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媜看聪闵进车之前,脸色一直不好看,便问:「杨聪闵,你还好吗?」
    聪闵脱下外套,「嗯。」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她凑到他身边,直视他的眼睛,偏偏聪闵就是转移视线,嘴唇抿得很直。
    她知道,聪闵是不会老实告诉她的。
    「被告白了吗?」闻言,聪闵的表情瞬间变成惊讶,看到他的表情变化,甜媜浅浅地笑了。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她淡淡的语气,听起来有那么点愤怒。
    聪闵看着她,「不想让你知道那么多。」
    「怕我乱想吗?」她皱眉。
    聪闵瞥过头,没有答话。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骗我,瞒着我,」她说,「认为我笨笨傻傻的,后来真相被我知道,只是更悲伤而已。」
    聪闵惊讶地看着他身旁的小公主,她哀愁的神情是逃不过聪闵的眼睛的,很安静......小公主过去,也有很多故事吧?!他这么想。
    「爹地,马迷会好起来吗?」五岁的甜媜,和爸爸守在妈妈的床前,天真的问。
    「会,马迷一定会好起来。」她还记得,当时爸爸是这么回答的。
    那时的甜媜,单纯得可爱,一直守在床边,说要等妈妈的病好起来。
    「不要,我要在这里等马迷好起来......」小时候,她就很任性了。
    「小媜......跟爹地去睡觉。」躺在床上的妈妈也催促着她。
    「那马迷,你什么时候可以好起来?」她靠着床,盯着妈妈的眼睛。
    「很快就会好起来~」
    「那你好起来的时候,记得带我去看枫叶。」之前妈妈就说要带甜媜去看枫叶,可是因为卧病在床,甜媜的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嗯,马迷会带你去看漂亮的枫叶,现在要跟爹地乖乖的去睡觉,好不好?」
    「好~」终于,她乖乖的牵着爸爸的手回房间,「马迷晚安。」
    他们都说马迷的病会好,结果呢......?
    这就是她讨厌别人骗她的原因。
    「欸,」她叫回看着自己发呆的聪闵,「不是要去玩吗?」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她朝着聪闵笑。
    聪闵回过神来,是啊!今天是他主动带公主出门的......
    他发动车子,转方向盘......「要看电影吗?」
    甜媜笑笑,「都好,除了鬼屋。」
    「噗......」聪闵掩着嘴笑了,那阴影就这么留在她心里吗?!
    ***
    走进电影院,甜媜赶紧跟上聪闵......「欸,你挑哪一时段的?那片好看吗?」她佩服他的神速,「你办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聪闵挑眉,「不这样怎么称得上你的保鑣?」
    甜媜被他的模样吸引住,就这样呆呆的盯着他帅气的脸......
    「发什么呆?去找位子,电影要开始了~」聪闵把她拉走,拉回正处于恍神状态的她......
    布幕缓缓下降,甜媜问:「片名叫什么?」
    「《阿江的约定》。」聪闵撑着头,望着正在移动的布幕。
    「是恐怖片吗?」天啊......
    「小姐,听片名大概也猜想是浪漫的,怎么可能恐怖!」他快被打败。
    「喔......」也对吼,嘿嘿!
    「不要乱想啦,我在这你还怕什么?」他敲了甜媜的脑袋一下,忍住要爆发的笑意。甜媜听了他那句话,脸便热了起来......
    电影开始......片头曲就十分吸引人,聪闵将视线离开萤幕,转向甜媜......观察她每个表情,她是他见过最单纯的女生,就一副傻傻的样子,怕鬼,很需要人家照顾,她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一不小心就会把别人的心勾走,一去,就回不来了......甜媜很专注的盯着萤幕,不知道自己正被人注视着。
    突然,「哇......」聪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萤幕中,「满天」枫叶飘着,他知道那是电影特效,但看她像发现新大陆般,便没有说出扫兴的话。
    为什么,她看到枫叶会那么高兴?会露出那么吸睛的表情?
    他不懂......
    ***
    电影结束,在进入尾声时,聪闵才将视线转回大萤幕。人群渐渐散去,聪闵正要把甜媜拉起来时,他却看到......某个人正莫名其妙在抹眼泪......
