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半夜三更,养父的咆哮惊动邻里,但我可没心情陪他唱戏,房门一锁,任他在外头敲打,反正累了他自己会去休息。
    接下来两天,星亚一直拨电话过来,起先不太愿意接,总是装不在家的我,没多久也屈服了。
    她似乎还是想和我维持以前的友好关係,拿许多学校的趣事打头阵,巧妙地避开和帅德相关的话题。听她说,自从案子落幕后,学校的生活也步入常轨。我将对兇案所知的来龙去脉托出,同学之中出现一名杀人狂兇,这种结果真叫人难以想像。
    星亚听完相当悲伤,她说:
    「其实劳柏原并不一定是大家所想的那么坏。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会流露出来。也许他真的非常悔恨自己以前所作所为,才有勇气以死亡做为赎罪的方式。我只希望…,大家不要就这样全盘否定他的人格…。」
    我觉得这只是她的妇人之仁,毕竟那可是杀害多条人命的狂兇呀。
    「小唐…,希望你有空还能来看看我…。其实…,我真的…。」
    「别多说了。」
    电话一掛上,日子好不容易復为平静,虽然我觉得生活顿失重心,不过这种感觉只持续没几天,原来认为兇手另有其人的想法也丢在脑后。
    陈皓天在母亲的威逼下去餐馆开始他的学徒生涯,而我刚开始间得发慌,却死也不肯碰那些木头,不断找些无聊事来打发时间,日子也在虚无中渡过。
    就在这时候,王干探的出现,有如替委靡不振的我打入一剂强心针。
    「嗨,小兄弟,好久不见囉。」
    算算日子,已经一个礼拜过去了。
    「哇,你这老傢伙,说好来看我的,怎么拖这么久?」
    「什么叫『你这傢伙』?要叫我大探长!」
    「大探长?」王干探不知什么时后换了称呼。
    「我现在是刑事组组长,怎样,惊讶吧?一不小心就晋级了。」
    「你?晋级?」
    连王干探这种人都可以封官晋爵,看他得意的样子,不由得替警界前途捏一把冷汗。
    「责任更重,工作也就忙多了。你呢,过得如何?」
    「呵,浑浑噩噩啦。」
    中午王大干探经过养父的同意,请我到外头找家餐厅吃一顿。
    人生地不熟的他大老远跑来,我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介绍了一家我早就想嚐嚐、却苦无机会的高级餐馆。虽然他面带难色,但自己多领了些薪俸,是该有点表现。
    「好吧,就让你看看我除了工作尽责外,还有些什么优点。」
    北京烤鸭?这道菜对我来说,只闻其名却从未有机会亲嚐,先点了再说。
    王干探打开菜单,脸色铁青,点了几样小菜后说:
    「我这次来是为了告诉你那件事善后的情况。」
    「什么事?喔,想起来了。」
    老实说,我早就把凶杀案忘得一乾二净。
    「议员先生出了劳柏原这种孽子,加上他妨碍司法公正,阻碍调查和行贿,在政治界的地位已经一落千丈,对我们警政体系也失去影响力。哈哈,真是大快人心。还有,老周已被免除警佐一职,目前拘提调查中,他的孩子周大杨也被迫面临转学的命运,原本以成为一名优秀警官为理想的他,在父亲的阴影下也烙下一个污点,恐怕这辈子是没有进入警察大学的希望,真是可怜…。」
    「喔?」我满嘴塞满食物。对于香肠学长感到同情,心想一定要拜访他一下。
    「对了,那封遗书经查验,百分之百确定为劳柏原本人所写。如何?这应该解决你的疑虑吧?而教官室窃案在我们的讨论下一致认为是和兇案同时发生的偶发事件,纯粹巧合罢了。而移尸的原因想必是为了混淆视听的佈置,专案小组没有任何异议。」
    「呵,我已经没在想这件事。那…那春丽口袋里的字条呢?」
    「那个喔,由于字跡潦草,原子笔又有断水的跡象,重覆涂写了好几次,这部份的鑑定结果我们比较没有把握。不过,遗书的确定已是不容辩说的铁证,所以其他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看来的确是我多虑了…。」
    嘴巴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难掩心中的失望。
    走出餐厅,王干探叫我有空可以去看看他。这些客套话说归说,但我明白警察工作的繁重,根本不会有时间理会我这毛头小子,就这样,结束我们简短的会面,我想以后大概再也不会有机会见到彼此吧?
    这件凶杀案牵涉到的人还不少,许多人都遭到连累。在感慨之馀,我决定去拜访香肠学长,他也是个无奈将被迫离开学校的人,父亲眼看牢狱之灾是避不了,周家该如何维持以后的生计呢?毕竟他才是本案最无辜的受害人,我產生惺惺相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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