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妈妈怎么办。”
    心脏紧缩在一起,隐隐作痛。
    林知许一开口就感觉眼睛里头有股热流即将涌出,她说完后便咬住下唇,强行把那股热流压了下去。
    事实上她是想问她要怎么办,如果她遇到了不好相处的舍友,又或者是不习惯学校的生活,又如果说想他了,她要怎么办?
    林知祈起身回到自己床上,林知许的眼睛在毫无防备之下重新接触到亮光,有些不太适应,她一把拉过自己身旁的被子把整个人包在里面。
    “你留在家里的话也无济于事。”
    林知祈这句话的语气比以往都还要生硬,听得林知许不是滋味,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了,她随手用被子糊了两下眼睛,翻了个身,背朝林知祈生着闷气,但又怕自己偷偷哭的样子被哥哥看到了,整个人都往墙上贴,试图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得远远的。
    只不过这种僵持不下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林知祈先一步服软:“对不起,我......我不应该这么跟你说话。”
    对于自己哥哥的话,林知许一向软硬通吃,林知祈基本上没对她说过几次重话,如果真的说了重话,那也一定是林知祈事先让步。
    就像现在这样。
    林知许这这才从包裹严严实实的被窝里把头伸出来,林知祈的手上拿着几张迭好的长方形纸巾,贴在她的脸上给她轻轻擦拭着痕迹。
    比起怒意,委屈更甚一筹,在林知祈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眼睛时,她愈发有些收不住,把仅有的几张纸巾都弄湿了,眼泪也没有要停下的样子。
    “都怪你。”
    她起身抱住林知祈,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任由眼泪从眼角滑落到哥哥的脖子上,林知祈的手掌覆上她的后脑勺,一遍又一遍地来回抚摸着,另一只手也同时从妹妹的腋下穿过,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裸露在外的肌肤紧紧贴靠在一起,悉数共享着对方的体温。
    林知许的身体反应告诉她,她很喜欢这样的触碰。
    昔日相拥而眠的场景似乎还在昨日,即便外头有多么让人不快的声音,都会被隔绝在外。
    而这次的拥抱又和往常的有点不太一样,林知祈紧贴在她手臂上和腰上的两只手都很使劲,几乎都快将她揉碎,她闻到了附着在哥哥身上的柠檬味,是他洗澡一贯用的味道。
    原来在自己洗澡的空隙,他也去洗了个澡,她这才想起刚刚进门时看到的一摊水渍,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哥,到时候周末会回来吗。”
    能让哥哥开口说的事情,就一定是他那边确定好了的,林知许对此感到开心,但不安也随之而来。
    “嗯,我会回来的。”
    林知许总算有些松了口气,在紧绷状态松散后,困意也朝她席卷而来,加上刚刚还哭了一场,眼睛的酸涩感更甚,再然后,她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知许做了个梦。
    她又回到了爷爷的葬礼上,以第三人视角观察着所有人。
    她在一向对他们三个人很刻薄的奶奶脸上,看到了直流不止的眼泪,还有哀愁,可在爸爸脸上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来的宾客都穿着黑色的衣服,而唯独她们披着白色的外套站在最前面,除了奶奶,好像谁都不悲伤。
    “哥哥,为什么有人流泪,有人不流泪啊。”
    “那许许怎么没有流泪呢。”
    “嗯......没有想哭的感觉。”
    彼时的林知祈和她单独坐在一旁,小孩子总是会被隔绝在大人的世界之外。
    “那是因为你还不够爱他。”哥哥正在对还是小孩子的她解释:“只有对爱的人,才会流下眼泪。”
    爱的人?
    她点了点头:“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林知祈一副不相信她的样子。
    “不要为了不爱的人去哭,要为了爱的人去哭,还有......”她每说一条都掰下一根手指头,同他罗列着自己感悟:“还有一定得知道自己爱不爱这个人。”
    林知祈似乎没想到林知许解释的方向这么清奇,他自知在这会儿要是笑出来的话就有些不合时宜,因此他压低了声音,附在她的耳边:“对的。”
    “可要怎么知道自己爱不爱这个人呢?”
    林知祈一听这话也面露难色
    这个问题对平均年龄才十岁左右的孩子来说,确实是一个难题。
    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另一场葬礼上,这次是奶奶的,就在爷爷过世后的一年,她也走了。
    然而这次她巡视了一周,发现没有任何人再为这场葬礼的主人感到悲伤和痛苦,所有人都是神色自若,嘴上说着节哀,表情并未有节哀应该摆出的样子。
    林知许也走上前去,和以前她站在了一起。
    林知祈不知道自己做这个梦是有什么用意,让她回忆起自己奶奶和爷爷的样子吗?