    「又怎么啦......」聪闵重新坐到她身旁。
    「呜......那个男主角是笨蛋......」她骂道,「他为什么要放她走?明明可以跟约定一样,永远在一起啊!」
    男主角阿江,和女主角在三年前约定好,三年后要在「天使街转角处」见面,阿江决定三年后要带结婚戒指来见她,女主角决定三年后要努力让阿江娶她,可是在这三年期间,女主角不小心爱上了自己的青梅竹马,等到想起和阿江的约定,才觉得对不起阿江,而阿江一直注视着她,也知道她爱上了别人,所以三年后的那一天,阿江没有拿出鑽戒,女主角虽已和青梅竹马分手,但阿江却拒绝了女主角......只能看着她的背影、看她盈泪的眼眶。阿江放手,只是不希望在结婚之前,自己的新娘心中曾有过别人,最后一幕,阿江佇立在转角处,盯着她慢慢离开,然后,枫叶顺着风落下,他拾起一片,不捨与痛涌上心头,匯集成泪水,一滴......掉在手上的那片枫叶上......然后,甜媜就哭了。
    聪闵觉得好笑,「阿江会放手,有他的原因吧。」他望着眼前的傻瓜。
    「阿江是傻蛋......」甜媜似乎太融入剧情了。
    唉,服了她。聪闵从口袋掏出几张面纸......
    「呃,」甜媜疑惑地看着他手中的面纸,「给你擦啦,不要骂阿江了。」
    甜媜愣住,聪闵微微弯起的嘴角,把她迷住,她不自主就这样呆住了......
    怎么突然觉得,他的脸很好看。
    「发什么呆啊?人都走光了。」聪闵把面纸递到她眼前,看着「空空」的电影院。
    「啊......对不起......」甜媜尷尬地接过面纸,一层红纱盖上她的脸。
    虽然她擦乾了眼泪,但眼眶仍红红的。唉,看电影也能哭成这样。聪闵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哈哈......」
    「笑什么??」甜媜边走边揉着「粉」嫩的鼻。
    「你眼睛这样红红的,别人会不会以为是我欺负你啊?」
    「......」她呆掉。
    「哈哈哈,没什么~」他笑开了......一整个帅啊!
    「欸,」甜媜赫然发现:他一直拉着她的手,「可以不要牵那么紧吗?」
    「嗄?」聪闵往下一看,「我是怕你没跟好,而且什么时候变成牵手了?我只是拉着~电影看太多了喔?」他松开手,敲她的额头。
    「痛......」甜媜摸着「中伤处」,脸则热得快要冒烟。
    「会害羞吗?好好好,那就别拉着,」聪闵转过头走自己的,「自己要跟上喔。」
    该死!她被他说得抬不起头,到底在害臊个什么?
    她跟在聪闵身后,高跟鞋使她的脚步越拖越慢......
    聪闵回过头,「林甜媜?快跟上啊!」
    「你走太快了啦!!」她忍住脚痛,咬着下唇。
    「自己说不想牵那么紧的喔,跟好!」他再次迈开步伐。
    甜媜勉强往前跨一步,痛!一阵酸痛,像雷似的击向她,全身都使不上力,聪闵感觉衣角被人拉住,他瞥头一看......甜媜正压低身子,露出以往楚楚可怜的眼神,纤细的小手按着膝盖,紧抿的嘴唇中有难以表达的痛苦。聪闵的眼神淡淡的,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干什么?」他问。
    「我......」脚上的酸痛爬满全身,她在忍耐着。
    「脚怎么了?」聪闵开门见山,看也知道有哪里不舒服!
    甜媜瞳孔放大,他怎么那么神?就这样被说中了?
    「我的脚没事啊......」她勉强牵动嘴角,殊不知自己颤抖的脚,全被聪闵看在眼里。
    笨蛋!他没看过如此爱逞强的人,既然脚不舒服就说,为何还要装坚强?
    他手臂一弯,便将甜媜用公主抱的方式抱起......
