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掩嘴:“当然不会了,世子爷打?点好了,您趁热吃。”
    姝晚便走到了桌前,不大不小?的一碗清汤面,上面撒了点滴葱花,淋着几滴香油,还卧着一个荷包蛋。
    喷香扑鼻,姝晚矜持着嗦着面,小?心翼翼地吃着。
    吃完后?便赶紧回了床上坐着,寒露:“唉唉,大娘子的口?脂吃没了,快补上。”
    明荷又手忙脚乱的给?她补口?脂。
    又坐了许久,将近有三?个时辰,姝晚昏昏欲睡了,冠子压着脖子疼,该再小?些才是。
    外头从日头大亮变成了日暮低垂。
    房门终于打?开了,稳健的脚步越来越近,姝晚的瞌睡虫跑没了,忐忑不安的举着团扇。
    闻时砚轻轻的把扇子拿了下来,露出了姝晚的脸,二人四?目相对。
    深邃狭长的眼眸中尽是意味深长的□□,姝晚脸颊红似樱桃。
    “合卺酒。”姝晚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提醒。
    闻时砚如梦初醒,收回了流连在她面上的视线,走到桌前倒了两盏酒。
    走回了床前递给?了姝晚,二人胳膊交缠,喝下了酒。
    屋内的苏合香细细密密的钻入了二人的鼻间,无端叫温馨的氛围缱绻了些。
    新婚之?夜,谁都没有多余的话,说多了反倒是羞赧,松竹屏风上隐隐绰绰的显现?了两道人影,浴桶内水满而溢,时不时泼洒在地上。
    守在院子里的女?使婆子面红耳赤,全都垂下了头,连带着明荷和寒露惊蛰三?人,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月朗星稀,正是秋日里,夜间有着些许寒意,屋内却是闷热的紧,许是那苏合香的缘故,又许是从纱帐里轻泄出来的靡靡之?音。
    屋内木板吱呀声不断,姝晚的柔荑覆在了闻时砚的眼眸上,盖住了他晦暗的眸色和与?白日里完全巅峰的神色。
    待至大半夜,屋内传来了叫水声,明荷红着脸垂着头进了里面,墨砚堂因着世子成婚拨来了许多新的女?使,今夜过后?,不知有多少女?使想?些有的没的。
    辰时,寒露进屋撩开了纱帐,蓦然一惊,纱帐内的女?子红着一张面正在酣睡,青丝披散,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连隐隐露出来的脚踝都有浅淡红痕。
    “大娘子,该起身了,日头大亮该去给?国公爷和徐大娘子敬茶了。”寒露轻轻推了推姝晚,世子爷早早的起身不知去了何处,应当是去忙公务,新婚头一日便忙公务,寒露百思?不得其解。
    姝晚嚯然睁开了眼睛,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起身,眼中还有未消散的迷茫。
    “几时了?”
    寒露道:“辰时。”
    姝晚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算太迟,这么个时候婆母与?公爹应当刚刚起身。
    她环视了一遭,摸了摸被褥,寒露及时:“世子爷起了个大早应当是有事,过会儿便回来了。”
    姝晚点了点头,她腰间还泛着酸,起身时寒露想?看却不敢看的样子叫她羞赧的紧,外边而突然传来一阵请安。
    寒露伸出脑袋去瞧:“世子爷回来了。”
    姝晚淡淡嗯了一声,显然气性未消,门口?脚步声逼近,神清气爽的闻时砚缓步进门,坐在姝晚身边:“出门给?你买了些早点,吃完后?便去给?母亲请安。”他声音温和,眉眼间扬着浅浅的喜悦。
    姝晚一身红衣对襟褙子,发髻变高了些,听闻他言却不敢与?之?对视,只是垂着头羞赧的嗯。
    大掌牵着姝晚坐到了桌边,早点陆陆续续的上了桌,院子里新来了一位妈妈,是徐氏专门拨来伺候二人的,徐氏说妈妈年龄大些,比寒露他们手脚麻利,也是个有主意的。
    郑妈妈人确实麻利,她走到姝晚身边便要给?姝晚布菜,闻时砚看了她一眼拦住了手。
