己的意愿了,咱们虽说是朋友,但是感情的事情,也不好插手过多。”老话都说,劝赌不劝嫖,人家一旦沉浸在感情里,你但凡多劝一句,人家都觉得你招人恨。
    转而和婧文说起双区盖板的事来。
    傍晚,下班回家的时候,爱立心里惦记着那件没绘制完的草图,走得就比较急,在供销社门口,差点和一个骑自行车的婶子撞到了,幸好闪避的快。
    那婶子别了一下车头,撞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去,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爱立过去把她扶了起来,就听婶子道:“哎呦,刹车忽然不灵了,我一着急险些撞到了你,真是对不住。”
    “没事,婶子,你自己要不要紧啊?”
    婶子捂着手上被蹭破的皮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没撞到你就是万幸了。”说着,忽然盯住爱立的脸,“女同志,我觉得你挺面熟的,咱们是不是哪儿见过啊?”
    爱立正帮着她把自行车扶起来,闻言也朝她看了一眼,也觉得有几分面熟,像是森哥家的保姆大姐。轻声问道:“你是森哥家的何姨?”
    何姐立即笑道:“对,是,你一说森哥儿我也想起来了,你是小沈?咱们见过两次的。”
    爱立点头。
    何姐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哎呀,我前几天还在电话里,听森哥说起你,没想到咱们这就见上了。森哥最近要回来一趟,姑娘,你来家里吃顿饭吧?”
    何姐问的小心翼翼。
    爱立拒绝道:“不了,谢谢婶子的好意,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爱立想不到,今天这么多状况。
    “哎,好,好,有空了,来家里玩啊!我们住在卫生局的家属院那片儿!”何姐话还没说完,爱立已经走了,最后一句,几乎是对着她的背影喊的。
    等回到家里,何姐和谢镜清道:“镜清,你猜我今天在路上遇到了谁?”
    谢镜清正在整理书,抬头见她身上衣服都磕破了两块,微微皱眉道:“这是怎么了?骑车摔倒了吗?”
    何姐点头,“嗯,差点撞到了人,我把车头往旁边撇了一点,撞到了树。没什么事,就是我今天差点撞到的人,你怕是猜不出来是谁?”
    谢镜清见她有些兴奋,配合着猜道:“程攸宁?”程攸宁心思比较深,蒋家出了变故以后,她可能得知他回京来了,特地提着礼品来了一趟,关心了几句,还问芷兰的情况。
    谢镜清对这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先前他落难,芷兰和她妈妈闹别扭,不愿意接受她妈妈的帮忙,只身到了西北军区投靠林森,这么些年了,程攸宁除了最初,可能碍于都慧芳的情面,去了两封信劝芷兰回京外,再没有关心过芷兰。
    现在还到他跟前来问消息。谢镜清这些年见识了人情的冷淡,对程攸宁这迟来的关心,嗤之以鼻。
    何姐摇头,“不是,你再猜猜。”
    “都慧芳?”
    何姐摇头,也没再卖关子,“是爱立。我看着她有些面熟,问了一两句,她也认出我来,问是不是森哥家的何姨。哎,她还记着我姓何呢!”
    谢镜清嗫嚅了下嘴,轻声问道:“还说什么了吗?”
    “我和她说,森哥最近回家来一趟,请她一起过来吃饭,她没同意。”
    谢镜清心里有些失落,又觉得事情合该是这个样子的,怔怔地道:“是,她不会同意的。”
    何姐拍了拍他肩膀道:“镜清,你也不要多想,森哥说小沈这些年过得挺好的。倒是芷兰这边,我还有些担心,这孩子还没成家呢,咱们可得加紧让她相看。”
    提起小女儿,谢镜清眼睛里又有了神采,“对,是得抓紧了。”这些年,芷兰过得并不好,在西北军区里做些杂活,森哥的媳妇几次说给她介绍对象,她都以不想拖累别人为由,拒绝了。他这边一落实了政策,就立即给她打了电话,让她早点回来。
    谢镜清默默算了下小女儿的年纪,今年也有三十出头了,确实是他连累了女儿。
    何姐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也是芷兰的缘分没到,这事儿虽说早些挺好的,但是实在遇不到,也不能随便抓一个,就硬凑一对不是?”何姐又点出了一点道:“而且,现在局势明朗起来,找婆家这事上,别人不用防着咱们,咱们也不用提心吊胆的。”
    第314章 伤痕
    李婧文原本还提议,第二天早上,她们一起找徐春风聊下。但是第二天早上,迟迟没看到徐春风的人,李婧文都有些讶异道:“春风是从来不会迟到的,这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爱立道:“有可能,不然让秦书宇去他单位看看?”
