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子就更能理解了,因为她在看清青年的脸蛋后双眼瞬间亮起,被他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这位弟弟,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连柳不花望着青年的脸都发出“哇哦”的感叹,原因无他:这名青年臻首娥眉,朱唇皓齿,生得实在漂亮,比起男人,更肖似女子,右眼缠着纱布好像受了伤,却为他平添几分脆弱,叫见者无不生怜。
    蔡乐乐看着他耳侧如纱莹透的耳鳍,讶声问:“你是鲛人?”
    “是……”男鲛美人点点头,“我叫薄郎,呕……”
    甘洪昌不好色,对薄郎的美貌无动于衷,只烦他干呕时发出的声响:“你别吐了,听着太恶心了。菌人小厮呢,怎么还不来把合窳的尸体抬下去?”
    “不必叫菌人小厮来,正好我们还没吃饱。”
    与合窳吃饭的另外两个客人抬手阻拦,说完走到合窳身边蹲下,开始撕扯他身上的衣物,舔着嘴唇道:“好歹也是凶兽,体内妖力想必很多吧。”
    刘斐见状脸刷的一白,扶住旁边蔡乐乐的胳膊:“他们不会是要……”
    正如她猜测那样,这两个看不出原型的妖客把合窳的袖子扯烂,便举起他手臂,朝肉最多的肱二头肌处一口咬下。
    合窳死了还没一炷香的功夫,尸身都还热乎着,肉也是软的,那妖客咬住他手臂一撕,便轻而易举剥去了表皮,黄澄色的鼓胀脂肪和肌理猩红的血肉没了皮肤束缚瞬间从伤口喷溢出,继而被妖客大口嚼吃,这下刘斐也开始呕了。
    “……草。”谭凡毅闭上眼睛,胃里同样翻江倒海。
    辛天皓白眼一翻人又晕倒了,柳不花熟练地接住他掐人中。
    分食合窳的两妖客还在那嘀嘀咕咕:“呸呸呸!一嘴油,腻死我了!”
    “怪哉怪哉,他的妖力怎么这么少?”
    周边的一些客人听着他们的谈话围拢过来,聚合窳尸体附近:“是吗?让我也尝一口看看。”
    “你来尝。”
    “咦?真的是,他都没什么妖力了。”
    “呸,难吃!不吃了!”
    “你不吃就滚,我爱吃!我就爱这种肥的。”
    “……”
    客人们靠拢的身影渐渐把合窳的尸体挡住,薄郎早已捂着嘴巴惊恐地跑了,众参与者后面只能听见些咀嚼吸吮的动静和嗅见些血腥味,却仍感觉画面还历历在目。
    “怎么,觉着恶心?想吐吗?”
    秦鹤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众人转过身,发现秦鹤不知何时来了此处,正坐在二楼扶栏上静静地看着他们:“妖兽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弱肉强食。绝大多数妖与异兽,只会为血脉相连之人的逝去难过片刻,有些甚至连这点怜悯之心都不会有。”
    虞佳忆咽下涌到喉咙的胃酸说:“……看出来了。”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当这些异兽生出‘人’才拥有感情时,这种情感,又能有多浓烈。”秦鹤眉尾轻挑,视线落向他们,却不固定在某个人身上,“小心些,别被他们骗了。”
    百合子的第六感又来了——她觉得秦鹤话里有话,另有深意。
    于是等神出鬼没来去如风的秦鹤走后,她便语气沉重对其他参与者们说:“秦掌柜肯定是来警示我的,因为他看出了薄郎想对我骗身骗心,才提醒我要时刻注意着,千万别上当。可薄郎实在貌美,我们也还得找出其他凶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所以我决定明天继续找薄郎玩……哦不是,找他打探些线索。”
    众人:“……”
    合窳一死,其余凶兽与他口中“尊上”的一切线索被迫中断,不过百合子打探线索的“手段”的确了得,在这方面大伙还是挺信任她的。
    故虞佳忆最后只意思意思叮嘱了下她:“色字当头一把刀,你小心些总不会出错。”
    “我知道,我知道。”百合子有了新欢也没忘记旧爱,“我再去问问灰珠白鹅、蛮和小蛮她们,看看能不能再问出些别的情况。”
    这一问还真又问出了点名堂,白鹅告诉百合子:“我听其他客人说,合窳客人才死不久,体内的妖力就少得可怜,这很奇怪,妖死后体内妖力和生前理应一致,而合窳客人刚来客栈时,我记得他是个妖力深厚的大妖呢。”
    该消息合窳尸身被分食时众人就听闻了。
    宣霆道:“我说那猪妖怎么那么弱呢,原来是妖力没有了。”
    但好端端的,合窳的妖力去哪了呢?