    下一次的场景切换倒是没有拖沓,她又来到那个酒气熏天的屋子里,浑身上下的汗毛直立,这次她总算想起来了这一个阶段发生的事情。
    奶奶葬礼之后的某天,一直不是很在意他们的爸爸破天荒地整个人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推搡前帮忙的妈妈。
    哥哥比她冷静,拉着妈妈和她一起往卧室躲起来。
    “没事哦,最近就是事情太多了,你爸爸喝多了点而已。”黄韵梅拉起了他们两个人的手,迭放在了一起:“你们就先在这了,不要开门,等妈妈进来了再开门。”
    然后她又转过头对着林知祈说:“照顾好妹妹。”
    说完她便自己走了出去,留两个孩子在黑暗中互相支撑着对方。
    林知许紧紧抓住了哥哥的手,恐惧和不安像毒蛇一样缠上了她的身体,她开始发抖,林知祈很担心外边,但又想到妈妈的嘱托,他不得已留在了这。
    外面的动静隔着门听起来已经被削减了不少,但还是低估了小孩子对于这动静的敏感程度,林知祈却是开始哭,那那架势就像是要把外面的人也一起喊进来了一样。
    只是在她扑向林知祈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她似乎也闻到了一股柠檬味,她试图睁开自己的眼睛,这次很顺利,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轮廓映入眼帘,她仍旧担心是梦。
    “哥,这不是在做梦吧。”
    过了许久林知许才缓和过来,她看到眼前的人眉头紧锁,不由得伸手上去,将那些褶皱按平。
    果真这样就消下去了。
    “你总算醒了,要不喝点水。”
    林知祈摇了摇头,在睁开的那瞬间预示着之前的梦做的梦已经结束:“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哥了。”
    他转身的身形一僵,不过片刻立马恢复成了原样。
    “我还梦到妈妈,我们三个人很幸福的很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她胡乱编造了一个不用多少话却能说出的美好愿景,如果跟林知祈说她梦回以前的事情了话,他就会再逼问下去。
    梦都是一连串的,就像她今天想了什么,或许明天就会想和这个词相关联的东西。
    她想要林知祈对她的拥抱,因此她就想到了对她来说这个拥抱最具非凡意义的时刻。
    她想要林知祈对她的爱,因此她就想到了由他从琐碎组成的小事件上对她的言传身教,由潜意识带她去体会爱最开始的含义。
    像那个夏日的午后,在学校后山的所见,在今日也融为了爱的一环。
    原来是这样。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嘴巴不受控制地在动,可她好像也控制不了自己要说些什么,除了手,其它位置都已经开始麻木化,并且伴随着燥热,在衬托下,林知祈放在她额头上的手反而变成了最能减轻症状的的东西。
    “许许,你发烧了,起来喝点水好吗。”
    林知祈像以前一样哄着她去做一件她不想做的那种语气,真的就像在哄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哥哥的声音真好听。
    她无可救药地想。
    但她又不想林知祈再把她当一个小孩来对待,记忆中以前和现在根本没有区别。
    “我不想喝。”
    林知许大概不知道她现在用着一种什么样的神情在看着林知祈,眼含笑意,却又带着点悲伤。
    从她倚靠在林知祈身上入睡后,就一直没有睡得很安慰,手也紧抓着他不放,以至于林知祈也只能直接跟她一起躺下,帘子此刻倒像是帷帐,全然没有了原先的用途。
    林知祈也没有睡得很熟,林知许在梦里一直喊着“哥哥”,林知祈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妹妹紧贴他肌肤的那侧已然跟火烧似得。
    他暗道不好,但他想了想还是不要惊动黄韵梅,便下了狠手将林知许的手从他身上扒下来,去外面把洗脸毛巾浸湿后敷在了林知许的额头上,又蹑手蹑脚地抱了一个蓄满水的电热壶,放在角落里按下了开关。
    “乖,起来把这个喝了才会好。”
    林知许摇了摇头,又频繁眨了好多下眼睛,就像她视线前方出现了一张模模糊糊的薄膜,挡着她的视线:“哥,不是梦吧?”
    “你喂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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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两天一到晚上七点就困了  完全没什么头绪……太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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