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膳,前院有人?来?禀,说是门口有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童求见小姐。
    周妩不知是谁,起身正去要看,却被霜露连声提醒,“小姐,来?人?定是沈家小公子,前日昨日他也都来?过,奴婢听从小姐事先交代,没经问?小姐便直接拒见,原以为连拒两次他们也就死心了,可没想到今日他竟又?来?……”
    “说是什么事了吗?”
    “沈家小公子只说有薄礼相送,奴婢看着他手里提拿着竹篮,只是上面盖着粗布遮挡,看不清里面装的究竟是何物。”
    周妩能猜知个大概,若没有想错,那篮子里装的应该就是沈宅后院那棵山楂树上结的果儿。
    因容与哥哥的缘故,那场疯狂风月前后发生的事,她一一记得清楚。
    周妩掩饰赧意,并不打算出去,便冲下交代说:“霜露,你替我再去拒一次,就说我口味变了,如?今已?经不爱吃酸。”
    霜露应声:“奴婢这就去。”
    一盏茶的功夫,霜露很快去而又?返,她脚步匆匆,进?门气喘吁吁奔到周妩面前。
    周妩见她鼻头都浸汗了,又?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开口下意识问?,“如?何?可是处理得不顺利?”
    霜露喘平一口气,忙摇头:“……不是。”
    周妩:“那你急什么,后面又?没有老虎在追你。”
    霜露却忽的神容神秘起来?,有话还非要附耳过来?才肯说,惹得周妩无奈失笑。
    “好好的要摆这副架势,说吧,到底怎么了?”
    霜露压低声音,开口不免有些激动:“是容公子,容公子的马车正停在宅邸后门一偏侧隅,我方才拒完沈二公子,转身时无意抬眼,就瞥见角落处停着一辆马车,那辆车车身通体乌黑楠木,虽不华奢,但?气派却显威风得紧。”
    周妩谨慎问?:“你怎知那就是容与哥哥的车?”
    霜露立刻提醒,“小姐莫是忘了,之前奴婢得小姐吩咐,曾尾随过容公子一行人?,探得青玄门众徒歇脚在篁幽客栈,就是经那次,奴婢一直记得清楚。”
    周妩很快忆起,眉眼立现喜色:“你当真看清?”
    霜露:“奴婢十分确定。”
    周妩坐不住,她着急想出去与心上人?会面,可顾及爹爹在府,兄长?眼下也已?归家,她不敢直接僭礼,又?思及容与哥哥未从正门拜进?,便想他定是也存自?己考量。
    思吟一番,周妩只好决定再等等。
    待天色彻底暗下,霜露重新外出打探,回来?后告知,府外马车依旧未离。
    周妩听完不忍雀跃,当下再坐不住,于是赶紧吩咐下人?伺候梳洗,佩戴钗环,弄妆完毕后又?重新换上一身崭新的粉锦团蝶轻罗裙。
    一切就绪,铜镜内映出的姝妍皎面,简直赛过天上的瑶池仙子。
    霜露在旁多看了两眼,被其眸瞳含媚的余光瞥过,心头不忍咚咚猛跳两下。
    饶是看的再多,她也没能映目自?如?。
    小姐那股浑然天成的媚惑劲,寻常人?真的,很难扛得住。
    ……
    有霜露作掩,周妩从后门溜出顺利,未惊动巡逻府兵与护院。
    霜露留在府内侧门附近打掩护,周妩悄摸摸沿她所?指,提裙往拐角处的隅落奔去。
    她刚到,马车内立刻跳出一人?,人?高马大,吓得周妩捂嘴一惊。
    “嘘,是我。”
    周妩定睛望去,认出出声之人?是向塬,她松了口气,连忙越过他往后寻看,“容与哥哥也来?了吗?”
    “不然呢,你还想谁来??”
    “……”
    这人?故意找茬,周妩懒得和他计较。
    见周妩没回怼,向塬哼了声,语气依旧不友善,“我师兄瞎着眼目,还为你足足折腾了一整日准备礼物,结果一到才知,眼巴巴赶着为周千金送礼的人?着实不少,敢问?我们能排第几位?”
    “向塬,够了。”
    周妩还未开口,车内隔帘已?经响起一声沉沉提醒。
    向塬闻之再不敢造次,他凉凉看了周妩一眼,不情不愿走离远些,给他们独处空间。
    周妩左右看了看,不敢明目张胆在门口逗留太?久,于是抓紧上了马车。
    落帘,她坐容与身侧,刚刚坐稳便立刻寻护告状:“容与哥哥,每次见面向塬总要刺我几句,你都不管我的。”
    她这个湿漉漉的音调,容与有点?接不住。
    他只沉道:“再有下次,我不轻饶他。”
    周妩不知想到什么,忽的轻笑出了声,容与将?头偏过来?,询问?开口:“笑我吗?”
    “不是,我笑向塬。”
    “他?”
    周妩不急不慢地解释:“我以前听闻,向塬剑招未突破第九层时,实力不稳,却总爱轻狂招惹江湖豪强,而每次打不过时,他都要搬出你的名?声来?威慑,那些人?知晓你向来?护短,对他便不敢为难,现在,我终于也体会到啦。”
    容与问?:“体会到什么?”
