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掌印怀里的女人是谁?且能让掌印大人不?顾一切,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女人离开, 在场的人, 心里都甚是好奇,也?没听说过掌印在宫里有对食。
    梁文?筹皱紧眉头, 看向逐渐远去的身影, 薄唇抿的紧紧的。
    燕王松开剑柄, 看着皇帝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又?转身看向已经走?远的谢秉安, 垂在身边的手抖得厉害, 他方才若是没听错,那女人的声?音与姝妃的极其相似,他忽然想到那晚在皇城外,府中侍卫交到他手里的白布, 皇后临终嘱咐:绑姝妃可挟制谢秉安。
    若那个女人果真是姝妃,那皇后真正的意思并不?是他之前所理解的,谢秉安保护姝妃并不?是因为她的血是陛下的药引子, 不?让她出事也?不?是用来稳固他的掌印地位, 而是他心悦姝妃。
    那日在承乾宫外, 谢秉安抱在怀里的女人也?定然是姝妃,一切疑点好似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 他阻止姝妃侍寝,不?是怕她得盛宠,而是因为,在他眼里,姝妃是他的女人,决不?能被旁人染指。
    乐明宫外暗中守着的锦衣卫,也?是因为谢秉安要把对姝妃所有的威胁都摒弃在外,他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玩了一出明面与姝妃是对敌,背地里却勾搭在一起的把戏。
    “胥司,你糊涂啊!”
    沈禾红着一双老眼,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燕王。
    若他不?杀裴立象,他们或许还有翻身之日,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胥司亲手杀死裴立象,那就是弑君,谋反,他们永无翻身之日了!
    “是啊,是我糊涂……”
    燕王颓败的垂下眼,眉眼里尽是凄凉苦涩。
    他糊涂啊,不?该自以为是的认为皇后只是幡然醒悟而已,若是早点明白她的意思,早一步抓住姝妃,或许今日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潘史?看了眼已经不?见踪影的主子,收回视线,沉声?吩咐:“燕王、沈禾、郑文?兵等人弑君谋反,现?押入诏狱,等候掌印大人处置。”
    他们三人被锦衣卫押走?,裴立象的尸体也?被锦衣卫抬走?,方才战乱的承乾宫外一瞬间安静下来。
    燕王弑君入狱,沈禾起兵谋反,郑文?兵连带其部?下官员一应入狱等候东厂调查,裴氏一族就剩下陛下与燕王二?人,燕王在劫难逃,陛下也?死了,大周朝却不?能一日无君,之前是掌印代理朝政,现?在朝堂无君,不?知掌印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总不?能,一个太监当?皇帝吧?
    潘史?转身对梁文?筹拱手:“此事多亏梁小将军相助才能平定叛贼沈禾。”
    梁文?筹紧皱的眉头自打?入宫后就没有舒展,他看向巡监司的方向,不?过一息又?收回视线,对潘史?道?:“叛贼即已伏下,我也?该回府向父亲复命,潘督史?,告辞。”
    潘史?颔首,看着梁文?筹策马离开。
    巡监司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谢秉安抱着蔚姝回去后,锦衣卫齐刷刷的跪在地上,等候主子处罚。
    见自家小姐无事,且被掌印抱着,云芝躲在寝殿里探头,不?敢出去触霉头,毕竟是她出的馊主意,万一掌印把她丢进诏狱里头,想到阴森恐怖的诏狱,云芝就遍体生寒,头皮发麻。
    谢秉安抱着蔚姝走?入寝殿,垂眸凉凉乜了眼脑袋缩的跟鹌鹑似的云芝,有心罚她,可又?怕再把怀里的小姑娘惹急了,便冷声?道?:“出去守着。”
    云芝松了一口气,撒丫子就跑。
    谢秉安抱着蔚姝坐在圈椅上,指腹摩挲着小姑娘苍白的小脸,在她颦蹙的眉尖亲了亲:“我们回来了。”
    蔚姝恍惚的回过神,湿漉漉的眼睫颤了颤,睁开眼看了眼四周,是她待了两个月的寝殿,她看向近在咫尺的谢秉安,眼底洇湿可怜,浮在眼底的惧怕也?逐渐淡去,想到燕王一剑贯穿皇帝的胸口,蔚姝就觉的一阵后怕,她不?敢想这一剑若是伤在谢秉安身上,她该怎么办。
    “你…”蔚姝哽了一下,眨着一双无害的瞳眸:“燕王有没有伤到你?”
