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各方每天来电纷纷,陈路忙得焦头烂额。
    不止是她,她身后的傅廷川工作室全体人员,都异常烦躁。
    因为他们的老板,已经在微博热搜话题上霸屏整整三天了。
    与之并行的话题有“傅廷川.今夜我不关心人类”、“傅廷川.我只想你”、“傅廷川.海子”、“傅廷川.童静年”……等等。
    没错,由于任性boss精虫上脑一时冲动,整个团队都要为他那条自作主张的微博买单。
    虽然傅老板已经很淡然地下达指示,要公关方面对外解释称:
    差不多六年前这个时段,接下的《海子》这部电影,发那条微博只是为了怀念。
    但是媒体娱记和八卦er们统一态度:把我们当猴啊鬼才信你咧!
    于是,这些人的思路延伸,脑洞大开,联想到傅廷川是杀青当天晚上发的那条微博。
    前后整理一下,可见傅廷川一定是在对某个女人告白,外加表达一下不舍之情。
    至于这个女人么,一定是拍摄《太平》期间与他接触最密切、有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人。
    再略作猜测,他在剧中饰演的角色是驸马薛绍。
    那位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且关系非比寻常的女性,想必就是他戏中的妻子,小太平,童静年——
    毕竟郎才女貌,大叔配少女,看对了眼,假戏真做的可能性也不小。
    ↑↑↑综上所诉,事实证明,这些媒体朋友八卦党们的确是猴。
    很久没有过“粉红劲爆”消息的某“禁欲派”代表,傅廷川老干部,又迎来了人生中极为罕见的一次绯闻。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粉丝,在他那条微博下面狂刷留言评论:
    “傅叔,和我们说实话,是不是真有喜欢的妹子了?qaq”
    “川哥,原来你好萝莉这口。”
    “这条微博的对象是我。”
    “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
    “tat不管你喜欢谁,我们串串香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呜呜呜我全部的少女心都没有了……手动再见。”
    “老公,到底是哪个贱人!带她来见我!提头来见!”
    “我表示无法接受,除了我你谁都不能喜欢!”
    “偶像,祝福你,我先去哭一会。”
    “喂,幺幺零吗?我被甩了。”
    ……
    姜窕每天有空就会开着小号,刷新动态,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
    这是她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没有转发过的傅廷川的微博,看一次,就会羞愧一次。
    叮叮——
    微博有人发来私信,她一看名字,是个一起粉傅廷川的小女生,还在念大一,微博id叫爱川川的小串串。
    “舔妹,你在吗?”
    姜窕在小号上的行事作风,实在太像那种十多岁的脑残迷妹粉,平常与她有交往的其他粉丝,都会自动默认她是真·初中生。
    外加她的微博名字……「每天狂舔我川不要停prprpr」,所以大家还爱叫她舔妹。
    怎么突然来找她?姜窕心跳漏针,赶紧回复,
    每天狂舔我川不要停prprpr:“在。”
    爱川川的小串串:“你是不是很伤心,我看你都没转那条微博,也好几天没转我们川的动态了。”
    每天狂舔我川不要停prprpr:“……”
    姜窕张口结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女孩。就像她之前曾假设过的“傅廷川的女友如果是她”一样,没有欠谁什么,却也深感内疚。
    同为粉丝,所以比谁都懂那份失落。如果偶像真的有了爱人,那就意味着他再也不属于她们所有人了……
    最后,她一个字没说,只给对方一个“摸头”的表情。
    为了防止时不时有互动粉来问她怎么没动静,姜窕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维持好这只小号的痴汉形象。
    于是,她默默地转发了傅廷川最新的那条微博,似乎很艰难地打了两个字,“祝福”,外加一个emoji心碎表情。
    转完她就立马钻进被窝,脑袋全闷在里头,天啊她在干嘛,角色扮演人格分裂吗?搞得自己好像知道傅廷川这条微博是在对谁说的一样,好像知道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地下恋情一样,好吧,她确实知道,不过她在祝福个什么鬼,祝福她自己和傅廷川吗?唉,怎么办,好羞耻啊噗……
    姜窕把自己埋在柔软的黑暖里,攥紧手机,偷偷笑着。
    “姜窕你在干嘛!怎么闷被窝里抖?男神闹绯闻了,你在偷哭啊?”沉迷于奇迹暖暖不能自拔地孙青瞄了隔壁床一眼。
    姜窕立马正色,拉低被褥,探出两只眼睛:“没,我又不是那种情绪激烈的粉丝。”
    “我们都在说傅廷川是不是暗恋童静年呢,”孙青给屏幕上的红发少女搭着裙子,叹息说:你说这男人啊,怎么不管多大岁数,都喜欢柔弱清纯小女生呢,让我们这种大龄未婚单身女汉情何以堪?”
