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他双手抱膝,坐在房间旋转椅上,盯着眼前与自己拥有相同面容的他,现在是星期六晚上,爸爸妈妈出去喝喜酒了。
    看来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哪,从傍晚一进门就感受的到。
    「……欸,宇信。」半晌,坐在旋转椅上头的男孩这才缓缓开口,道。
    「嗯?」斜卧在床上的另一个男孩微微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的给予回应。
    照理来说应为慕宇啡的傢伙闭上了嘴,暂时沉默了一会儿。
    「……欸,宇啡。」这话是由同一个蜷缩在旋转椅上头的傢伙所言。
    「我是宇信哦。」床上的傢伙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后,平静的答道,好像这个行为完全没有任何不妥。「你是泡咖啡的慕宇啡哦。」语气十分慵懒,后来说出口的这句话听起来有玩笑的意味。
    他微微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将手臂放开把脚伸直踩到地面上,以右手扶着椅子的手把缓缓站起身,踩着看似平稳的步伐走出他俩的房间。
    将房门关上,留慕宇信一人在房里,他则是倚着木门缓缓坐下,只要门一被打开就会往后倒,但门并没有被打开。
    又来了,这种感觉,极度厌恶。
    明明就知道,却还是假装亲上加亲的假象;明明就知道,却还是整天腻在一块儿好像离也离不开;明明就知道,却还是一同住在同一个屋簷同一间房间睡着同一张床甚至做着相同的梦。
    他俩都相对的厌恶彼此,这也算是双胞胎的一环吧。
    这种情绪总是会突然一阵又一阵的袭捲而来,但对慕宇啡来说这一次的感觉简直快把他给淹没了,而且那种强烈的厌恶感是从慕宇信身上散发出来的。
    为甚么呢?照理来说那个原因他应该会晓得的,但为甚么现在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头绪?是大脑的系统罢工了吗?还是某种东西把思考神经卡住了?
    他闭上眼,试着要用放空一切来把那个卡住的不明物体给消灭。
    噗通、噗通、噗通……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四周安静得不像话,那噗通声也就自然的放大了。
    ……
    好窒息,明明这里的空间就比门另一边几坪大的空间要大多了,究竟是为甚么?
    睁开了双眼,他开始觉得好喘,原来自己方才忘了呼吸。
    心脏的表面似乎起了毛球,它只会愈搓愈大,除非用剪刀剪掉否则怎么也除不掉。
    「剪刀呢?」他双手抱头,整个人缩成一团躺在木头地板上,没有对象,轻声呢喃着。
    剪刀呢?剪刀呢?剪刀呢?那把剪刀呢?那把能把毛球剪下的剪刀呢?不在他身上啊他找不到,那会在谁身上呢?爸爸?妈妈?慕宇信?宋尹声?慕宇啡?不对他就是慕宇啡啊,但为甚么感觉慕宇啡是别人的名字?但如果慕宇啡是别人的话那现在这个找不到剪刀像个活尸的傢伙又是谁?还是说——
    「甚么剪刀?」一道男声把刚刚那些莫名其妙不知从哪窜出来的声音都给消灭了,剩下的只有那个刀字的馀声。
    他将双手放开,抬起头,「宇信啊。」瞬间觉得全身原先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是放松吧。
    「剪刀的话在厨房里面有一把刚买的哦。」
    「……不用了。」他垂下眼皮,扬起嘴角,像是地球在前一秒刚宣布世界末日不会来临,那种虚脱的和平感。「这里是九楼,对吧?」
    「是呀,怎样?」
    「……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把我从这里给丢下去,你会接受吗?」
    「这甚么鬼问题啊?」
    「只要把我丢下去,这世界上就只剩一个慕家的儿子囉,你也会变得独一无二不会再出现任何一个长得与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傢伙唷,这样你就绝对确定你是慕宇信这个人了。」这语气简直就像是在怂恿慕宇信把他给推下去。
    「……你这么说到底是想要让我消失在你的眼界还是让你消失在我的世界?」
    慕宇啡的嘴角仍旧保持上扬状态,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去买零食吧,明天讲好要和阿姨还有表弟表妹他们出去玩的。」
    「啊?哦好啊。」
    这个问题最后终究是无疾而终。
    要是谁真的受不了谁,那么那个谁就会自己先跳下去而不是把别人给推下去。
    只要想着「他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在活吧」,好像就能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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