    这可是两个月来,小姑娘第一次主动担心他。
    谢秉安眉峰微皱,薄唇微抿,蔚姝以为他受伤了,吓得抓住他的衣襟想要查看,看他伤到哪里,一只骨节修长的手覆在她的柔荑上,男人低笑:“逗你的。”
    “你!”
    蔚姝气呼呼的瞪圆了杏眸:“你个骗子,放开我!”
    她作?势挣扎,却被谢秉安抱得更紧,他的下颔枕在她的颈窝,贪婪的闻着独属于她身上香甜的气息:“让我抱一会。”
    蔚姝垂下眼睫,袖中的小手微微蜷紧,没再挣扎。
    脖颈传来微微的酥痒,谢秉安冷俊好看的容颜突的在眼前放大,唇上传来熟悉的温润,她的呼吸被对方重?重?包裹,身子随着那熟悉的颤栗,生出一种让她羞耻,想要躲避的念头。
    她竟然可耻的沉溺在谢秉安的吻里。
    她应该是恨他的,可是经过方才一事,她发现?自己对他的爱多过恨,在看到燕王贯穿皇帝胸口的那一剑,她当?时在想,幸好、幸好不?是温九,不?是谢秉安。
    蔚姝躺在圆桌上,目光洇湿迷惘的望着上方。
    “宁宁。”
    暗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不?断起伏。
    蔚姝眼睫颤颤,看向谢秉安绷紧的下颔,骨指带给她的异样感觉,让她禁不?住想要退离,谢秉安箍住蔚姝的脚踝,在她玉足上亲了亲:“就这一次。”
    他嘴上这么说。
    可他的动作?不?容她拒绝。
    蔚姝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脆弱的娇/躯.被接连不?断的涟漪/激的发麻,雪白细腻的/玉颈微微后仰,试图阻止,试图唤回可怜的、被驱散的最后一点意识。
    “宁宁、宁宁”
    潺潺声?击碎了殿中的寂静。
    谢秉安鬓角青筋绷紧,将满面娇红,陷入啜泣的蔚姝抱进怀里,贪婪/的吮着她的耳珠:“宁宁是温九的,一直都是温九的。”
    蔚姝羞耻的藏进谢秉安怀里,想要避开他不?知餍/足的声?音。
    谢秉安轻笑,抱起蔚姝放在榻上,看到小姑娘眼底还有未褪去的防备与懊恼,他冷了神色,体内汹涌的//欲//念也?逐渐平息。
    “待会让云芝侍候你沐浴,今晚好好睡一晚,我明日带你去诏狱见秦雷。”
    谢秉安为她掖好被角:“宫中事务繁多,我晚些时候回来陪你。”
    蔚姝蒙头藏在被子里,等谢秉安离开后她才悄悄探出脑袋,拍了拍红红的脸颊,心里说不?上是懊恼多一些还是喜欢多一些,她应该恨谢秉安的,可方才与他的种种,却与她所想的背道?而驰。
    云芝走?进寝殿,看到蔚姝红如云霞的脸颊,惊道?:“小姐,你又?起高热了?”
    她伸手探了探蔚姝的额头,被蔚姝快速躲开:“我、我没事。”
    她翻过身,续道?:“你快些备水,我要沐浴。”
    云芝:……
    她看了眼蔚姝的背影,纳闷皱眉。
    怎么小姐从外面回来一趟,瞧着有些怪异。
    暮色已至。
    诏狱内阴暗潮湿。
    沈禾与燕王坐在角落,两人衣袍狼狈,头冠被削。
    外面传来几道?脚步声?,沈禾低着头没有理会,他的脸上一片颓败,对眼下的遭遇似乎已经坦然接受,在携兵直入长安城时,一切后果他都想过,可唯独没有想到会落到如此境地。
    入狱为囚。
    燕王抬头看向来人,两名锦衣卫搬着一张圈椅放在牢狱外,潘史?站在一旁,不?远处紧跟着又?响起一道?脚步声?,不?多时,便见谢秉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撩袍坐在椅上,手肘搭在圈椅扶手上,眉眼凉薄,如同看死人的目光,燕王豁然起身冲过去抓住铁门,咬牙切齿:“谢秉安!”
    他恨不?得亲手活剐了他!
    他自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承天门外也?有舅舅的三万大军,这场夺权他胜券在握,可他唯独没有想到一向不?齿谢秉安的梁老将军会助他一臂之力,若没有梁家那五万大军,他如何会输!
