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儿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皮沉得再也睁不开了。午后赶路回来,她实在是累得及了,头一歪便睡着了。
    骆嫣把蓝花被帮玖儿掩好,听着玖儿均匀的呼吸。骆嫣又细细回味刚刚玖儿的话。抽丝剥茧般,终于理清了玖儿叙说的脉络……
    可是,荣玘和康勒不同!康勒与金国郡主联姻,是为朝中缓解兵乱之祸。可荣玘呢?荣玘不过一介寒衣,连个功名都没有,怎会与金国公主和亲,以示朝庭与金国交好。要和亲也该皇子王爷公候之流啊!
    骆嫣的不愤又涌了上来,眼前浮现出荣玘对完颜香凝如沐春风的笑容……
    我不是尔雅,我才不会像尔雅一样,为了一个男子,将自己禁在宫中孤独终老!我还有孩子,我的骆长乐!
    骆嫣摸着肚子,肚里的孩子似有所感应,明显地动了几下。“好孩子,娘会好好疼你的,咱们要长乐吉祥,让那个金国驸马嫉妒去吧!”
    第二天中午,玖儿要往临安去,临走时还是放心不下骆嫣,“小姐,奴婢觉得三爷并不喜欢那个金国公主,不然为何皇上要赐婚,他们却迟迟没有成亲呢!”
    “我知道了,等八月中秋的时候,我请我爹娘过来,你到时回来,我要送你一份大礼。”
    “啊!是什么?”玖儿有些迫不急待的样子。
    “现在可不告诉你!”骆嫣故意逗玖儿。“今儿五月初六,我想十二或者十八就帮宝箱把婚事办了。荣府出来的大丫鬟就只有她还没有着落了。
    “小姐就是爱张罗,总想成人之美!宝箱姐姐一直说不嫁来着。现在怎么就同意了?”玖儿望向快步走来的宝箱。
    “三奶奶,噢,骆老板,昨儿奴婢忘了说,府衙下令,闭城三日,商户歇业三天。今儿我就在工坊帮工……”
    宝箱话没说完。锦鸳进来说外面来了一位公子要找骆嫣。
    “会是谁?走吧,一起送玖儿到门口上车。”骆嫣挽着玖儿出了染坊。门口的梧桐树下立着一匹乌蹄枣红马。马上坐着一位带着帽兜的男子。身着锦衣华服,一眼便看出与众不同的气度。
    听到门口动静,男子把帽兜摘了下来,回身看见骆嫣。翻身下马。
    “弟妹!”
    眼前的可不是赵伯琮嘛!
    骆嫣示意宝箱送玖儿上车,玖儿朝赵伯琮轻施一礼,知道他不想让人认出身份,便也不叫他十一殿下了。直接上了门前备好的马车,两个同来的伙计已经装好箱子在等她了……
    玖儿的马车一直出了路口不见了,赵伯琮才开口道:“弟妹!”
    “我和荣玘已经没有关系了,弟妹这个称呼可不敢当。”骆嫣回身往门里去。她心里终是怨着赵伯琮的,帮她找了那么久荣玘,却是找来了一个金国驸马!
    “好。那我叫你骆姑娘可以吗?”赵伯琮有些尴尬,事到如今,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金国已在淮水排兵布阵。只怕一个不如意就找个理由杀过河来……
    “骆姑娘,我不敢求你原谅我什么,不过请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说的!”骆嫣掩饰着渴望知道原委的心情,回屋坐到书案前提笔描画。现在唯有画着首饰图样才能让她静心。
    “我也没想到金国公主会强求荣玘娶她!”
    虽然昨儿就知道了这事,骆嫣握笔的手还是颤了一下,毛尖触及一团墨点。骆嫣索性在墨点上延展起来……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荣玘能活着回来,这是一件求之不得的好事是吧!”
    骆嫣把墨点心不由己地画成了一朵墨莲的花瓣。想起洞房夜荣玘执灯去看床围上的荷花图……骆嫣心里说不出的疼。
    “换一个角度说,是香凝公主救了荣玘,她是荣玘的救命恩人,你就大人大量些,就容了她吧!”
    “不!我很大量大肚,把荣玘整个给她了。”骆嫣手下不停,不知不觉把莲花画成了一片。
    “不是这样的!”赵伯琮一时有些语塞。昨日他走到最后,进扬州城时又去府衙放出口令,扬州城禁城三日,城门不进不出,商户闭门歇业。到荣府时,才知道骆嫣已经悲愤离开荣府了……
    赵伯琮犹豫着该从哪里说起,“金熙宗虽然娇宠香凝公主,却也不会让她嫁到中土来。”
    骆嫣怔了一下,难道还要让荣玘随完颜香凝到金国中都去?骆嫣笑了笑,“中都风物也算富饶,荣玘去了会适应的。”
    “不是这样的!”赵伯琮急出汗来,真不知道要怎么和骆嫣说清原委,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荣玘回到临安时,赵伯琮奉皇命四海寻找房姚二位师傅,又急急寻了春雷琴,都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让香凝公主死心嘛!
    “十一殿下今儿是怎么了?不是这样的,那是哪样的呢!”骆嫣也听出了赵伯琮的犹豫。心里不免紧张。上一世金国来犯疆土,扬州城门失守,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当真是国破山河碎!可那一世领兵攻城的金国大将军完颜宗达,已经被她和荣玘解决了啊!
    难道金国又要挑事攻城掠地?当真要荣玘和亲才能平息?
    “弟妹,我这么跟你说吧!”赵伯琮终于下定了决心,“香凝公主虽然对荣玘有意,可荣玘有病,却不能与她成亲,所以香凝公主在金国找了最好的大夫,治了数月也医不好荣玘的病症。只好和荣玘一起来到临安。我父皇命御医亲自诊疗,也还是救治不了荣玘的毛病……
    所以香凝公主才要荣玘回扬州,也许见到亲人,荣玘的病症能好些……”赵伯琮一口气说完望着骆嫣。
    骆嫣终于放下手中的笔,侧身看着赵伯琮的脸,“殿下的意思是荣玘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这次回来是与亲人见上最后一面?”说着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了。
    赵伯琮吓得赶紧掏出锦帕递给骆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荣玘变傻了,除了能弹琴书画,再不会与人交往叙话!”
    “啊!荣玘又变回了从来的傻子!”骆嫣长舒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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