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重症精神病人,正在给我指点迷津,一想到这个问题,林启都要在心里苦笑三声。
    “天哪,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相信一个精神病人,我可是拯救过世界的人……”
    “拯救世界?”这回那人倒是听清楚了,“不,你永远也拯救不了世界,你只能拯救自己。”
    这里虽然是重症病区,但是大门却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普通的公寓还有单元门锁呢,这栋楼像个开放的图书馆一样,可以让人任意进出。
    林启缓慢的推着轮椅,走了进去,脑子一直在想他刚刚说的话,这家医院是我的精神隔离带,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精神疾病的术语么?他说我周围的一切都是虚幻的,只有这家医院是真实的,当然,是相对于我来说。
    林启脑子里突然有点开窍的感觉,他的意思是不是我也得了严重的精神病,只有这家医院才是我的归宿?因为他也说了,我如果再不重视,必定万劫不复,最次也得跟他一样,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现在还有救,但需要立刻抓紧治疗。
    林启又是一声苦笑,我得了精神病?
    明明就是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得了精神病,只有我一个是清醒的,却说是我得了精神病。
    显而易见,所有人都不知道、不相信的常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这一点么?
    林启推着那人来到重症病区一楼的休息室,更是咂舌,刚刚还说这里像个开放的图书馆,里面的场景竟就是个图书馆的模样,这个休息室像个阅览室,四周的书架上堆满了书籍,排放得整整齐齐的。
    林启问那人:“这里真得是精神病院?”
    那人说道:“看你怎样去理解,你能去书架那边帮我拿一本书么?”
    “拿哪一本?”
    “你去了就知道了。”
    林启半信半疑的走到其中一个书架旁,果然明白他说的意思,书架上虽然摆满了书籍,但所有的都是同一本名叫《本物神》的书,厚厚的硬壳精装封面,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回到那人身边把书递给他,问道:“怎么全是这一本书?”
    那人没有回答林启的问题,也没有接过那本书,而是说道:“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看的。”
    “给我看的?”
    “是的。”
    “好吧,那我带回去慢慢看。”
    “你不能带回去,只能在这里看,而且要快一点,医院的开放时间要结束了。”
    林启叹了口气,自己还没有变成精神病,都快要被这人折腾成精神病了,最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无条件接受这个人的折腾,把那人推到桌子边角,自己坐在椅子上抱着那本书翻阅起来,只是书太厚,那人又总是催促着,实在没那个心思沉下心来看书,只大概浏览了一下,果然是本关于心理学的书,内容只记个大概,看到三个词出现的频率很高:“本我”、“物我”、“神我”。
    林启心里暗笑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玄乎其神的秘籍,原来是山寨的弗洛伊德的经典理论,他再没有涉猎过心理学,也知道自我本我超我的人格理论,这本书不过是拉了人家的旗帜到自己阵前显摆,换汤不换药罢了,如本我代表理智,物我代表欲望,神我代表冰山意识,基本上和弗洛伊德的理论如出一辙。
    林启看了几页便把书合了起来,笑着对旁边轮椅上看窗外风景的人说道:“这本书的作者是谁,有没有支付人家版权费?”
    “你。”
    “我?”
    “是的。”
    “什么意思?”
    “这本书的作者是你。”
    林启站了起来:“唉,我真是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你不记得了么,当然,你连自己回家的路都不记得。”
    林启愣了一下,又坐了下来:“我为什么要写这本书,什么时候写的,写了多久?”
    “不是你写的,你只是口述,由他人代笔。”
    “好吧,”林启心想我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看你怎么圆得下去,“那我是什么时候口述的?看这四周书架这么多,没有上万,也有千八百了吧,我好像一分钱版税都没有收到过么?”
    “刚刚,你不要再感到意外、烦躁、恼怒,你今天的旅程也快结束了,以后你恐怕也看不到我了,好好想一下你看过内容吧,如果你能在里面找回自己,也许还能有救。”
    “是么?那我要怎么找回我自己,哪一个是我自己?”
    那人费劲得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我也知道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你身处的世界是虚幻的,我再给你最后一点提示吧,你的一生最爱是谁,苏海星,想想看吧,他临死前,有交代过给你什么重要的遗言么?你有做过到过么?”
    遗言?
    提到苏海星,林启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想一下了,苏海星从直升机坠落的时候,说得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林启清楚得记得,这辈子也不会忘记。
    “启,记住我最美的样子。”林启情不自禁复述了一遍。
    那人又说:“这不是遗言,这只是她临死前的愿望,遗言应该是托付、遗嘱,想想看吧,好好想想看,她还给你留下了什么?”
    给我留下了什么?钱?存折?还是鹤林路的别墅?林启害怕睹物思人,已经三年多没有回去了,估计那里蜘蛛已经结网了。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林启只觉得脑袋突然隐隐作痛,脑海里总是有一件事总浮上来,却总是沉淀在最深处,他想竭尽所能让那件事浮上来,却无济于事。
    这时,还是那人最后提点了一下:“两个名字,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记起来,丹尼!阿曼达!”
    “……启,我活在一个没有北极星的世界,我好希望你以后就是我的北极星……”
    “……启,你能做他们的爸爸么……”
    “……启,我们永远也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林启思绪飞转,一幕幕甜蜜和酸楚又在眼前重演,最后,终于想起来苏海星的遗言,那简直是生离死别的场景,渔船已经飘远,苏海星在风中泪眼婆娑:“启,对不起,可能复仇才是我生命的唯一使命,帮我照顾好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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