    谢秉安的目光从燕王身上轻飘飘略过,落在坐在铁窗下,垂首低眉,好似一个局外人的沈禾身上,安静的牢狱外,突的响起一道?嗤笑,也?是这一道?极为轻蔑的嗤笑让始终低着脑袋的沈禾抬起头,冷锐如刀的目光逼视谢秉安,咬着腮帮子,眉目狠厉道?:“你笑什?么?!”
    燕王冷冷看着谢秉安,回以冷笑:“谢秉安,就算你赢了又?怎样?大周朝始终姓裴,它?还是裴家的,就算将来帝王换了姓氏,那也?永远不?会姓谢,你一个太监就别妄想坐上那个高位,在大周朝子民的眼里,你还是那个奸诈狠辣的奸宦。”
    “这天下不?能姓谢,那姓温如何?”
    谢秉安眼尾挑着几分阴戾:“在天下人眼里,谢秉安是奸宦,可无人知晓,温九辞是谁。”
    “你什?么意思?”
    燕王眉头紧皱,不?明白谢秉安话中何意,可沈禾倏地瞪大瞳眸,死死的盯着牢狱外的谢秉安,踉跄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牢狱前,抓着牢门,目光上下审视,一遍又?一遍的仔细的盯着他的眉眼细看。
    燕王不?解,问道?:“舅舅,你怎么了?”
    沈禾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问谢秉安:“温今白是你什?么人?”
    谢秉安薄唇噙着冷佞的弧度,说出沈禾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正是家父。”
    正是家父。
    谢秉安竟然是温今白的儿子!
    怎么可能?
    沈禾喃喃问:“你…我、我……”
    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谢秉安替他说:“你想问我当?年已经死在你的剑下,怎还会活着?”
    沈禾用力抓着牢门,眉眼里都是不?敢置信:“那一剑刺穿你的胸膛,你怎么可能还活着,是我亲手杀的你,你不?是温九辞,一定不?是他!”
    燕王听得云里雾里,却听出一条关?键线索。
    谢秉安不?是真正的谢秉安,他与舅舅之前还有瓜葛。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沈禾不?停的重?复这句话。
    谢秉安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你怎么就确定当?年杀死的就是我?那晚火光重?影,到处都是逃兵死尸,你一剑贯穿那孩子得心脏,随即便命人放火烧东宫,怎么就确认,那具尸体就是我?”
    沈禾反应过来,倏地抬头:“那晚死的人是谁?!”
    他刚问完,忽的想到一人,死死的盯着谢秉安,咬牙道?:“是温今白为你找的替身!”
    谢秉安眉眼里蕴着阴鸷的戾气,声?音寒凉如冰:“父皇最器重?的便是你与裴盛二?人,温家的江山有你们一半功劳,父皇也?从未亏待过你们二?人,你们却狼子野心,连同季陇延谋反,一夜之间让皇宫血流成河,将我父皇尸首挂在城墙外,温氏一脉处五马分尸,将我母氏一族施以绞刑,何其残忍!他们又?何其无辜!”
    沈禾低下头,脸色阴沉难看。
    当?年他本不?想反的,那一晚裴盛来府上找他,想要他反,说这天下是他们打?下来的,凭什?么便宜了温今白,他的妹妹与裴盛一起劝他,沈家一脉只有他与妹妹二?人,他自幼也?最疼她,若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裴盛谋反失败,就等于亲眼看着妹妹去送死。
    是以,他便答应裴盛。
    那一晚皇城里的人都死了,而他也?亲手杀了温今白最为宠爱的太子温九辞,后来裴盛坐上帝位,将国号改为大周,将温氏一族尽数杀绝,而裴盛此人猜忌心极重?,怕他也?同他一样造反,便卸了他的职,将他遣往淮南,镇守大周边关?,他为了妹妹与外甥的安危,一直待在淮南不?曾踏入过长安城。
    沈禾阖上眸,眉峰紧锁。
    若早知道?江山会落入裴立象这个废物手中,他当?初就不?该跟着裴盛造反,导致如今的下场。
    “梁世涛知道?你的身份,对不?对?”
    沈禾睁开眼看向谢秉安:“所以,他才会让梁文?筹听你调令,是与不?是?”
    谢秉安:“你觉得呢?”
    沈禾抿紧嘴角,过了半晌,又?问道?:“当?年你不?过五岁,我都没认出你,梁世涛又?怎会相信你就是温九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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