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背包一扔,澡也没洗就往床上大力一躺,整个人呈大字型。我望着天花板发呆,头顶那盏弔灯看久了其实很刺眼,所以我稍稍移开了视线,往书桌的方向看去,桌上的相框摆着我和贝蒂的合照,那是贝蒂当啦啦队的时候我和她一起照的,她那时候的脸有些红,不过魅力不减,想想他大概就是从那次开始跟瑞奇有往来的吧?他们两个本来没有什么交集的,一定是贝蒂那天穿得特别露,没错,一定是这样。
    我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刚才的行径荒唐又愚蠢,明明我只要跟贝蒂打声招呼,说些什么就算很无聊的芝麻小事都好,但是我终究是没说;明明璨璨只是表达自己的意见,我却因为他的伤感而哭得乱七八糟,真是够了。
    搞得自己一身狼狈真是不值得。我不太情愿的离开床舖,进到浴室卸下一身衣装,梳了梳头发,看了镜子里的自己感觉好憔悴,然后甩甩头,拿起莲蓬头让它高置在半空中,我的头顶上,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水调成最冷的温度,轻推了水龙头,水就像倾盆大雨从我头顶上倒了下来,超猛烈的,简直冷死我了,我不由自主的打了哆嗦,不过在这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就这么冷了好一阵子,我才逐渐适应水温。
    我恍神了好一阵子,水哗啦哗啦的流过我的身体,之后全都流到排水孔里消失。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发现我浪费了好多水,于是有些慌忙的把身体冲洗了一遍,抹了些沐浴乳和洗发精,再把他们给冲掉,过程中我很快速的不拖延时间,最后从架子上取了一条浴巾摊开来再包裹住全身。身体擦乾了之后,套上大件睡衣,在房间找了几件衣服准备明天穿,先摆在椅子上,拉拉被子、关上灯就睡了。
    挺累的,但我还是不时往床头柜上的手机瞥了几眼,期盼贝蒂会打电话给我,明天放假她会找我去哪里玩,然后我们一起聊天打闹,没有瑞奇。这种想法好自私,而且也不太可能实现,不过算了,因为根据闹鐘显示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再有什么烦人的事也比不上睡觉来得重要。
    隔天睡到很晚,由于我忘了设闹鐘的缘故。起床等到脑袋稍为清醒,我随即想到一件事——贝蒂没找我,但是经过一天,睡了一晚,那些情绪都淡掉了,所以我也不是真的很难过,只是有点空虚,怎么说,可能是因为有点寂寞,没人陪所以才会这么觉得。
    换好衣服,我走出房间在厨房里走动,在几个柜子里头翻找着能吃的食物,最后抽出了一盒玉米片,然后再从冰箱拿出低脂牛奶,看得出来还没拆封,可能是刚买回来的,可是昨天我可不记得冰箱里有这么一桶鲜乳。于是我小跑步往母亲的房间,她的房门没关好,露出了一条小缝,我凑近那个小缝往里面看,母亲就躺在床上,她的高跟鞋被扔在一旁,显然是累坏了。我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暗自窃喜今晚母亲应该会待在家里,她最近好像特别忙,不过我也不太方便问她在忙什么,只好视而不见。
    回到厨房,玉米片和鲜乳仍好端端的放在桌上,我找了碗,先把牛奶倒了八分满,再舖上玉米片,把碗给装满。找了一之汤匙丢进碗里,我拉了椅子坐下,拿起汤匙细嚼慢嚥的吃着早餐。冰凉的牛奶入喉时,我爱死那温度了,为了享受咀嚼食物的满足感,因此总是吃得很慢,这让我脑袋不受拘束,也就是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佔掉我的思绪。
    然后我想到了一件事。
    「过来吧,孩子。」马丁牧师亲切的对我招手,我的双脚不由自主地迈步向前。
    我就站在教堂前面,欣喜着马丁牧师欢迎我的到来。我的一颗心提得好高,好像要把我带到最欢乐的地方。我蹦蹦跳跳的朝马丁牧师跑去,没有贝蒂,而马丁牧师也没有问起贝蒂,他一手搭着我的肩膀,另一隻手在他表示高兴我的到来时为了表达他的喜悦而用手势帮助他表达。
    他带着我进入教堂,甚至进了教堂里的牧师的家!先前我都只是去璨璨的房间,而璨璨的房间很特别,要去牧师夫妇的房间都必须先通过客厅,但是璨璨的房间却是特别隔出来的,或者说为了方便,一开门就能进到他的房间,不过通往他房间的那面墙在很隐密的地方,那面墙有块大帘子遮蔽,一般人是不会想到里面还有扇门的,这是为了不让来宾能够随意进出璨璨房间而设计的。
    我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客厅很小,至少相对于教堂之下算小的了。客厅除了通往教堂的门之外,还有通往厨房和马丁牧师房间的门。沙发后面就是厨房,门帘把客厅跟厨房隔了起来;桌上放着一叠报纸,还有一瓶x.o.——我猜那一定是马丁牧师喝过没放回原位的;墙上有一个咕咕鐘,不过我到目前为止还没看过里面的鸟儿出来啼叫的样子,想必是很有趣的。