    “都出去,我与?大娘子吃就好。”他不容置疑沉声道。
    郑妈妈一愣,犹豫了番放下了筷子,“是。”
    随即全都走了出去,闻时砚给?姝晚夹了一个锅贴安抚:“往后?想?做甚做甚,不必看他们的眼色,你记着,这个墨砚堂你说了算。”他话里话外都是给?姝晚撑腰的样子。
    姝晚弯眸一笑,“既是母亲送来的人,还是要给?个面子的。”
    “不必,就算是祖母送过来的人也不必委屈自己,我不希望你为了迎合所谓的规矩而不开心。”闻时砚有些后?怕,高门大宅里的规矩多,一方面是因为人多眼杂,嚼舌根的多。
    一旦一个主子与?其他主子不一样了,就成了下人说嘴的谈资,名声不好就是如此形成的。
    他们是正经人家,女?使婆子也都是自愿签了身契的,自然也是没有道理过度打?骂的,若是没了性命,官府也是要追责的,充其量犯了罪被发卖出去。
    锅贴是猪肉玉米馅儿的,姝晚没忍住多吃了些,随后?忽得想?起:“饱而不食。”她喃喃了一句。
    闻时砚又给?她盛了一碗粥,拿鸡汤煮的,“你身子不好,多补补。”,姝晚少见他这般殷切伺候人的样子,忍不住咕哝:“知道我身子不好昨夜还……”
    闻时砚低低笑了声,不言语。
    徐氏和国公爷端坐在前厅,顾氏不在,她如今春风得意,肚子分明还未起来便叫人扶着,一只手护着肚子,分外不给?面子的叫人传了信儿说她身子重,不便过来,徐氏冷笑一声。
    今日徐氏坐到了中间,一侧是闻时序和柔嘉公主,一侧空着,等候着新妇到来。
    一盏茶后?,姝晚和闻时砚并肩走到了堂内,满面红光,俏生生的站在那儿,喜气的红色衬得姝晚白似牛乳般,双手交叠放在覆中。
    徐氏言笑靥靥,“好,好,你们二人往后?互敬互重,好生过日子。”,姝晚跪下给?徐氏和国公爷敬茶,“请爹娘喝茶。”
    国公爷勉强的喝了,没给?什么好脸色。
    徐氏摘下了手腕上成色上好的玉镯带到了姝晚皓腕间,捏着她些许粗糙的手指摩挲了一番,是个吃过很多苦的孩子,国公爷再怎么样也得面子上过得去,送了一副白玉棋子,很是珍贵。
    “等会儿去一趟老夫人屋里,奉个茶 。”徐氏叮嘱她,姝晚乖觉点头。
    徐氏无意给?姝晚立规矩,便把人打?发了去,闻时砚本要陪着姝晚去见老夫人,却被临时绊住了脚。
    吏部拖人传来了吏部的公务,耽误不得,闻时砚叮嘱她:“不若你先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好。”
    姝晚好笑:“你去罢,我没事的。”闻时砚匆匆走了,见他那副对待稚子般着急的模样有些好笑的紧。
    但她尚未去成老夫人院子里便被顾氏叫去要说私房话去。
    明荷悄声与?寒露道:“顾大娘子又不是世子爷的母亲,大娘子还得去拜见不成。”
    寒露斜了她一眼:“是长辈就得受规矩,不想?去不成了。”
    崔妈妈躬着身子候着姝晚。
    姝晚柔柔一笑:“真是不巧,姝晚已然打?算先去老夫人那边奉茶,顾婆母若是等得住,姝晚稍后?便去。”
    崔妈妈笑容不变:“不巧,老夫人今儿个身子有些不大舒服,我家大娘子方才从那儿回来,说与?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肚子里的孩子的事儿,现?下乏了,已经歇息下了。”
    这便是姝晚非去不可了,姝晚自然亦是不怕的。
    “既如此,那便走罢。”她从容一笑,崔妈妈领着她去了暮影居。
    顾氏坐在上面,挑剔着吃着零嘴,肚子里的孩子大约三?旬了,有了一点弧度,但依旧不明显,太医来给?她请过脉,胎像很稳,就是折腾的顾氏有些不大得劲儿。
    崔妈妈进屋来:“大娘子,新妇来了。”,姝晚进了屋,屈膝行礼:“见过顾婆母。”
    顾氏懒懒搭腔:“砚哥儿媳妇来了,坐,看茶罢。”
    第61章
    崔妈妈端了个茶案来, 一杯滚烫的毛尖放在了姝晚旁边,蒸腾的热气氤氲着姝晚的视线,姝晚淡淡看了一眼, 收回了视线。
    顾氏不说话, 她就不说话,柔嘉公主在对面儿做着,垂着头?瞧着面色不大好看。