    俩人正张罗着,找人去看看,就见徐春风提了一兜苹果,从外面走进来,递给爱立和李婧文道:“昨天从医院回来的路上,看到供销社里新到了一批,就买了点,你们尝尝看。”
    李婧文拿了一个过来,问道:“昨天是怎么回事啊?爱立等了你好一会儿,都没见你回来。”
    徐春风立即道歉道:“爱立,真是对不住,昨天发生了一点突发状况,我送程攸宁去医院了,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
    “没事,她身体不舒服吗?”爱立没想到,还有这情况。
    徐春风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忽然在我们单位门口晕倒了,我和门卫师傅一起把她送到了医院,她醒了后,我就顺势走了。”
    这操作倒是让爱立听得一懵,她还以为徐春风怎么都要嘘寒问暖.跑前跑后一番呢!
    正疑惑着,就听徐春风轻声道:“她昨天来是和我道歉,说当年举报我的事,她一开始并不知道是蒋帆做的。”说到这里,徐春风轻笑道:“是不是蒋帆做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初李婧文他们找到她,希望她给我作证,她拒绝了。”
    她拒绝了,这件事给他很大的打击,甚至一度超过被下放的痛苦。
    爱立道:“我以为,你会原谅她,毕竟以前你对她一向比较有耐心。”在程攸宁知道和不知道的地方,徐春风确实做了很多,包括一开始对她的排挤。后来调到了京市,又出钱出力的给程家帮忙。
    一个人付出了这么多的沉没成本,爱立以为,他不会这么容易放弃。
    就见徐春风低着头,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是个劫吧,已经过去了。我在内蒙的时候,看到了很多在风沙里被吹得脸都皲裂的小孩,也看到老人家佝偻着身子,在地上捡青稞,满山风雪里找牛羊的牧人。忽然就觉得,世界上还有很多人等待我们去帮助,沉湎于一段畸形的情感,纯粹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爱立不知道,他这段话是真的发自肺腑,还是他自我劝解的词而已,但是不论哪一种,都表示他选择放弃和程攸宁继续纠缠了。
    一旁的李婧文笑道:“春风,你能想通就好,以后我们还是好好搞技术,明年还有可能去参加国际棉纺织业技术交流大赛呢,时间正急迫着。”
    徐春风点头道:“你们现在有空吗?我们再讨论下双区盖板的问题?”
    “行啊!”
    沈爱立原本以为,程攸宁晕倒在单位门口,是想哄得徐春风心软。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以后,她回妈妈那边吃饭,意外地从二哥那里得知,程攸宁怀孕的消息。而且医生说,她的体质不是很容易受孕,如果这一胎落掉,以后未必有机会再做母亲。
    爱立奇怪道:“二哥,你是从哪得知的消息啊,这么详细。”
    “当时我们单位有个女同志在产检,和她看的同一个医生,回来说的。”顿了一下又道:“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对蒋家下了那样的狠手。”
    沈玉兰听得都有些咂舌,在一旁问道:“那这个孩子,她最后要没要啊?”
    贺哲明道:“这就不知道了,她当时和医生说,要再考虑一下。”
    沈玉兰点点头,“这种情况下,要不要确实是个问题,而且以蒋家的罪行,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了,以后前途可能也会受影响。这要不要的,都是作孽啊!”
    爱立也觉得唏嘘不已,程攸宁以为,随着蒋家的衰落,她就彻底摆脱了蒋家,下起手来,一点顾虑都没有。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层劫难在。一时又想到,幸好徐春风迷途知返,不然就程攸宁这情况,怕是会被她拖拽着共沉沦了。
    四月中旬,爱立先后收到了张仲婷和大嫂的信,高考的录取结果下来了,张仲婷考到了京市理工大学,特地来信感谢爱立,当时给她们寄学习资料。
    爱立也挺替她开心,这个姑娘当初一心要逃离家庭,以后大学毕业,应该有能力削弱原生家庭对她人生的影响。
    就是大嫂的录取通知一直没有下来。在信里问道:“爱立,你说我还能收到录取通知书吗?你哥这几天比我还紧张,我也不敢和他讨论,怕他受不了。他自己因为政治问题,被迫改变了人生轨迹,他希望我能顺利地去上大学。何尝是他想呢,我自己也希望有机会重新进校园,当年我哥投机倒把,主因就是希望能供我读书,谁能想到这成了我上大学唯一的拦路虎……”
    爱立看完,心里也有些着急,晚上孩子睡后,和铎匀聊起这事来,“大家的通知都下来了,就大嫂还没有动静。”
    樊铎匀正在换灯泡,扭下了旧的,接过爱立递上来的新的,才道:“让大哥和嫂子去市里招生办问问,再等下去,招生工作都结束了。”
    爱立想想也是,不管是什么原因,还是得及早找出问题,才能对症下药。
    第二天一早,爱立就给大嫂拍了一份电报,让她及早去市里招生办问问看。几天后,爱立就收到了从汉城来的电报,市里说高考录取已经结束了,市里已经将她们的档案打回到县里去。她哥托人去县里招生办问,才知道是被市里拿话搪塞了下。
    宋岩菲这回不是档案的问题,而是填报志愿的问题。虽然是三个志愿,但是当第一志愿滑落,第二志愿可能不会递补,这就造成她没被后面的两所学校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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