    马丁牧师拿了可乐给我喝。「谢谢。」我说,然后收下了马丁牧师的好意,喝了好一大口可乐。
    吞嚥了下去,我才从幻想中清醒。我喝的根本不是可乐而是牛奶,而且我根本就还坐在自己家里。其实璨璨带我去过他家的客厅,所以对于客厅的印象并不是完全虚构的,就连桌上那瓶酒当时也真的摆在桌上,于是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
    不过这样幻想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我下了一个决定——我要去教堂,不过不是找璨璨,更不是去找马丁牧师,我是要去找......玛莉牧师,是的,我决定听从彼得的建议,去问问玛莉牧师,也许真能够探听出什么。
    等碗里的东西都吃乾净了,我把碗拿去洗一洗,接着又去母亲房间虽然很不忍心但还是把她摇醒,报备一声「我去一下教堂」然后又回房间换了一套休间又不会太随便的衣服,这才走到玄关拿了一双凡布鞋,套上脚在地板踢了踢,打开门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屋子,确定该做的事都做了,这才安心离开。
    到教堂的距离花了我一点时间,不过这不成问题,问题是我到教堂已后反而却步了,我排徊在门口不敢进去——一部分是因为璨璨,我现在不太想看见他;另一方面是因为马丁牧师,若是跟他碰了面一定会很尷尬;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见到玛莉牧师,她好像常常不在教堂,就算每次碰巧遇见她也是看她匆匆赶着出门的样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因为踏入教堂对我而言需要莫大的勇气。我好讨厌自己一直犹豫不决,但是既然都来了,哪有站在门口不进去的道理呢?我小心翼翼的挑往偏僻无人的路走,这样一来就不容易看到熟人了。我装作若无其事,每次看到人总会让我心里惊吓到,但我表面上还是硬挤个微笑塞给对方。
    很快的就走到教堂后面的花园,我看见一个背影,有一个微胖的妇人带着草帽(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在带这种帽子)和手套除草,有一些花是我之前没见过的,而且从泥土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刚种下去的。那妇人抹抹汗,可能是感觉有人走近,她转头过来,和蔼的对我微笑。
    「你好。」我也回以微笑。她脱掉手套,把它放在一旁,站起身向我走来。「我是璨璨的朋友,我叫卡洛琳。」我连忙补充,这样一来比较好深入话题。
    她眼睛睁大,好像明白了什么,「啊,我知道,璨璨时常提起你。」我心头泛了一丝甜,听见玛莉牧师这么说就好像璨璨也很在乎我一样。「来吧,我们去树下聊,这里太阳很大。」我乖顺的点点头。我高兴得不得了,幸好她不是说「我们进去教堂里聊」,要不然我一定找不到藉口拒绝。
    我们坐在离花园最近的一颗树下,才刚找了位子坐下,玛莉牧师就有感而发:「看吧,我早跟马丁说了,多留几棵树在这里,乘凉也很方便。花园那里也该多种几棵树的,不然这么热的天气谁要去赏花?」玛莉牧师说话时高低起伏很明显,而且表情生动又活泼,她那样子把我给逗笑了。「亲爱的,你也这么觉得吧?马丁也真是的,天气热就带着奥利佛去钓鱼,要不是我对钓鱼没兴趣,老早跟着去了......」后面她说什么我不是很在意,因为我听到了重点,她说璨璨和马丁牧师不在!如此一来,就什么都不用顾虑了,真好。
    「对了,你是特地来找奥利佛那孩子的吗?」玛莉牧师把草帽摘了下来,放在一旁。
    「不是......」话一出口,我就想狠狠赏自己一巴掌,不过我很快的接着说:「我只是刚好经过,进来看看而已。」
    玛莉牧师点点头,「那就好,我本来还在考虑是不是要提早把他们叫回来。」顿了顿,她又问:「奥利佛在学校一切都还好吗?」虽然不是亲生母亲,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关心奥利佛,这种感情似乎更胜于我和母亲,真令我羡慕。
    「看起来都还好。」我客套的说。其实这种问题不应该问我的,我对于他在学校的生活并不是非常清楚,但应该是不差的。「但是他有时后很忧鬱。玛莉牧师,你觉得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玛莉牧师愣了好一会,这让我心里的困惑更加深了。「没事的,他本来就会这样。」玛莉牧师对我微笑,不过她的笑容这次有点奇怪,不像先前那么自然。「每个人都会有负面情绪的时候,你说是吗?」
    我用力的点点头,想说服这一切都只是向玛莉牧师所说的,但是心里却还是重重的沉了下去,就像接受了什么令人难受的事实一样,心情再也好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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