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rafal提到要送给莫瑞的大礼,准时在圣诞节前夕送达。
    透过卧底人员的消息回报,rafal得知莫瑞会在每个月的10号向原料药厂下订单,而对方则需在每个月的24号前准时交货给他。
    rafal拿到详细的採购清单后,直接以高三倍的价格拦腰擷取莫瑞的原料药,并且答应要替该原料厂支付没有准时供货给莫瑞的赔偿金额。
    这种伤敌五百自损一千的消息直接被传回了美国董事长的耳里,对方的怒火差点没把电话给炸了。
    然而rafal根本不在乎自家老爸的愤怒,天高皇帝远的,对方奈何不了他。
    就是可怜了帝诺,天天接到董事长耳提面命的电话,他除了再三保证以后一定会阻止rafal做蠢事之外,毫无对策。
    虽然杏心付出的代价不小,但是rafal的行动的确为莫瑞带来极大的困扰。
    碍于圣诞节和新年假期,原料药厂放了一个长假,再次供货给莫瑞得要20天后。
    这等于他们全部的製程得延后整整20天,人事支出不说,他们和下游经销商的交货期也会出问题。
    比他们当初拦杏心一整船货的牵涉相比,范围还要大得多。
    甚至杏心还趁此机会与他们的经销商联系,偷偷挖墙脚抢客源,把莫瑞老总气得差点没心脏病发。
    rafal听到对方气得连吞好几颗强心丸后哈哈大笑,高兴得提早下班,庆祝去了。
    以往rafal喝酒帝诺是不会去的,但架不住对方最近太高调,为了避免他被悄无声息地解决,帝诺只好跟着顾前看后。
    也就是在那天的私人会所里头,他们恰好遇上卫生部长valentina,双方三言两语间敲定了合作,这才有之后帝诺主动请缨前往月亮部落一事。
    帝诺坐在飞机上,看着即将降落的岛屿国度──台湾,心情有点复杂。
    从膝盖受伤、他被调至rafal身边开始,好似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一切。在杏心遇上蓝弘、因为莫瑞买通直升机驾驶员而遇上蓝岑之、报復莫瑞后的酒宴上得到药品宣扬合作机会,再到现在的雨林重逢。
    他与蓝岑之之间,彷彿有一张千丝万缕的网将他们相连。
    四月的台湾天气逐渐转热,气温跟洛杉磯差不多,只是空气较为潮湿,但这点湿气和巴拿马一比,少到几乎可以忽略。
    帝诺手上捏着一张辗转查到的门牌地址,有些紧张。
    当初蓝弘消失得毫无预兆,他没想过他们有再相遇的一天,听当时蓝弘身边的其他研究员说,是他陷入迷惘时对使用安慰剂药物的成效太过明显,才引得蓝弘误入歧途。
    但其实不是的,对当时的自己来说,比起药物,是蓝弘关爱的眼神,以及愿意倾听的陪伴,让他慢慢放下心结。
    然而无论真相如何都不重要,他只怕蓝岑之若是知道,是自己害得他曾经最崇拜的父亲判若两人,只怕更不愿见他了。
    帝诺站在蓝岑之家大门口,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他忘记带伴手礼了!
    即便内心懊恼,他脸上依旧是毫无波澜的模样。
    蓝岑之家的庭院大门没有关,一览无遗,花草树木刚被浇完水,叶片上还滴着水滴,除了部分杂草颇为茂盛之外,算是一片丰富多彩的小花园。
    帝诺伸长了去按门铃,眼角却瞥见有一个男人从房子侧面的窗户跳出来,手里还攥着一包东西。
    小偷!
    身体反应比头脑快,帝诺立马跑上前,在张修寧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人按倒在地上了。
    「把你偷的东西交出来!」帝诺将张修寧的手拧到身后,痛得他惊呼一声,袋子里的清扫用具掉了一地。
    张修寧哇哇大叫:「误会!误会!我不是小偷!」
    帝诺看着掉在地上的东西,的确不是什么值钱的物品,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却还是没有掉以轻心,「你是谁?为什么从窗户出来?」
    张修寧内心憋屈,他才想问这个外国仔是谁好吗?!
    刚刚帝诺朝他衝过来时,他还以为有人在这里拍电影,他见到好莱坞明星了!