    楚仪杨记得合窳曾说过,他是听到“尊上”呼唤来妖精客栈的,于是楚仪杨便推测:会不会合窳的妖力,是被那位“尊上”给夺走了?
    另外那些吃掉合窳尸体的妖客人也想吸收他的妖力来着……
    想到这里,楚仪杨后悔没记下刚刚吃合窳尸身的妖客都有哪些了,他询问白鹅:“白鹅姑娘,你还记得这几日合窳和哪些客人一起吃过饭吗?”
    白鹅点着狐狸小脑袋乖巧道:“记得,不过太多了,我今晚整理一份名单出来,明日交给诸位道长吧。”
    楚仪杨清了清嗓子:“那些吃掉合窳的妖客们……也能整理一份名单出来吗?”
    白鹅摆摆狐爪:“这个我不行,太恐怖了,我都没敢看。”
    “你们有谁记得吗?记不全记得几张脸也行。”楚仪杨只好不抱希望地问询其他参与者,“这件事很重要,因为我怀疑合窳的妖力是被那只上古凶兽给吸走了,妖客们吃掉合窳的尸体才能吸收他妖力,那上古凶兽吸收合窳的妖力肯定也得近距离接触过他才行,所以这几天与合窳吃过饭的妖客最有嫌疑,吃过他尸体的也最好排查一下。”
    刚醒来的辛天皓虚弱道:“我一张脸都不记得。”
    宣霆忍不住骂他:“你记得个毛,你他妈睁过眼吗?”
    辛天皓无奈:“没办法,我晕血啊,见了血就头晕……”
    百合子啧啧两声:“宣老大,你睁着眼,你记住了几个?”
    宣霆揎拳捋袖,用食指点着百合子怒视她:“百合子,你什么意思?”
    百合子摊手,表情无辜:“我就问问咯,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诶我们有话好好说嘛,别吵架。”谭凡毅怕他们真打起来,出来劝架道,“我也睁着眼,我记得好几张面孔呢。”
    楚仪杨给他分配任务:“那明天你负责排查吃过合窳尸体的妖客。”
    “就单我一个人吗?”谭凡毅明显不是很乐意,这会儿又改了口,“其实我记下来的脸也不是很多……”
    楚仪杨道:“不,你再把辛天皓和吴煜带上,你们三个一起去排查。”
    “我……”
    谭凡毅欲言又止,他是真不想去。
    那些吃了合窳的妖客全是尝过血的,万一排查期间又想再尝一遍把他活撕了怎么办?辛天皓见血就晕,修为排序第一又有什么用?根本靠不住。吴煜修为排序比他还低,靠他还不如靠自己。
    谢印雪见状便说:“我去吧,我记得他们的脸。”
    楚仪杨扭头看了他一眼:“记得多少?”
    谢印雪笑了笑:“全部。”
    谭凡毅不敢置信:“你全记得?”
    谢印雪颔首:“嗯。”
    “不愧是谢兄弟,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楚仪杨越发高看谢印雪,抬手想拍拍他的肩——男人向好兄弟表示亲近时基本都会做这个动作,它不是搂搂抱抱等过分亲昵的举动,所以一般没人会拒绝。
    结果谢印雪不仅侧身避开了,避完他还要补上一句:“我不喜欢旁人碰我。”
    楚仪杨闻言讪讪地放下手,有些尴尬,但未生气,由此可知他对谢印雪不是一般的青眼相加。
    而入夜后,一声声说着“我不喜欢旁人碰我”的谢印雪,却主动进了步九照的客房。
    他甚至没看自己的人字九号房间一眼,径直朝向玄字号房,进别人房间比进自己的房间还熟稔,门也不敲,抬手将其推开,恶人先告状般质问屋中剑修:“步师兄,秦掌柜特地吩咐了我们夜晚要锁好门窗,不要随意离开客房,为何师兄房门并未阖紧呢?”