    「喂!你干嘛......」甜媜当然满头问号。
    「......」聪闵仍我行我素,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杨聪闵!很多人在看!」她快丢脸死了,便将脸埋进温暖的、有淡淡玫瑰香的怀里。
    「就让他们看啊。」聪闵丝毫不在乎路人们「羡慕」的眼光。
    「你......」甜媜讶异地看着他。
    「嗯?」他嘴角轻翘,高傲的神态罩着一点点笑意。
    甜媜到底还是放弃了叫他放她下来,因为脚踝传来的刺痛,已麻木她的神经,「你......真的很随便。」她轻轻靠在聪闵的肩头,緋红的脸颊使天使更加迷人。
    聪闵的嘴角勾得很深,他就是喜欢甜媜那样的表情,被捉弄完而羞红了脸,想骂他,却又只嘟着嘴,默默的聆听自己的心跳。
    聪闵抱着她走到一家鞋店门口,「你乖乖坐在这里,不准偷跑!」「长官」下令完,就走进鞋店,留她在象牙白的石椅上,疑惑地看着他修长的背影......
    ***
    「叮咚!」鞋店走出一位高佻的男子,提着一个袋子,手中还拿着类似包扎伤口的医药用品,看到石椅上的甜媜没有跑掉,他小小的高兴一下。
    「......」甜媜眨着双眼,看着聪闵从袋子里掏出一双纯白、镶着粉色水鑽的平底娃娃鞋,称得上是可爱,她的眼睛不禁发亮,有种情绪,藏不住。
    聪闵将她的高跟鞋脱下,露出的脚踝,已肿得不像话!他微抬下巴,不太高兴地瞪着甜媜,眼神中的冰冷,夹杂着一点点愤怒,揪着她的心,使她畏惧......「都肿成这样了,还敢说没事?」虽然是问句,却逼得她不敢回半句话。
    聪闵拿起纱布,缠绕甜媜的脚踝,「痛......」甜媜痛得皱起秀眉,眼泪忍不住蹦出,落在聪闵手上,可见他力道不轻......
    他看着她痛苦的表情,不禁由心中感到抱歉,他为何愤怒?又为何迁怒于她?缠绕她脚踝的力道逐渐变温柔......
    包扎完成,他拿起那双新鞋,准备为甜媜穿上,「纱布是我跟鞋店老闆借的,就将就一下吧!」聪闵温柔的举动让她有些不习惯,「还痛吗?」
    甜媜摇摇头,垂落额前的发丝飘动,淡淡的忧愁徘徊不前。
    「以后出门,不要再穿高跟鞋了。」
    「......」甜媜漂亮的眼睛勾着他,彷彿时间就此暂停,他试着看透那双神祕的眼睛,看透她内心的倔强、血液中的忧愁。
    聪闵别开视线,他放弃......深深吸一口气,似要把刚才的一切吸进肺里,将刚才的一切吞噬,或让它随风飘走......
    「聪闵......」一个轻得似云的声音将聪闵拉回,「你怎么这么会买女性的东西?」甜媜扬起嘴角,眼里的笑意难道是嘲讽?是否?
    聪闵逃避了她的问题,以自己从鼻子呼出的热气盖住了她微弱的喘息,一点,一点......逼近她,帮她把阳光都给遮掉了!
    「那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脚受伤,还要跟我说你没事?」聪闵紧勾着她的眼睛,类似要逼她说实话,如此沉重的枷锁,架得她的唇也颤抖。
    他还在气那个?就因为这样一直要我解释清楚?
    甜媜咬着下唇,她讨厌这样,被逼得无路可退。
    「我不想让别人担心。」她淡淡地回答聪闵丢给她的「特难题」。
    我不想让别人担心。这个答案,令他挺意外的。
    「这是理由?」他的语气像是确认,又偏似怀疑。
    「是!!」她大声的回答,顿时,把聪闵吓得一愣一愣的,「相信我,」她握紧了拳头,指甲快要嵌进肉里,「请你......相信我......」她垂下脸,尾音很微弱。
    她的回答是这么令人意想不到,话里的恳求说服聪闵相信,他感受到甜媜真心、最真实的肯定。
    「哼,」聪闵偏过头,嘴边漾出了一点笑意,「你这么逞强,才让人担心!」
    他的话像暖暖包,温暖逐渐传递给全身,代表:他相信她说的话了!
    「笑什么?」聪闵看着浅浅微笑的她,拉住她的手,「我们回家吧。」
    甜媜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没有抽回,而是顺着聪闵的意思,微微点头。
    时间,彷彿又再次暂停了,这样完美的故事不是很好?没有争执、没有怀疑、没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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