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上了高架桥, 桥下依旧车水马龙, 齐康好奇地透过窗户向下看, 他看了几秒钟,我问他:“觉得好看的话, 为什么不拍个照片呢?”
    他就像恍然大悟似的,拿起了手机,有些生疏地打开了手机的镜头, 按下了确认键。
    我眼见他拍得一片模糊,忍不住抬起手, 绕过了他的肩膀,搭在了他举着手机的手上。
    我说:“再试一次, 我教你。”
    他低声说了句“好”。
    他开启了镜头,我的手指开始切换拍摄的模式,调整相关的参数,然后我对他说:“试试看吧?”
    他小心翼翼地按下了确认键。
    手机模拟出了快门的声响,一张漂亮的夜景出现在了手机的界面上。
    我收回了揽着他的手,对他说:“再试试看?”
    他却没有再拍夜景,而是将镜头朝向了我,他说:“想给你拍个照片。”
    “好,”我答应得很快,“拍完了我,我们再拍一张合照。”
    他点了点头,却是很用力的模样。
    我们玩了一会儿互相拍照的游戏,车辆却依旧没有到达目的地。
    齐康终于有点好奇了,他问我:“我们要去哪儿?”
    “去唱歌。”
    “是要去ktv么?”
    “不是,”我看了一眼齐康,“去个更热闹的地方。”
    “那是去哪儿?”
    “去见见人间烟火气。”
    车辆终于缓慢地停在了一个市郊的公园门口,齐康下了车,等我下车时,他又主动向我伸出了手。
    我没有迟疑,直接将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借助了他一点力气下了车。
    齐康握我的手握得很紧,即使我下了车,他看起来也不想松开,我便任由他握着,看了一眼公园黝黑的大门。
    我的助手也下了车,司机则是找地方停车,
    助手递来了一份薄薄的册子,我没有看,转手递给了齐康,对他说:“算是游览指南。”
    齐康接过了册子,正想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助手先一步开启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照亮了我们面前的一片路。
    我随意地揽过了齐康的肩膀,对他说:“不用怕黑,我在的。”
    你不用怕任何事,我在的。
    我们在助手的陪同下进了公园,好在黝黑的路只有一段,进去后,很快就能看到亮起的地灯,并且隐隐约约地听到歌声。
    这处公园原本因为临近郊区,夜晚照明也不太好,而少有人来,然而随着前几年直播行业的兴起,却变成了一处“风水宝地”。
    我和齐康手牵手向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群老年人身上穿着演出服,正在对着直播设备齐声合唱。
    我们没有凑近,站在旁边围观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老人家唱的是老歌,齐康听了一会儿,也小声跟着哼唱了起来。
    我侧过脸看他,发觉他的神态很放松,也很自然,仿佛终于沾染了一点人气似的。
    他见我看他,也有一点不好意思似的,止住了哼唱,说:“从前在宁县的时候,上山砍柴或者挖野菜的时候,总会碰到有人在唱歌。”
    “好听么?”
    “分不出好不好听,但有人在唱歌,路也就没那么远了。”
    我想象了一下那时的情景,齐康背着个背篓,有些艰难地走着山路,盘算着还有多久能下山,四周的风景都差不多,或许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而这时候有人唱起了山歌,一切就不同了。
    绕过了老年合唱团的“地盘”,眼前不算短的道路两侧,聚满了或引吭高歌、或放声朗诵、或表演其他才艺的直播人士,按照设备不同和工作人员数量的不同,我可以大体区分出对方是“初出茅庐”还是“小有成就” 。
    齐康的关注点却不是这些,他很认真地看着直播人士的表演,嘴里哼唱的去掉,也是过一会儿就换一个。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
    除了直播人士外,公园里也有不少售卖小吃的摊位,我略过了那些一看就不太干净的,指了指一个卖棉花糖的摊位,很自然地对齐康说:“我想吃个棉花糖,你可不可以买给我?”