    “尝尝,上好的毛尖, 是你以前没碰过的东西。”,顾氏还是那?个顾氏,一开口便是刻薄味儿,她一副慵懒样儿,身上的衣着却温婉了些,不似从前般糜艳。
    姝晚淡淡道:“茶水有些烫,晾一晾。”
    顾氏嗤笑一声:“这茶啊就是滚烫着喝才能品出味儿来。”, 话虽如此但姝晚并没有动弹。
    顾氏有些?恼怒, 她本就在孕中, 极为易怒,稍有些?不顺心便砸东西或是找人发?泄, 姝晚是个闷葫芦,又似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瞧瞧, 长辈说话这般就是这般态度?”顾氏阴阳怪气, “哦,你瞧我这嘴,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苦日子过?惯了,怕是一时习惯不来这些?规矩, 不过?三年前好歹也是在府上待过?一段时日,虽说是个通房,但好歹也学了些?规矩罢,我这儿妈妈女使多的是,崔妈妈,你去挑两个人叫砚哥儿媳妇带回去。”
    崔妈妈躬身:“是。”
    姝晚笑了笑,手边的茶水总算凉了些?,她端起?来小坠了口,不疾不徐的回答:“通房的规矩自是不比大娘子的,但婆母已然给媳妇安排了妈妈,就不牢顾婆母操心了。”她微微笑着,叫人挑不出错儿。
    “徐氏是做长辈的心意,我也是做长辈的心意,索性一道?儿带回去得了。”顾氏悠然说。
    姝晚装作苦恼:“此事我还是得请示婆母一番。”
    顾氏眼角一抽:“你好歹是大娘子,怎的这种小事都要请示。”
    姝晚以?退为进:“谁让媳妇出身不好,没什么见识,这来往人情一概不懂,免得做了错事惹官人不高兴,顾婆母且等着,待我领着人去请示婆母。”
    言罢竟探着身子往外瞧:“是哪两位妈妈?”
    顾氏瞧她这样子,气狠了,把人领到紫鸣苑岂不是有去无?回了,真是小看了这小丫头?了。
    “既如此,我便不强求了。”顾氏不情不愿。
    “那?便实?在可惜了,婆母若是不许,正好留在婆母院子里侍奉,做些?洒扫的伙计也是可以?的。”姝晚拍了拍大腿,喜气洋洋。
    柔嘉掩了掩唇,堂堂大娘子的贴身妈妈被派去死对头?院儿里做洒扫的伙计,真够损的。
    柔嘉公主头?一次对姝晚有了改观。
    “时候不早了,媳妇得去老夫人院里请安了,就不打扰了。”姝晚行?了行?礼便离开了。
    走出了老远听到了屋内传来摔盏的声音。
    她暗暗勾了勾唇角,眸色狡黠。
    顾氏气的头?疼,葡萄扔了一地,汁水四溅,空中飘散着酸甜的味道?,柔嘉有些?可惜,这婆母,一盘子水果半盘子糟蹋,宫中的贵人们都没她这般奢靡。
    不多时,暮影居庭院里又传来一阵喧嚣,乖揉着脑袋,几乎要尖叫:“谁啊,谁在外面吵吵嚷嚷。”
    崔妈妈惶恐:“老奴听着像是序公子房中的姨娘。”
    柔嘉偷偷的查看她的神色,果然顾氏一拍桌子:“给我把他们哄回去,小娼妇们仗着肚子里头?有货便敢耀武扬威的。”
    崔妈妈:“老奴这便出去瞧着。”
    没多久她着急忙慌的进来:“大娘子,月姨娘说她肚子疼,林姨娘说她染了风寒,谢姨娘也说肚子不舒服。”
    顾氏不耐:“那?便去叫大夫啊,与我说这些?做甚。”
    “大夫昨日刚来过?,已经各自开了安胎药。”柔嘉补充道?,她摸得清这些?姨娘们的心思,无?非觉着自个儿怀了国公府嫡子的后嗣,现成的日子过?不舒然闹的慌。
    “不若把库房的燕窝给他们分了?再叫小厨房炖些?药膳和鸡汤补一补,以?后每隔几日便送些?补品,毕竟三胎,还是要上心些?。”
    果然顾氏的脸色愈发?难看:“燕窝?这些?贱蹄子也配吃燕窝?”,柔嘉公主的这番话果然踩在了顾氏的雷点上,暮影居有四位怀有身孕的妇人,顾氏身份尊贵自然是所有珍贵玩意儿紧着她,再来那?三位姨娘的身份确实?是不配碰这些?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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