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往耳朵里吹气。
    “吾名杀常思。”
    这五个字被他说得十分缠绵,自然不是那副懵懂的兽类模样。燕裁冰皱眉,直接掐住杀常思的脖颈,将他拨到一边。
    “你是谁?”
    杀常思先是一脸嘲笑地盯着她,似乎在想这个金丹十分自不量力,但那双充满嘲意的眼睛又突然失去了光彩,竟然迅速切换回那副可怜相。
    他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和委屈,但也不挣脱,就这样盯着燕裁冰,慢慢又红了脸。
    她往下一瞥——这人竟然又勃起了。
    “小砂。”
    杀常思歪着头,默认了这个称呼。
    “你这人不会是……就会变得奇怪吧……不对,看你这样子,是出了精就能恢复正常?”
    她松了手,迅速将二人清洁好,抱着胳膊看他:“那我可不帮你。”
    杀常思发出几声呜咽,也许是已经射过一次,他并没有像刚刚那样急不可耐地凑上去,而是自己握住了阴茎,慢慢揉弄起来。
    燕裁冰心想,这人射一次说一句话,效率太低了,可能还会对自己不利,不如让他就这么……忍着,至少别影响自己去飞舟渡。
    “你别弄了。”她别过头去,不再理会,稍微整了一下裙摆的皱褶,突然手上动作一顿。
    他扯住了她的袖子。
    杀常思确实听话,他红着眼圈把腰带系好,无辜地看着她。
    燕裁冰立刻读懂了他的眼神:别离开。
    她叹了口气,从芥子袋里找出一身男装。这男装是按照她的身材做的,套在他身上到处紧巴巴,可是总比就这样裸着上半身、支着小帐篷好。
    “我要去飞舟渡,坐船去昆仑学宫,”她边比划边说,“你不能一直跟着我。”
    见他露出了泫然欲泣的模样,燕裁冰又心软了:“你跟我到飞舟渡吧,之后你想跟着,可能他们还不让呢。”
    杀常思不说话,只是跟着她穿行于森林中。
    飞舟渡倒也不远,越过这座山,就看到有成片低矮的房子分布在山脚,远望过去还能看到一条河。这是西北数一数二的大河,名唤“力那江”,虽然比不上东、南边的河流宽广,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力那江链接了西边的大漠,也是一番美景。
    杀常思像背后灵一样一直跟着她。燕裁冰时不时侧过头,用余光瞄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向飞舟渡奔去。
    下山的小路旁就有接引的人,据说是昆仑学宫的修行弟子,每年会在这里做一个月的接引事务。那人一来,杀常思的气息就消失了,燕裁冰也悄悄松了口气。
    接引弟子约莫筑基修为,也许是背后就是昆仑学宫的原因,也不对她做其他的排查,直接给了一枚小玉牌,道:“再过一个时辰就有仙舟过来,请稍安勿躁。”
    燕裁冰点头:“是今日就能去昆仑的意思吗?”
    接引弟子摇了摇头:“大概再有两三位求道者来到,才能出发。”
    燕裁冰沉默着回头,皱眉望了一会儿,很快心里就想开了,随着接引弟子走入暂时休息的房屋,再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她几乎是本能地想和师父、阿却聊聊天,但手指刚碰到传音符,就调转方向,拿出匕首和一块已经被刻得看不出形状的木块,屏气凝神地雕刻起来。
    她本来想刻个阿却,无奈雕工太差,只好全削了刻只兔子——雪地里有一种兔子,平时看只觉得是普通兔子,其实腿长得吓人,就像阿却一样。
    这也是阿却告诉她的。
    人齐得倒是很快。她刚进入状态,雕出兔耳朵,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燕小友,请随我来。”
    燕裁冰一出门,确实是吓了一跳:这里聚集了学多奇形怪状的人,就算她确实是心盲,也算是把几个人都认全了。尤其是站在最后面的一个一袭黑装的男人,比她自己几乎高出两个头,嘴角还有一道浅色的疤。
    她未多言,点头与众位问好,草草通了姓名,算是打上照面。也放慢了脚步跟,渐渐落在了后面。
    和她一同走在最后的是那个十分高大的黑衣男人,名唤喻涟影。他额上不知为何,用粗糙的黑布随意围了一圈,细碎的发丝从间隙漏在外面。刚刚没看出来,他竟是剪着短发,只在耳后有一缕红绳扎起的小小编发,倒怪可爱的。
    “散修?”
    喻涟影开口,声音低沉。
    燕裁冰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为别的,就是觉得一般不会有人说话是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见她没有回应,那人抿着唇往旁边看了看,又问道:“是散修?”
    燕裁冰只点了点头。
    那人久久等不到燕裁冰出声,似乎有点不高兴,歪过头看了眼外面,直到登上仙舟,他才再次开口:“我也是。”
    她终于看出他是想和她聊天。她随便倚在窗边,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儿窗外,回头见喻涟影在她旁边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冲他挑了挑眉。
    “剑修?”
