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肉刺多。
    准确的来说是,它并不像鱼肉里面的东一根西一根,它的刺非常规律地从脊椎旁分下,但太过密集反而让方晚吃的很难受,味道吃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类似鸡肉味。
    方晚炒了一盘子出来,能吃到的肉很少,有的时候她是那种嫌麻烦的人,吃肉就喜欢吃一整块,能大快朵颐,像这种肉藏在刺里要一点一点啃干净对于方晚来说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她可是在外面小吃店里吃龙虾都是温华剥壳给她一整块嫩肉她才会吃。
    就弄了这么一个菜,方晚食之无味,肚子扔在反抗起义,她想起老板娘的医院食堂就在旁边,于是拿上口罩戴好就准备出门。
    大部分在外面的时间都是戴口罩,因为温华来过珠城,虽然没到这种黑旮旯里来,但未曾放松的强烈戒备心都让她不得不全副武装。
    也许会奇怪为什么要来温华来过的地方,这样不是更危险吗?
    只能说方晚在珠城旅游的日子很快乐,她对日出那一幕太阳与月共立枝屋檐水墨景色记忆犹新,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夏天戴口罩并不奇怪,食堂里也有些医护人员下班来打饭,还有这一年新来的实习生,有几个下巴都还戴着口罩忘记摘。
    方晚拿了一次性饭盒进去,现在已经是饭点末期了,大部分都被挑的差不多了,二楼里面人少,菜也少了。
    方晚扫了一眼,还有几个她爱吃的,有清炒花菜,有海鲜,还有七八盘子珠城特色菜。
    前面已经没啥她喜欢吃的了,方晚就想到后面去拿几块糕点,转身之际碰到了身后人的盘子,那人似乎也没注意会有人突然转身,手上也没特别用力握着,不锈钢的饭盘就这么一下子摔在地上,与地板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打好的饭菜在地上混成一团。
    周围的人瞬间看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方晚连忙低头道歉,连忙帮人把饭盘捡起来,但是她看着地板上那一片饭菜混在一起,汤汁弥漫,羞愧之心溢于言表。
    “没事。”是个很温柔的男人声音,“给我吧,上面都是油。”
    方晚抬头看了他一眼,人如其声,男人面容温润秀气,戴着一副眼镜,皮肤很白,穿着白色的T恤,身姿挺拔。
    他小指头上挂着医院的刷饭卡,上面还有用蓝白贴纸贴了他的名字和科室:神经外科,秦观。
    是一个外科医生啊……
    方晚把饭盘还给他,她算是解答了为什么这里一开始不用瓷碗的困惑了:“那个,我赔你饭钱吧,你想吃什么?”
    “没事,一顿饭而已,你也不是故意的。”秦观微笑。
    “不行,你这样我会过意不去的,就让我请了吧。”
    方晚最喜欢欠人情,这样会记在她心里不安宁。
    秦观看了她会,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后勤的人过来清理那地上的残渣,秦观重新拿了盘子开始挑菜,方晚就默默地跟在他身边。
    可能是因为方晚人生地不熟,又因为害怕被温华抓到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没有落下,她今日反而没有往前的从容淡定。
    “你好像不是珠城本地人?”秦观看她一直在神游,问了一句。
    “啊?”方晚骤然回神,抬眼看他,困惑地眨了两下眼睛,“很明显吗?”
    秦观拿着铁夹夹菜,听她这傻傻地语气,忍俊不禁:“地方人,没几个人会说纯正普通话的。”
    方晚:“……”
    她真是要被自己蠢死了,怎么一下子降智了。
    “是哪里人?”秦观问。
    方晚装着偏头看向外面,对他的提问避而不答。
    见此,秦观很识趣地不再问了。
    方晚没有他们医院的卡,用微信支付完后她拿着自己的饭菜就走,而看着收款的阿姨似乎认识秦观,笑呵呵地说:“秦医生,这是你女朋友?”
    方晚噌的一下抬眼看向阿姨,秦观笑了:“阿姨,别胡说,我跟人家小姑娘第一次见面。准确的来说,还没见到面,毕竟人家戴着口罩。”
    “你没见过?我见过的哟,长得可漂亮了。”阿姨大概是真的看见过方晚,也是,旁边就是麻将馆,虽然方晚很少出门,但碰到几回看见了也不算稀奇。
    方晚尴尬地笑。
    大概上了年纪的人都习惯问对方工资婚配的问题,见怪不怪了。
    “是吗?那人家未必看得上我的。”见阿姨似乎还想说什么,秦观扬了扬手里的饭盘,“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我也要去吃饭了,干了一天活,正饿着呢。”
    方晚觉得自己也饿着呢。
    “好好好,快去吃吧。”
    秦观往前面大厅的空位走:“不好意思,他们就这样,喜欢聊天,没有恶意。”
    “我知道。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方晚在心底里长舒一口气,她还没有想要在这里扎根交朋友的打算。
    刚走到门口打算下楼梯,突然,一阵尖叫透过走廊的外层玻璃传了进来。
    “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
    惨烈的叫声,撕心裂肺的,足够让人耳膜都发疼。
    方晚脚步一顿,叫声离食堂很近……
    很快,现实印证了她的猜想,接二连叁的不同人的惨叫纷纷传响,食堂内的人开启了八卦精神,一个接一个地跑出来趴在窗户那儿看声音来源。
    隔壁的麻将馆内跑出来一群人,有的连口袋里的钱都没收拾好,连滚带爬的,姿态极其滑稽可笑。
    然而没人可以笑得出来,因为那地上的血迹斑斑尤为刺眼,红得令人窒息。
    方晚瞪大眼睛,惊恐的光在眼底闪烁,忍不住用手捂着口鼻,尽管摸到的只是口罩的质感。
    有人在报警,还有人在打医院的电话。
    是秦观。
    “是,急诊科马上派人来,估计有很多人受伤。”秦观就站在方晚的旁边,眉头紧锁,见方晚浑身发抖,他挂了电话,问,“你没事吧?”
    方晚缓缓看向他,摇摇头,只觉得喉中干涩:“没事。”
    “已经报警了,等会会有人来,你回去吃饭去吧。”
    这时,一个男人慢慢悠悠地从麻将馆出来。
    男人身材微胖,一脸横肉,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烈日炎炎下,刀尖闪烁着耀眼光,红色的血迹在刀面上像画一样连绵。
    ‘那个男人……’
    方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个男人不就是今天跟她搭讪的那个男人吗?!
    男人不知道是喝醉了酒还是怎么的,走路摇摇晃晃的,像个神经病一样发笑,随即又举起刀挥舞着往前跑了。
    刀上血沿着他的足迹滴落在水泥地上,很快就跑出了方晚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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