    床榻上正盘腿打坐修行的男人闻声睁开苍瞳,邃深的目光幽幽落向青年,半晌后不答反问,开口淡淡道:“师弟夜深不在屋中休息来找师兄,是想做什么?”
    “自然是……”
    谢印雪挽唇笑了笑,背靠门板后退半步,将木门“咔”地压紧,嗓音比男人还要清淡疏冷,手指却抚上了腰间的天水碧腰封:“……想上你的当。”
    ——来自凶兽,骗身骗心的当。
    话音落下,那抹天水碧色也随之坠地,未几又被簌簌直落的雪色罩衫、外裳层层覆盖淹没,直至浑身仅剩一件素白亵衣,青年方才迈步,赤足踩着墨灰色的地砖施施然走向屋中衣着齐整的另一人。
    那人眸光愈发幽邃,目不转视凝睇青年,仿佛狼毫画笔,直白炽烈地勾勒描摹着皑皑亵衣遮蔽不住的每寸玉肤光景。
    因此谢印雪解下了自己束发的绸带,先是站在步九照面前居高临下地睨了他片霎,而后俯身弯下腰肢,笑着问:“师兄看够了吗?”
    “师弟,夜深露重,你衣衫不整,当心着凉。”
    男人待他如大师兄般无微不至,可惜嗓音较之先前低哑了些许,便使得这句关怀透出几分动情方现的旖旎。
    谢印雪又何尝听不出这人的口是心非?
    他还心道步九照怎的也学了自己的坏毛病,嗤笑一声说:“修道之人还会着凉?师兄就诓我吧。”
    ====emmmm,你们懂的====
    作者有话说:
    步九照: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第230章
    谢印雪今夜摸进步九照房间,是为了骑御凶兽,未曾想骑是骑到了,最后被御的却是他。
    秦鹤的警告果然没说错,步九照这只凶兽当真不好驯服,白日里装出的高岭之花模样竟连谢印雪都唬住了,待青年入夜后自投罗网,便随性所欲,将人骗身骗心“玩”了个透不说,谢印雪给他的“剑”起了个“弄雪”的花名,他就要搞出个“含照”的鞘名,总之没让青年捞到一点好。
    所以谢印雪最后那一口咬的他肩膀而不是喉咙,到底还是因为“用情太深”,但凡他俩感情淡些,谢印雪上的就不是嘴,而是剑了。
    如今上了嘴却没咬动步九照,谢印雪心中梗着口郁气,又抓不着剑,便用指尖在男人喉间来回划拨。
    “别挠了,挠不破的。”
    步九照不认为谢印雪是在和他调情,毕竟他俩第一次见面时,谢印雪便是以这样拂去尘土般轻柔的力道,在自己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线的。他握住青年的手,牵到面前温柔地吻了下,却在下一秒因嘴唇触碰到的霜雪似的温度而皱眉:“我见你脸色不错,还以为你身体好点了,可我怎么感觉你的手比以前更凉了?”
    谢印雪没看步九照,也没回他话,只盯着自己的右手食指第二指节处白天被小雀妖啄出的伤口,声音很轻:“我的能力在下降。”
    “不关你的事,这个副本和以前不同,我在这里不受任何压制,秦鹤都打不过我,更别说是你。”步九照还以为谢印雪是在为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伤口这一缘由情绪消沉,便埋首在青年颈侧蹭着,想了想安慰他说,“你真想咬我撒气的话,等到第七天吧,我让你撒个够。”
    “我打得过你啊。”
    谢印雪扯了下唇,眼底笑意渐浓,他右手拽住步九照的头发,将人从自己身上揪起,然后抬起左手屈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个响亮的脑瓜崩:“看,打到了。”
    步九照也笑了:“你这劲跟没吃饱一样。”
    说完还拍了谢印雪身上最圆翘的地方一巴掌,揶揄他到底是哪里没“吃饱”。
    掌心与肉相碰发出的清脆声响叫谢印雪眯起眼睛,他这回拽步九照头发的手真用上了力,逼得男人脑袋朝后,引颈就戮般高扬起脖颈,脸上笑容未褪,声音却冷下道:“步九照,你如今倒是不装了?”
    男人回他:“还得装。”
    谢印雪挑眉:“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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