    齐康很惊讶地看向了我,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话语,会从我的口中说出。
    他又看向了我身侧的助理,我的助理非常机灵,他无辜地冲齐康笑了笑。
    齐康又看了我一眼,有点疑惑,但脚步却很诚实地迈向了卖棉花糖的摊位,过了一会儿,他举着一个最大的、最漂亮的棉花糖走向了我。
    我没有接棉花糖,而是凑过去咬了一口,然后对齐康说:“你也吃,我们一起吃棉花糖吧。”
    齐康这次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说:“好。”
    我们的手重新牵在了一起,齐康用空闲的手举着一个大大的棉花糖,一会儿喂我吃一口,一会儿自己吃一口,这一路欢声笑语、歌声飞扬,分明临近午夜,却依旧格外热闹。
    倒也有不少的社牛的主播留意到了我们,但在他们邀请我们入镜一起直播前,我的助理都会帮我们挡住他们。
    我们走到了路的劲头,那里还有一些小主播,设备比较简单,身边也没有工作人员。
    有一个主播已经关了直播设备,正在收拾场地,吉他已经放进了盒子里,看起来马上就要回家休息了。
    我走进了他,问他:“兄弟,我能不能临时租赁一下这把吉他。”
    那位主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侧的齐康,了然地说:“如果要弹给你的同伴听的话,当然可以,也不用钱,但我快要回家了,只能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你看够么?”
    “够,谢谢你。”
    我仔细地接过了那把吉他,试了试音,我问齐康:“你想听什么?”
    齐康想了想说:“你弹什么,我都喜欢听。”
    我弹了一首《以吻封缄》,没有唱,但在弹过最后一个音符后,放下了吉他,将它还给了它的主人。
    齐康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但很显然,因为没有听过这首歌,他并不知道这首歌的名字,也不知道它的歌词。
    我很满意这个结果,重新签上了齐康的手。
    《以吻封缄》是一首很出名的世界金曲,我爱它的曲调,更爱它的歌词。
    “我会向你倾诉我所有的梦想
    每天装在信封里以吻封缄
    我会看到你沐浴在阳光下
    你的声音会时时萦绕在耳畔
    我会跑过去温柔地拥抱你
    但亲爱的你却不在”【1】
    作者有话要说:
    【1】《以吻封缄》原歌词。感谢在2023-03-17 07:41:51~2023-03-18 16:55: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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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我和齐康又在公园里逛了一会儿, 分享吃完了那只很大的棉花糖,等再次上车的时候,齐康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我们的手在车上依旧紧紧牵着, 好像可以永远都不分开一样。
    齐康打了几个哈欠, 我轻声地对他说“睡吧, 下车我叫你”,他点了点头,几乎在下一瞬就睡着了。
    我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他的脸上, 看他看了半路。
    ——我是真的喜欢他。
    ——我也只喜欢过他。
    其实他也不是顶尖漂亮,脑子也算不上灵光, 性格更是有不小的缺陷, 我可以拥有更好的选择, 但我偏偏喜欢他。
    忘记谁曾经说过,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又抬起了空闲的手,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像小时候, 他会对我做的那样, 亲昵而自然。
    与他相伴的时光越长,那些原本我以为会尘封的记忆, 就会越清晰地浮现。
    于是我想起了,原来我们曾经过得那么无忧无虑、自由快活。
    我们曾经手牵着手,穿着臃肿的棉衣, 顶着晨星,跨过风雪, 赶去读书,追逐一个“走出去”的可能。
    我们曾经无数次在人潮汹涌中逆向而行, 只为再次找到被人群冲散的对方。
    我们曾经一起踏过学校旁边每一家廉价的馆子,将盘子里为数不多的好菜拼命地夹给对方。
    我们曾经挤在宿舍的一张床上,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我们曾翻阅过厚厚的二手的《报名指南》,挑选着一个都喜欢的城市,一个都喜欢的大学,一个都喜欢的专业。
    ——平城,不是我选择的城市,是我们一起选择的城市。
    ——我的大学,不是我选择的大学,是我们一起选择的大学。
    而我的齐康,仿佛早就忘记了这一切。
    ——他会问我,我们要去哪个城市。
    ——他会问我,你想让我去哪个大学。
    就像是,我在强迫他似的。
    我的确是在强迫他的。
    我认罪,并且不打算有丝毫的改变。
    我抱着熟睡的齐康下了车,有工作人员试图接手,但被我用眼神拒绝了。
    我们回到了卧室,我将齐康抱到了床上,转身去卧室洗了个澡,等出浴室后,发觉他还在睡。
    我喊了工作人员,帮他脱了鞋子和外衣,自己则是亲自帮他脱了里衣,又顺手将人塞到了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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