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亮却在这个时候瞥了他一眼,李冽不明所以,不晓得李元亮为什么话说到一半,却瞄了他一眼。他曾是大皇子李昭,可他看他的眼神之中却没有兄弟之情,像路人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李冽很想问李元亮,他失踪的那八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竟会变得这么多。李冽依稀记得自己五岁时曾远远的在皇宫里见过皇兄李昭。李冽和李昭同年,那时候的李昭挺安静的,皮肤很白,像女孩儿,那双眼睛长的和崔皇后很像,第一次见到李昭时还以为他是皇姊,要不是李昭身上的皇子装束,他真要以为他是皇姊了。他们俩有几次见到面,因为当时都有宫人在场,不方便多做间聊,李昭似乎对他这位皇弟没什么兴趣,李冽则是对皇兄充满好奇,经常很直接地瞧着李昭,带着一点好奇,想再多说一句话,便被随行的女官拉走。
    「游女官,为什么我们见了皇兄要远远避开?游女官是很怕皇兄么?」
    「游女官没有怕大皇子,游女官怕的是崔皇后,文娘娘交代过了,要离凤鹊宫里的人远一点,二殿下今年年初食物中毒,听说是凤鹊宫的人动的手脚,凤鹊宫的人都不是好人,他们想要害文娘娘和二殿下,记住离凤鹊宫的人越远越好。」(李冽到十八岁之前曾出过三次意外,差点丧命。文娘娘知道是宫中有人不想让李冽平安长大,李昭失踪想必也是如此。李冽排行老二,大皇子已经失踪,接下来当然该轮到他了!文妃和崔皇后一向不合,却也没撕破脸,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那场政变之后,文妃才知道自己错怪崔皇后,害李冽的另有其人,那么会是谁呢?她一直查不出来。直到萍妃的入宫为妃,李冽在萍妃入宫的那年相继发生两次意外,一次是掉进水里差点淹死,还有一次是出天花情况严重,文妃至此小心异常,和宫中眾妃嬪鲜少来往,全心保护着她的二皇子,就连惠帝的宠幸,她也能看淡。只求李冽能平安长大,如果可以,当上太子的话是更好,但是当太子这件事,文妃也只是顺乎自然,她知道李冽是个聪慧的孩子,惠帝是喜爱他的,文妃知道。
    李冽因着李元亮看他的那一眼,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直到一双手把他唤回了现实。
    「我说李冽,你不想知道你父亲给你的讯息吗?」李双问。
    李冽神游中。
    陈若溪轻拍他脸颊,李冽回神时见到一双明亮的眼睛,澄澈晶亮,因着那晶亮的眼眸,他迷惑了。
    陈若溪笑,一隻手很自然地扯着李冽的面皮,「回神!回神!我发现你很会神游喔!」
    李冽快速地拨开陈若溪的手,四两拨千金地,用了家传绝学,招示很是漂亮,自然又不着痕跡。
    陈若溪孩子性起,也跟着依样画葫芦,转眼之间她的手又缠上了李冽的手,不放。
    李冽不解,疑惑似的看着陈若溪。
    陈若溪这才缓缓松手,低头道:「只是逗你玩的。」漂亮的五官却是一脸的俏皮。李冽忽而想起了李双刚刚好像叫她师妹?念及至此,李冽认真打量陈若溪。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这样看我?」陈若溪摸摸自己的脸,问。
    「刚刚前辈叫你师妹,你是女儿身么?」
    陈若溪原本的笑容瞬间消失,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那他真是女儿身了?!李冽回想陈若溪走路的样子、说话的神情,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没有女孩的样子,他一直以为陈若溪只是一个相貌过份美丽的男子。
    「你一点也不像女人。」李冽说。
    「是二师兄胡乱说话,你想尚夏国男尊女卑,女人怎能上战场杀敌,你说是不是?李冽?」
    「也是。若你真是女儿身,单凭这点,你们陈家就要因为欺君之罪满门抄斩。」
    陈若溪听了心中一惊,满门抄斩!?她父亲怎敢把她隐瞒的那么好?
