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凝心在猎场的时候救过她一回,可绸缎庄一事,她仍是印象深刻。
    “你不了解她,你以为她毒辣放荡,那只不过是她扮出来的,我在公主府,过得并不艰难……这事晚些再说,你方才想问的事,我现在告诉你。”
    江云潇从房中的抽屉里,拿出一串耳坠,放在她手中。
    “这是那头牌留给我的,我与她的关系,在醉香楼的人眼中是妓子与恩客的关系,实际上,她算是我的徒弟。”
    “江家被抄之后,我被三公主保下,后来偶然一次与她相识,得知她曾仰慕我的琴技,见我落魄想花银子买下我,她无意中说漏嘴,自己和凌伊阳有往来,所以我才收她为徒。”
    原来如此,兄长一开始接近那头牌,就是知道凌伊阳与其不可告人的关系,想要利用她套取凌伊阳的信息。
    “但后来我才发现,她想向我学习技艺,并非为了讨好凌伊阳,而是为了报仇。”
    “报仇?”
    “没错,她不是千旭人。许多年前,穆喀向当今皇帝进贡了一批美人,在送进宫的路途,凌伊阳无意中看上了其中一人,便买通了穆喀来访的使者,将其留在了宫外,因为无处藏匿,只好将她关在醉香楼。”
    难怪传说中的头牌从来不接外客,是因为她伺候一人。
    “但除了凌伊阳之外,没人知道她的身份,醉香楼的鸨母以jsg为她是穆喀落难过来的难民,以姿色博得凌伊阳的救助,好生养在了醉香楼,享受最好的待遇,可好景不长,她不到三年,就死在了醉香楼。”
    江晚渔听得有些懵,兄长正在说的人,和头牌有什么关系?
    不等她提出疑问,他立马给出了答案,“这人便是那头牌的母亲,她母亲被凌伊阳霸占整整四年,受尽了凌伊阳的折磨,却不幸怀上身孕,生下她后,她母亲因为流血不止而死。”
    “她自幼养在醉香楼,学习的所有技艺,都是为了取悦凌伊阳,不过凌伊阳在上任户部尚书之后,极少去找她,她以为是自己不够秀异,所以才想要拜我为师,望能引来凌伊阳,寻求复仇的机会。”
    听完江云潇的话,她脑海中只剩荒唐二字。
    凌伊阳果真不是个人。
    他先是强占了头牌的娘亲,生下流淌着自己血脉的女儿,又开始强占自己的女儿……
    这与畜生有何区别?
    不,不对。
    有些畜生根本做不出强占亲女儿的事,他连畜生都不如。
    在外人看来,凌伊阳府中只有一妻一女,连姬妾都不多一个的人,众人以为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户部尚书这一官职上,呕心沥血为国为民。
    实际上,他就是一个衣冠禽兽!
    “你说,爹娘当初为何要引狼入室,帮这个畜生打点一切?若是娘亲早一点知道他的本性,也不至于让他害了我们一家。”
    “兄长,他是畜生坏到了骨子里,但他善于伪装,所以才把爹娘蒙骗过去,这件事不能怪娘亲,她的本意只是好心帮自己的弟弟一把。”
    “嗯,我没有怪娘亲,我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救他们。”
    江云潇颓颓然坐下,指了指她手中的耳坠,“这对耳坠是她娘亲留给她的遗物,当初是凌伊阳所送,上边还刻有凌家的字样,这是凌伊阳娶妻之时,他妻子的陪嫁,被他用去借花献佛,呵。”
    “也就是说,这个耳坠足以证明他当初所做之事,再不济,也能证明他和头牌之间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头牌的死分明就是他一手策划!”
    “死人开不了口,不过还有一个活着的人,若是找到他,确实能将凌伊阳的罪证捶实。”
    “谁?”