    “就是喔。”她扯高被窝,盖住嘴巴,恬不知耻地附和着,声音也因此显得很闷。
    **
    如果说姜窕这边是满是少女心粉红泡泡的话,
    那么傅廷川那边就是狂风骤雨黑云压城了……
    啪!
    几份报纸被暴力甩上茶几,险些把旁边的咖啡给碰倒。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挽住,适时将纸杯稳回了原处。
    受到惊吓,雪白的小猫拱起背脊,灵巧地跃至一边。两天前,她刚取代某徐姓人类,成为工作室的新一任吉祥物。
    “今天我不关心人类,我他妈的就想打死你!”徐彻使劲拍打着玻璃台面,手掌都隐隐痛:“傅廷川,你作什么啊!几万年不上微博,难得发条微博就是要嫩死我们!”
    傅廷川眼帘放低,瞥了瞥面前陈铺得乱七八糟的娱乐新闻刊物,首版头条全是他自己。
    陈路跟在徐彻身后,她越过他,在贵妃椅那头坐下,没说话。
    傅廷川端起咖啡,呷了一口,也不吭声。
    见他毫无反应,徐彻瘫回沙发另一面,和陈路面对面,举高手无力地挥挥:“陈女士,你来,我真的管不了他了。”
    陈路眼波微转,dior999描绘出来的鲜艳大红唇,让女人看上去气场非凡:“廷川,你自己解释,为什么要发那样一条微博。”
    傅廷川眉心蹙了蹙,反问:“需要原因?”他总喜欢把别人的问题顺手推回去,四两拨千斤。
    “当然了,你也到这个年纪了,不可能是那种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毛头小子,总要有个理由,来驱使你发这条微博吧。”陈路点燃一支细细的女士烟。
    这两天太操蛋了,烟瘾上来,都没个能坐下来排遣的功夫。
    傅廷川微眯起眼,这是他思考时的惯性神态:“因为……对方能看到。”
    他知道她是他的粉丝,他的每一个动态,她一定会关注。
    徐彻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当面告诉她会少块肉啊!啊?最后那天!我还特地把你一个人搁化妆室里,就为了给你制造机会,你呢!晚上回去就给我整了一出八卦狂欢来,你知道现在满世界怎么说你不,炒作,矫情,什么都说,粉丝们哭成一片,我们工作室微博都他妈的掉粉了。”
    “我不喜欢当面说这种话。”
    “ok,ok,你不喜欢当着她面说情话是吧,但你当着全世界面讲这种话倒是挺自由自在信手拈来嘛。”
    “别人又不知道对象是谁。”
    “别人不会往深入想啊,你以为你和童静年那小丫头的绯闻怎么来的?”他怎么永远搞不清楚重点,徐彻单手揉头发,几乎要抓狂:“还有,你不好意思当面说,就不会电话里面说?”
    “我没她电话。”傅廷川终于道出了真正的理由。
    “我有。”
    傅廷川眉梢微动:“你怎么会有?”
    “你拍杀青戏那晚上,蒋导把我叫到旁边给我的,他们老以为我在把姜窕。还说了点客套话,让我多多关照,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呵。”傅廷川从鼻腔里滚出一声低哼。
    陈路吐出一团烟圈,疑惑:“徐彻你怎么不把那女的电话号码给他?”