    「我是蓝岑之的朋友,来帮他们打扫屋子的!」由于被压在地上,张修寧说话的时候,还有尘土跑进他的眼嘴口鼻,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好不痛苦。
    「你说的话前后矛盾,而且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从窗户出来?」帝诺没有因为对方能说出蓝岑之的名字便放松警惕。
    很多小偷都是经过长时间观察该住户的日常作息才挑好时机下手的,他知道蓝岑之不在家无法直接证明他身份,故而提出他的名字是常见的惯用手法。
    胸腔受到外力挤压,张修寧想呼吸都有些难度,再加上帝诺的拷问太荒唐,他不小心吸气过猛,吸进了一大口灰尘,鼻腔及喉咙被小沙粒侵袭,顿时咳得惊天动地,模样更狼狈了。
    一些街访邻居听闻蓝家有声响,纷纷跑过来查看,却见张修寧被一个陌生男子压制在地上,连忙上前阻止:「唉唉唉!你这是要对小张做什么?快点把他放开!」
    「对阿,你是谁啊!你再不放人我们要报警啦!」
    「就是,快放开!快放开!」
    帝诺见来人都是婆婆妈妈,态度跟地上的嫌疑人颇为熟识,心想:「那就不怕人跑掉了。」
    他放开张修寧站起身,冷眼见他困难地将自己翻了个身继续咳,熟人办案的标籤被大大地贴在张修寧身上。
    帝诺问那些邻居:「你们认识他?」他指着躺在地上蠕动的人。
    「认识啊,小张啊!」
    「对啊,前面那家游戏厅的老闆。」
    「什么游戏厅,人家现在那是餐厅,在卖食物的。」
    「那名字还不是叫游戏厅?听起来怪不正经的。」
    婆婆妈妈们七嘴八舌地回答。
    帝诺努力从这些话语中分辨出有用的讯息,可惜毫无所获,他只好主动询问:「你们知道蓝先生和他的夫人去哪里了吗?我刚刚看他从他们家窗户跳出来,很可疑。」
    帝诺的一句问题,总能引来许多回答:「啊?窗户?小张你爬人家窗户干吗?」
    「蓝先生是谁?蓝弘啊?蓝弘已经走啦!小帅哥你还不知道吧?」
    「对啊,和他太太一起走的,可怜哪!」
    「要说最可怜的还是小之吧!听说出国了也不知道现在好不好。」
    帝诺有些抓不准「走」的意思,他有些迟疑地问道:「走是指,死亡的意思吗?」
    「是啊,是啊。」
    「我们中文就是比较隐晦啦,不好直接说死这个字。」
    帝诺十分震惊,「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快过年那一会吧!好几个月了。」
    「我本来还念着小之不知道好不好,拿了好多年菜想分他吃,不过那时候家里好像就已经没人了。」
    「唉,我也是我也是。」
    相依为命亲人的相继过世,独留蓝岑之一个人面对这残忍的现实。
    帝诺攥紧自己的手,他无法想像蓝岑之是怎么独自撑过这段时间的,胸口泛出的心疼从未如此清晰,此刻的他只想回到发生噩耗的那个夜晚,紧紧拥抱那个无助的孩子。
    昏暗的霓虹灯光、节奏轻快的电子音乐,大人的游戏厅说不上是太有格调的用餐选择,但胜在气氛轻松、老闆好客。
    胡月和李嘉昕在收到张修寧的一张询问照片后,二话不说立马翘课买火车票南下。
    无他,只因帝诺出现在以大人的游戏厅为背景的照片中,着实太不搭嘎。
    连同照片一起传过去的,是张修寧的疑问句:「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胡李二人见到帝诺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有没有蓝岑之的消息、蓝岑之是不是去找他了,过得好不好之类的。
    帝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话音卡在喉咙里,他喝了口水勉强找回声音:「他瘦了很多……我也是前两天偶然见到他,才知道他过得不好……即使他不想见到我,我还是想帮他。」
    每每遇到蓝岑之的事,他总是无法好好说明情况,思绪很乱。
    李嘉昕双手握着水杯,声音低低地,「我们开学前那段时间联系不上他就觉得不太对,幸好有张哥的联系方式,才知道他父母亲过世的消息。」
    张修寧给自己倒了杯酒,「告别式那几天他的情绪很糟糕,像一根提线木偶,别人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时间都自己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蓝叔、蓝姨的照片前面,那几天我常常害怕他会做什么傻事。」他一口气将酒喝下大半,脸都红了。
    难过、不捨、追忆的气氛瀰漫在几人上头,帝诺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听着。
    「在得知他们俩联系不上小之后,我立马去他们家喊人,可是毫无回应。大门打不开窗户却没锁,情急之下我直接爬进去,我当时每转一个弯、每开一扇门都吓得要死,就怕看见什么不愿见到的画面。不过幸好、幸好的是什么都没有,我马上报警,警察一查才知道,他出国了……」
    也就是从那次之后,隔三岔五张修寧有空的话便会到蓝家去扫扫灰、打开窗户让房子通点气,他不希望哪一天蓝岑之突然回来了,看到的是那样一副无人打理、毫无生气的家。
    「我想去找橙子。」胡月将头靠在李嘉欣的肩膀说道,语气低迷又难过:「我们去找橙子吧!」
    胡月这段时间一直处于情绪低落的状态,课也不翘了,天天认真抄笔记说是等蓝岑之回来才能跟得上进度。
    李嘉昕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最近正在忙毕业公演,我们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再过两个月就毕业了,到时候我们再去找橙子,爱待多久待多久。」
    「恩。」胡月乖巧地点头。
    帝诺和它们三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到了巴拿马再联系我。」
    晚上帝诺借住在张修寧家,没有客房只有沙发,帝诺表示不在意。
    在赶李胡二人回学校后,张修寧拉着帝诺在客厅继续喝第二轮,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
    他跟帝诺说了很多关于蓝岑之小时候的事情,还有蓝弘在他们这边的行为与街访邻居对他的评价。
    最后他醉到直接被帝诺给架进卧室扔到床上睡。
    夜已深,四月份的晚上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凉意,帝诺躺在沙发上睡不着,因为倒时差再加上心中鬱结,毫无睡意。
    他将手机里头那个快被自己看烂了的影片找出来,眼睛一刻不落地盯着蓝岑之看,心下很是迷茫。
    我该怎么做才能帮你?
    帝诺买了隔天下午的飞机,虽然张修寧提议要带他四处转转,可帝诺拒绝了。
    他想改天再让蓝岑之替他介绍,他想要用蓝岑之的角度来了解这个他成长的环境。
    最重要的是……他想快点看到蓝岑之。
    张修寧送他到机场,说下次再过来玩,帝诺点头说一定。
    飞机的嗡鸣声回盪在耳畔,帝诺在长途的飞行中睡睡醒醒,心里有着迫切的急躁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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