    “头牌的弟弟,也就是凌伊阳和她娘亲所生的另一个孩子,他们二人是龙凤胎,血脉与凌伊阳相通,可惜这个人一直下落不明,我与头牌有来往,也是在暗中寻找那人的下落。”
    头牌还有一个龙凤胎弟弟?
    凌伊阳住在江家这些年,江家人一直没发现凌伊阳在暗地里做的这些事,谁能想到他强占了异国女子,还致使对方偷偷生下了两个孩子。
    不说头牌的弟弟是否还活着,就算他活着,犹如大海里捞针,想要找到他,是件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她还是希望有奇迹,“兄长,头牌可曾与你说过,她那个龙凤胎弟弟,如今在何处?”
    “提过多次,她和她弟弟出生之后,一直养在醉香楼,直到他们七八岁之时,凌伊阳派人接走她弟弟,不知带去何处,后来她从鸨母的嘴里听说,弟弟已经回了穆喀,现儿在替穆喀王族卖命。”
    她眼睑微颤几下,“我或许知道这个人的踪迹。”
    “你知道?你此前从未听说过他,为何会知道?”江云潇是不相信的,那头牌告诉过他,这件事她说给他一人知道,再没给外人透露过。
    “我是没听说过来,但我托人问的另外一件事,有这个人的参与。”
    牧善告诉她的那一件事,她记得清清楚楚。
    凌伊阳在穆喀有一个侍卫亲信,这个亲信还是在王族公主身边做事。
    桩桩件件联系起来,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既是如此,你可有法子找到那人?”
    “下月祭祖节,那人会从穆喀来都城,届时我会想办法找到他。”
    江云潇抬眸看了她好久,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妹妹,与以前那个柔弱的小姑娘大有不同。
    她真的长大了许多,有自己的主见,还能担事。
    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淘气惹事,惹了事就躲在娘亲和二弟后边的小不点了。
    “渔儿,这对耳坠你且保管好,若是找到那人,莫要犹豫,利用祁屹的权势,将这件事捅到皇帝面前。”
    “耳坠放在兄长这儿不更好么,将军府现儿住进了五公主,她虽站在我这头,但她身边的丫鬟和嬷嬷,都是安贵妃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她们都不是善茬。”
    江云潇想了想,还是把耳坠收回了自己的抽屉,“也好,万一头牌殒身之事我被人诬陷,你要取走耳坠之时,便直接与三公主明说,她会帮你。”
    她抿了抿唇,犹豫几下,还是问出口,“兄长,你现在,还在伺候三公主么?”
    江云潇笑了笑,“我从进公主府那一刻,就没伺候过她一次,何来的还?”
    她顿时瞪大了双眼,“可我明明看到你们如此亲密,每次在外边的时候,还……”
    “能让你看到怎么就不能是演出来的?”
    他揉了揉江晚渔的头,“三公主其实是一个极好的人,梨园里边的伶人多半是可怜人,她与他们玩乐,却从不轻贱他们,只不过在外时,她总喜欢表现出自己刻薄的一面,好让所有人都忌惮她,不敢找她麻烦。”
    “可那日在绸缎庄,她明明就做了那样残忍的事。”
    “那两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第162章 李瑀衍挑衅
    若不是江云潇将实情告诉江晚渔,她怕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三公主并非她所想那般恶劣。
    至于绸缎庄的黄掌柜、胡生,确实都是该死之人。
    胡生的事情她早已听赵大娘说过,秦爷爷给他们治病,他们不仅没有半点感恩之心,还多次伤害秦爷爷,就这一点,她对胡生就再也提不起怜悯之心。
    除此之外,胡生还调戏过三公主府的一个小丫鬟。
    那小丫鬟经常替三公主到绸缎庄取新到的绸缎,直到有一日这丫鬟扭扭捏捏,不愿再去绸缎庄,一番询问之下,才知晓此事。
    而黄掌柜就更过分,她欺男霸女,将一户贫苦人家的儿女抢走,两个孩童不过是黄口小儿,女儿给自己的丈夫做姬妾,儿郎就留在府上充当仆役。