    江玄却在这时候说:「别担心,我师父天一上人名满天下,他的弟子在五国中皆任要职,受君王礼遇,没有天一门人,这乱世只会更乱。五国国君都十分尊敬师父,凡夫俗子若能习得武学九章一招半式,都足以凭藉本事当上千夫长、将军之类的官职。天下天下,在天一门人的眼里,这尘世间的天下,就像玩具做成的城堡,我江玄根本不屑一顾。九师妹你现下的武功,除了天一门人之外,普天之下根本无人是你对手,九师妹你尚且不知,我们天一门人已是半个世外仙人,五国国君都没有权力管辖我们。反之,五国若有一国国君重用我们九位师兄妹中的其中一人,都会因为天一门人的能力,使其国富民强。其实早在千百年前,五国初立之时,那时天下形同乱世,只有无尽的杀戮和天灾,连年的水灾、旱灾、飢荒,百姓民不聊生,一位奇女子因其高深的医术,治癒了当时无数的百姓。女子又教当地百姓农业技术,命人製造精良的耕作器具,那时大旱,没有雨水,女子沐浴斋戒,跳了一个时辰的祈雨舞,不多时天空便乌云密佈,下起倾盆大雨,连下一日一夜,当时女子所跳的祈雨舞,就是李元亮当初教过你的天女散花。」
    「是喔!」陈若溪听的津津有味,在旁的李冽也凝神细听,面色像是知道江玄所讲的那位女子。
    「不过,那女子为何会使天一门的武功?」陈若溪问。
    「你听我慢慢道来,那女子也就是我们师父的师父。师父出生之后没多久就被那名女子收养了,女子只留下一本武学九章给师父,然后就羽化登仙了。师父就在西霞山隐居修练,直到六十八岁收下第一位天一门人鐘文,此后二十年间陆陆续续已收了我们八位弟子,那时候师父常说未来这第九位弟子即将继承我衣钵,这第九位弟子也就是当初的奇女子转世,所以我们当然知道九‘师弟’是谁了。」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
    「冥冥之中,一切皆是註定好的,师妹你降生之后所遇见的每一件事,皆是当初你自己决定的,你来的世界,离这个人间极其遥远,你是因着你当初的意念才来到这人间,而八师弟是你回归原来世界的媒介。」江玄说。
    「是吗?」
    「你不用担心你的女儿身会因此带给你家人杀身之祸,只要你是天一门人,就如同得到一张免死金牌,五国初立之时,在当年都受到过奇女子莫大的帮助,五国国君感念奇女子的恩德,曾在他们国家史库内保留一道圣旨,供后世每任帝王遵守,那道圣旨,那就是凡遇天一门人,都要以大礼待之,无论天一门人做了任何事,后世帝王皆不得干预。何况是师妹你这小小的女儿身呢!我们早就不在五国的管辖范围之内。」江玄继续道。
    「师兄你说的当真?」陈若溪问。
    「当然!」江玄说。
    「这我可以担保,等到你武学九章炉火纯青了,你就不会把这人间放在眼里了。」李双说。
    陈若溪不语,忽而又问:「那为何萍妃会使曼陀罗桩法?我还差点被她杀死。」
    「萍妃?这个…..」江玄似乎知道却又不方便明讲。
    「萍妃的武功是钟文教的。」李双说。
    「大师兄?」
    「萍妃是大师兄的青梅竹马,大师兄就连现在仍旧忘不了她。」李双说。
    「难怪,那萍妃为什么没有和大师兄在一起?」陈若溪问。
    李双走过去摸摸陈若溪的头,「乖,小孩子不懂就别问,等你爱上了一个人之后,你就懂了。」
    陈若溪眉头一皱,有点想发脾气,我可不是小孩子,乖什么乖。但对方是二师兄,算了。「难道二师兄你爱过一个人?」
    这话把二师兄李双堵的楞在当场。
    「原来二师兄也没爱过一个人。」陈若溪说,笑,叫李双看起来觉得像在讽刺他。
    「我已修得果位,再说对修行人来说,情字是致命伤,你大师兄自从爱上了关蕊(萍妃),修为都停在那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赶上他的都已经有三个了。他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像你当初一样,要来人间再走一遭。」
    「我怎么了?」
    「天机不可洩漏。」李双抬头看着天上,装做不知。
    「哪有人说话说一半的?」陈若溪问。
    「我就说一半,你是能把我怎样?」李双答。
    陈若溪瞪着李双,李双被她看的毛了,陈若溪那双眼睛真有威严,毕竟曾经是神,曾经果位也排在他李双前面,光是那气势,他就输在那里了。就在他李双打算弃械投降透露一点提示时,陈若溪却在这时开口了。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也不敢把你怎样,你爱说不说随你。」
    李双呆在当场,无语。
    「二师兄你刚刚不是说惠帝有讯息要留给李冽吗?」李元亮赶紧出来打圆场。
    「是啊!老李说自从知道萍妃的阴谋之后,他伤心的心都碎了,原本打算和萍妃一起终老,现在他只希望能把下一任皇位的事交代清楚,有些事情还是你们父子当面说会比较好。这样吧!我用琅琅乾坤把你们送到西霞山,李冽你自己和你父亲说吧!」
    一听到李双要用琅琅乾坤,那可是高深的武学九章呢!江玄笑瞇瞇说:「终于要看见二师兄的绝技了。」
    陈若溪还不知道琅琅乾坤到底有啥厉害的。
    「只不过,我一向有个习惯,不是本门中人,遇见我的记忆总是要抹除的。」李双说完,手上的竹扇朝李冽一挥,李冽顿时脑中一片空白,人虽是清醒着的,但总像失了几个魂魄般无法专心。
    「九师妹,我送你和李冽去西霞山,放心,他这情况只要出了我这地方就会恢復了。他将会忘记来这里的一切,他的记忆只到来我宫殿之前和去西霞山之后。」李双说完,拿起手中的竹扇,用力一挥,竹扇瞬间变的巨大无比,李双发动咒语,竹扇搧起一片巨风,形成一道圆形气旋,把陈若溪和李冽笼罩住,陈若溪和李冽漂浮在气旋当中,气旋中的空气是温暖和煦的春风,陈若溪和李冽一点也没伤到,像坐着透明的太空舱,外面的景物飞快到看不见,里面却如同平常。
    没多久,春风瓦解,透明太空舱消失,李冽和陈若溪已来到西霞山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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