    喻涟影摇头,将背后像重剑一样的东西放到腿上。那长条状的东西被灰白色的绷带缠绕了许多层,他只将最外面一层揭开了一点——
    是一把剑鞘。
    燕裁冰皱了皱眉。紧接着听他回道:“体修。”
    她心想:别说是剑鞘修就行。虽确实好奇,但她多少也算是懂了点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并没有多问。
    仙舟舱里本也有几人交谈,可能因为大家都算是昆仑考核的对手,每个人都很谨慎,最多也就互相吹捧几句,很快就安静下来。约莫过了一刻钟,突然有人“啊”了一声,指着外面感叹道:“是文家的仙舟。”
    那人名唤李巍山,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乐修。周围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也都纷纷发出感叹的声音。
    李巍山摇了摇扇子,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这文家也真是财大气粗,你看仙舟外守着的,是个元婴修者吧。就是不知来的是二公子还是小公子了。”
    “那必然是小公子,”一个叫白乐彤的剑修笑着说,“前些日子听说文家二公子修炼出了差错,有名的丹修成群地往文家跑,无论能不能治好,来者都能拿这个数。”
    她比了个“五”,继续道:“听说是娘胎里带来的病,这辈子最多只能到金丹,修为每进益一分,过段时间就会成倍反噬。”
    “要我说就在金丹,把丹田气海锁了,在文家享受几百年,也挺舒坦的,”丹修孟五德大笑了几声,突然一脸神秘道,“我听我同修说,有病的不光是二公子——”
    “小五,慎言。”坐在孟五德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子突然出声制止。旁边几个修者刚竖起耳朵就被打断,都一脸好奇地看着二人。他们没敢追问——元婴修者若有心放开神识,他们说的话未必不会被听到。和文家结下梁子,是天大的没必要的事。
    不过有个瘦高修者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们俩倒是一唱一和的。”
    那女子虽一直没说话,但性格似乎很好脾气,耐心十足地回道:“我家小五嘴快,只是一些道听途说的事,说与各位听,也许还徒增麻烦。”说罢拱手:“我替小五给各位道个歉。”
    大家族的仙舟,自然比学宫的好许多,说话间的功夫也就到前面去了。燕裁冰托着下巴看着那女子——奇怪,刚刚有她在吗,好像记不得她的名字。
    明明是个清丽美人,又穿着一身粉白色衣衫,按理说在他们这群灰扑扑的人里挺鹤立鸡群的,但怎么总感觉一直注意不到她?
    她收回目光,不经意间瞥了眼喻涟影。
    黑衣男人一直沉默,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甚至似乎没有注意到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在,垂着眼看她的衣袖。
    燕裁冰突然背后一阵悚然,不自然地甩了甩衣袖,继续看向窗外。
    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白乐彤语气轻快:“快到了!”众人又纷纷交谈起来。
    燕裁冰微眯着眼看向窗外。眼前赫然是几座雪山,在阳光下十分刺眼。视线缓缓下移,只见几座主峰之下,还有几座奇峰,那里从山脚就有密密麻麻的人群,正在挤向一条沿山修建的小栈道。
    “这就是试炼之道?”有人也看到了,感叹道。
    “我们有修为的,也要和凡人一起挤试炼之道吗?”孟五德一脸苦恼,“不怕大家笑话,我到现在还是平地都能摔个大跟头。”
    李巍山笑道:“有灵力在身,摔几个跟头怕什么。我听说为了不叫一些痴心妄想的凡人白白丢了性命,那里有阵法加持,总不能真让人就这么摔死。”
    大家又调笑几句,氛围倒是突然变好了许多。仙舟降落时,还有不少人露出遗憾的神色,只恨没能在最后可以轻松的时刻多聊上几句。
    仙舟缓缓落地,俯视时的蚁群终于被还原成一个个人,有一脸心怀壮志的少年,有神色郁郁的中年,还有意气风发、一脸笃定的散修。其中竟有不少小贩,背着几筐干粮水壶,游走在人群中,甚至可以夸一句身手矫捷。
    但踏出脚步离开仙舟的那一刻,燕裁冰立刻皱起了眉头——
    臭。
    通天的路途只有一条,一旦前行绝无返回的可能,也就是说,不少未辟谷的人都几天、几月地没有清洁,排泄也自然就在路边。
    她立刻屏蔽了嗅觉,不自觉回头,只见众散修都一脸痛苦嫌恶,只有喻涟影似乎没受任何影响般平静地看着前方。
    看着她。
    燕裁冰不愿在此地多停留,立刻运气浮身步,灵巧地穿梭过人群,往试炼之道奔去。
    可就在她踏上第一个石阶时,被一股力道推到地上——
    是那个文家的元婴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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