    徐彻:“妈的那天拍完戏闹完场都十二点了,我困得跟狗逼一样,回去之后倒头就睡,怎么知道这逼当晚就发疯啊。”
    陈路来回扫视着这两人,眼光最终定格在傅廷川脸上,她真是给气笑了:“廷川,你有那女孩照片吗?”
    经纪人迅速切换成“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是骡是马赶紧拉出来遛遛”模式。
    “没。”傅廷川淡淡吐出一个字。
    陈路往白瓷烟缸里倒了少许水:“我真想看看长什么样。”
    徐彻整理着被自己抓乱的头毛,替傅廷川答了:“挺不错的,不是那么惊天动地的美,但文文弱弱的,小脸,皮肤白,手特别好看,老扎个马尾,看着舒服……”
    陈路留心听着,把烟捻进水里,笑得玩味。
    傅廷川逐渐看向徐彻,忽然以一种难以名状的意味在打量他。
    “你这样看我干嘛?我对你马子没兴趣,客观陈述而已,她真不是我喜欢的那口,白开水一样,没欲……”
    傅廷川猛地起身,吓得徐彻赶忙闭嘴,缩腿挡脸的。
    良久,他意识对方没有进一步行动后,才收起自己的自卫姿势。
    傅廷川居高临下看他:“电话。”
    徐彻:“什么电话?”
    “给我。”
    “喔……好好好,给你给你。”徐老妈子恍悟,露出嫌弃的表情,开始不耐烦地翻看手机上的通讯簿。
    傅廷川长身玉立,看似耐心地等候着。
    可在徐彻念叨完“发你短信啦”的下一刻,他拿起手机,当即离开原地。
    **
    午间休息,姜窕照例吃饭。
    她随意坐着,饭盒搭在腿上,手机就搁在靠自己最近的花圃边缘。
    就这样,一只手扒拉着筷子,另一只在刮屏幕。
    最近几天她真是一逮到空闲就上微博,满屏幕傅廷川的消息,比较热门的就是他的绯闻。漫山遍野的粉丝们呜呜哭喊,我不依我不听他就是为了悼念海子,而各大八卦营销号,也在绘声绘色地诉说着傅廷川和童静年在拍戏过程中的可能性发展,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莫名愉悦,又莫名不快地看了一会,屏幕一黑,手机震动起来。
    姜窕瞄了眼,一个陌生号码,来源地是北京。
    从未见过的电话号码总是会让人心生迟疑,万一是那种骗话费的呢?
    她等待少刻,手机还在抖,对方似乎有持续要她接听的意图……
    很执着。
    难道是认识的人打来的?
    她上学期间人缘不错,朋友也不少,毕业后各自奔赴四方,虽然有联系,但也不是日日夜夜煲电话粥恨不得什么都告诉对方的那种,就君子之交淡如水,平日里很少见面,偶尔有长假,才会吃个饭聊聊天,倒也默契如旧。
    姜窕放下饭盒,接通电话。
    “喂,您好,哪位?”她礼貌地说着。风淌过去,金色的银杏叶子掉在她头顶,她脸颊有斑驳的日光。
    那边静悄悄的,良久没有出声。
    “喂?您哪位?”老得不到回应,她有点焦躁地追问。
    依旧静默。
    姜窕想挂电话了,但对面似是心有灵犀般,在她将要拿开手机的前一秒,答道:
    “是我。”
    姜窕愣住,太熟悉的声线,低沉醇厚,经久长年贴在她心尖,一听即可辨。
    他话音中带有三分笑意,就好像……
    《达芬奇密码》里有这样的形容,他的女学生们形容他的声音是“耳朵的巧克力”,
    而这个人的声音,对她来说,也是如此。
    阳光太虚幻,晃着人眼恍惚,姜窕突然不敢再说一个字,像是怕自己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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