    不仅如此,黄掌柜还低价从商贩手中‘抢’来绸缎,抬高一倍的价钱卖给三公主。
    黄掌柜以为自己做的事天衣无缝,怎奈三公主早已知晓她的鬼把戏,就是趁那日想当街好好教训一下黄掌柜。
    碰巧她竟也出现在绸缎庄,三公主一时玩心起了,便故意吓唬她。
    但三公主为何要故意吓唬她,江云潇也不明白其中缘由。
    三公主收留江云潇的这些日子,也从未为难过他一次,多是让他为自己抚琴一二。
    在外人面前,三公主才会装作一副刁钻的模样,这样一来,外人才不敢多事。
    皇帝也不会因她收留江云潇而处责她。
    总而言之,三公主的手段和祁屹几乎是一样的。
    她自幼就对三公主有偏见,如今一看,对方并非恶人,反而是心中有侠义的女子。
    “若是有机会,我定要向三公主好好道谢,谢她能收留兄长,没有苛待兄长。”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别有机会了,现在就谢罢。”
    房门被打开,三公主环抱着手臂立于门外,身边只跟着那个叫平漪的婢子。
    “奴婢见过三公主。”她忙躬身作礼。
    江云潇也轻轻颔首,“三公主。”
    “云潇,你不是一向寡言少语么,怎么什么事都跟你妹妹说?”凝心打趣道。
    “毕竟是亲妹妹,我不说,她眼看着就要哭了,三公主面对这样惹人爱怜的姑娘,如何忍心她哭出来?”
    她能感受得到,兄长在私下里与三公主相处的时候,与在外边大有不同。
    兄长说话的时候很稳,半点没有卑躬屈膝的讨好。
    “多谢三公主对奴婢兄长的大恩大德,若奴婢日后还能有机会,定会厚礼相对。”
    “怎就没有机会?上次在猎场你还记得否,本宫说了让你尝尝被伺候的感觉,你尝过便知为何那些个男人这般喜欢逛青楼,今日赶巧了,五公主被本宫灌醉,你且到后花园,本宫让你见识见识。”
    “奴婢不敢,五公主喝醉了,奴婢还得护送五公主回府。”
    凝心耸了耸肩,“既然你想找的人找到了,本宫也不想留你,你赶紧把那醉醺醺的人扛走罢,以后没重要的事别领着她来本宫这儿,本宫实在是懒得招待你们。”
    别过江云潇和三公主,她与紫云紫月一同将晗月送上马车。
    晗月才喝了三杯,整个人就醉得不行,倒在马车里,嘴里还吚吚呜呜不知在说些什么。
    她坐在马车外,随骑奴一道回府。
    刚进将军府大门,赵嬷嬷指着江晚渔骂。
    “让你随五公主出去是照顾好主子,你倒好竟把五公主照顾jsg成这副模样!一个奴婢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现在还搞不清?莫不是还把自己当做大小姐吧?”
    赵嬷嬷一边骂一边上前欲要赏她耳光,她下意识往后躲闪,赵嬷嬷用力过度,身子前倾,摔了个踉跄。
    “你、你竟敢躲!老身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这个蠢奴,紫云紫月,把她捆住拉去柴房!”
    赵嬷嬷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指挥另外两个丫鬟一同对付江晚渔。
    她不示弱,冷如霜剑的眼眸扫过眼前之人,“我是将军的丫鬟,即便是要教训,也是祁将军亲手教训,轮不到你们作威作福!”
    “哎哟,真是不得了了!仗着一张狐媚子的脸得到祁将军宠爱,就敢在这儿没大没小?你是祁将军的丫鬟,老身还是安贵妃的人,祁将军见到贵妃娘娘都得点头哈腰,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赵嬷嬷啐了她一口,眼神示意紫云紫月赶快动手。
    两人挽起袖子上前,还没碰到江晚渔,就被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呵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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