    周妩展着笑颜向他挨近,亲昵地抱上他左侧手臂,幽幽启齿:“自?然是,被护短的感觉。”
    容与弯了下唇,笑得有些宠,“嗯,谁也不敢与你为难,不管是外人?,还是青淮山的门中弟子。”
    周妩很满意,撒娇要他抱自?己,容与犹豫,再次想到那日自?纵之下对她的无礼,多日过去,他仍无法自?我宽饶。
    他不敢擅动,只得分散她的注意力,“阿妩,先看看这个,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他示意车内矮桌上的那提食盒。
    “你给我带了吃的吗?”周妩意外道。
    “打开看看。”
    周妩照做,挪开盖子,见里面所?盛竟是一盘色泽鲜润的山楂糕。
    果红诱人?,看着十分新鲜。
    想到向塬先前的话,周妩微怔然,开口试探问?:“这些,难道是你亲手做的?”
    容与偏过眼,点?头回:“闻你喜欢,便试学做了一回,过程间却发现并不容易。”
    周妩抱着食盒的手忽的紧了紧:“容与哥哥,你如?今眼目不便,厨房对你而言便是危险之处,而且君子远庖俎,你岂能为我屈身……”
    容与并不在乎,“江湖粗野人?,诸多不忌,我唯一认的,就是你喜欢。”
    周妩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容与阻,他将?食盒内盘子取出,缓声问?她,“尝尝?”
    周妩无法辜负心意,她接过银匙,顺角舀下半块果糕入口,酸酸甜甜,沁凉清爽,味道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好。
    “好吃的。”她边咀嚼,边肯定地用力点?头。
    容与不动声色,幽幽启齿:“那便好,原以为阿妩忽的变了口味,不爱吃酸,我还担心这礼送不出去。”
    闻言,周妩眨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定是她命霜露推拒沈昉的说辞,不巧被容与哥哥听到了。
    也怪不得方才一见面,向塬便一根筋不对地过来?找茬,原是以为她又?与沈牧有了纠缠。
    周妩倒没慌,反正东西她又?没收,而且沈昉要来?给她送果子的事,容与哥哥那日也都亲耳听到了。
    她坦然自?若地又?舀了一口果糕送进?嘴中,回说:“变了口味也无妨嘛,你放了砂糖在里面,吃起来?不酸,反而是甜的。”
    说着,她主动想喂容与吃,却被躲掉。
    容与抗拒得太?明显,周妩很难不觉得受伤。
    他没如?实告知的是,白日里他失败过太?多次,本着不浪费农户辛劳的原则,他与向塬无奈吃下不少残品,最后虽也余留不少原料,但?他胃里装的满是酸味,绝绝不愿再吃。
    周妩递上的手还坚持着,“容与哥哥……”
    容与蹙眉,推给她:“酸。”
    周妩不依,趁其不备扑环过去,主动缠上他脖颈,又?将?嘴角事先衔咬好的一小块糕果亲口喂送过去。
    容与错愕愣住,而周妩的吻同时落下,甜腻诱人?,叫他哪里还顾得上那点?唇边酸涩。
    这样伺食的举动,太?媚,太?惑,容与尚未缓过神来?,周妩已?经与他交颈抵额。
    “味道怎么样……”
    她眼波荡着,开口声音好似发湿,“容与哥哥你说,到底是酸,还是甜?”
    第20章
    向塬在宰相府附近的巷陌街井足足溜串了半个多时辰, 直到中央街传来金吾卫催门闭户的紧锣声响,他这才?沿原路匿身回返。
    树影之下,车舆居暗, 不远处的周府侧门已经闭严。
    向塬掀开帏帘上车,刚刚坐入,顿时发觉车内的那股淡淡荼芜香味还未散干净, 于是很快猜知到,周大小姐应是前脚才走。
    相面半个时辰之久,两人真有那么多话聊?
    向塬思吟, 不禁好奇。
    “叫你办的事如何?”容与开口, 细微不可?觉的,嗓音隐隐带着哑意。
    向塬非细心之人,哪能?察觉,闻言立刻收敛思绪,肃面回复正事。
    “我方才?沿路寻看,果然发现不少陋墙暗隅的隐蔽处,存留有玉莲楼的专门传信印迹, 想来前段时日一直跟踪我们,以及在篁幽客栈附近布人监视的就是这伙人。只是师父与玉莲楼楼主闫衡的比武将近,玉莲楼众徒不随他们楼主上山赴约, 反而?逗留京城与我们纠缠, 目的究竟何在啊?”
    容与沉思片刻, 道:“或许,他们并不为我们而?来。”
    “不为我们?京中现下又无旁的江湖势力?, 尤其师兄如今带伤, 外面不知有多少宵小想趁机来讨便宜,哪怕落伤落残, 也想换得在江湖中出尽一时风头,依我看,玉莲楼的人说不定也打得这个主意,妄想对?师兄袭害。”
    “讨便宜?”容与冷声轻笑,掌心向下试着运力?,再?开口,几分杀意凛现,“他们可?以来试试。”
    向塬愣了愣,一瞬惊喜:“师兄,你何时恢复得功力?,怎不及时与我说,害我白白担心?”
    容与将手放下,轻搭膝前,“只恢复了七八成,但已足够用。”
    至于何时恢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那次药浴之后血脉畅涌,还是啖食过最?好的药引后,身心皆愉……他知道这样?想很卑劣,但事实是,她就是比得过所有的苦方良药。
    向塬彻底安下心来,大笑道:“别说是七八分,就是仅五分,谁能?近得师兄身侧?”
    说到这儿,他想到些什么,不由降下嘴角小声嘀咕,“也不对?,你功力?鼎盛时,还不是被周千金轻易就给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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