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事出必有因。
    很讨厌这种因果关係,因果论什么的。
    我相信数理的因果律。
    但我讨厌把人生当成公式。
    就像是有时候我不喜欢老头。
    访客离开之后,看着那些被路灯拉长的无助身影,心里总会有些莫名的不愉快。
    老头不是每个人都会帮的。
    「可怜人必有其可恨之处。」老头说的。
    这句话我也听过好多次了,虽然无法不认同。
    「你永远不知道他做过了些什么。」
    外面淅哩哗啦的。
    这村庄面海靠山,所以理所当然的,很容易三不五时就来阵小雨。
    但这可不是下雨而已,走向窗户的我,背后的电视机新闻正在努力的强调这次的颱风有多猛烈。
    把漆已经掉的快光的窗户拉开,试着窥探一下所谓的颱风海景是怎么回事。
    啊!忘了说场景是在外婆家,并不是在药店里。
    外头的风吹声加上楼上窗框不稳的碰撞声,恰似巧合的形成了股莫名的节奏。
    外婆在躺椅上,开着唯一音律不协调的电视就睡着了。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听着纯音乐不见得好睡觉,听着有节奏感的音乐反而好入眠。
    或许眼前的就是印证吧。
    「好险有把你丢回去,颱风天多注意安全,好好照顾你阿嬤。」母亲在电话中叮嚀着。
    所以多了项把这栋老房子看好的任务。
    从窗外望去,看着被狂风侵袭的村庄。
    外婆家在靠近村庄出口高处的关係,从客厅窗户向外看去,可以看到漂亮的海景。
    应该算是在这生活最大的享受吧。
    海浪打在防波堤上,激起片片疯狂的浪花,而港内胶筏不安,焦躁的晃动着。
    下面那些住屋间,偶尔会有不知名的衣裤串场飞过,还有些像海报,报纸之类的不明物体。
    但最后吸引到我视线的是从药店后面杂货店走出来的那个身影。
    远远看去像是小黑啊。
    当然这绰号我不可能在她面前叫,只是自己心里默取的。
    看她抱着大包小包的。
    没有别的意图,也不是想当英雄,只是到场时画面就是这样了。
    天空洒着细雨,地上有几包冷冻包,还有一包已经爆炸开来的鸡块。
    嘛...应该没办法吃了吧?有点可惜的就是。
    看着满地的鸡块,然后再看看有点错愕看着我的她。
    「需要帮忙吧?」我晃了晃拿来的两个大型黑色垃圾袋问着。
    然后盯向她其中一个已经破掉的袋子,还有装不完暂时放旁边的水饺。
    她点了点头。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拿啊?」我帮她打抱不平似的问着。
    但其实我也挺好奇的。
    「妈妈带爷爷去医院身体检查,晚上会赶回来,爸爸还在国外。」
    她眼睛没望向我,直视着前方,简洁有力的回答着。
    什么?老头不在?稍早不是还见着的吗?
    「所以你买这些要过冬顺便做晚餐喔?」
    她好像听不懂我的冷笑话,终于转过头来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瞧。
    小姐别这样不说话啊...会变得很尷尬的。
    不过始作俑者好像是我就是了...
    「这个。」我指向了她手上的那包水饺「晚餐?」
    她点了点头。
    怎么搞的像什么似的...
    就这样顶着细雨,两个人肩并着肩,默默的走到了她家门口。
    好啦...忘了说还有狂风。
    一直有像沙子似的东西打到我脸上,其实一点都不浪漫。
    不过帮她放完东西后,在跟我再见时,很难得的看见了她露出了一抹笑意。
    但突然让我想起的是,家里的东西够吃吗?
    等也去杂货店抱个几包冷冻熟水饺跟泡麵好了。
    因为离这村庄约20多分鐘的车程。(飆快一点的话)
    会到个蛮出名的景点,那边许多旅馆还有热闹的商街很容易买到各样的生活用品。
    而且每天早上约六点都有卖菜与卖肉的车来村内停留。
    当然到了这种地方还继续当夜猫子的我,应该是不会注意到这种事的,但很讨厌的是每次车子来时,都会用超大的音量播放不知道民国几年才有的歌曲。
    是国语歌哦!不是台语歌哦!
    不过一样的我全都没听过。
    所以,虽然在这有时候买些东西不方便,倒也不会特别刻意的囤积食物。
    而杂货店里有的,不外乎就一些饼乾零嘴。
    好像是废话。
    盯着冰柜的我,考虑着要泡麵度日,还是也抱个几包冷藏熟水饺什么的。
    村庄内唯一的小杂货店,这间杂货店也是村长的家。
    店里有两个冷藏设施,一个小冰箱是放饮料啤酒的,另一个冰东西的,是像吃到饱餐厅摆放着的那种冰淇淋柜。
    里面放了些冰淇淋冰棒、冷冻鸡块、冷冻水饺、还有乌龙麵速食包之类的。
    还有他们家吃剩的饭菜...就是盘子上面套着保鲜模的那种。
    于是我把他们的盘子移开放到旁边,选了快被拿光的熟水饺。
    颱风猛,爱钓鱼的人更猛。
    回去的路上远远望去还可以看到提着箱子跟钓竿,前往防波堤的钓客。
    而我应该多带个袋子的...
    抱着冰的要死的水饺还有几包零散的泡麵,内心不禁滴咕着。
    回到家后,没有把睡的很死的外婆叫醒,默默的进了厨房弄了水饺当我们的晚餐。
    好像被吃掉了。
    头上的橘黄色旧式灯泡,不断的发出股嗡嗡声亮着。
    从窗户向外望去,远处微弱的那几点路灯似乎要被黑色的怪物给吞噬掉。
    连非常有毅力在防波堤上的影子都看不清楚了。
    是搏命吧?
    这世界上就是有人这么疯狂。
    或许能比人更疯狂的,只有名为命运的这玩意儿吧?
    而就像在呼应内心所想的似的。
    我好像听到敲门声。
    「咦?」
    不夸张的,开了门后的我真的发出这种讶异的声音。
    门前站着的是,拿着把已经开花的伞的小黑。
    好像全身溼答答了。
    「快进来。」
    把满肚子想问的疑问吞下后,先赶紧让开让她进门来。
    「怎么会突然衝过来啊?」
    她没回答我,进来后反而左顾右盼起来。
    「等等哦。」我说着,并按下客厅日光灯的按钮。
    在客厅的日光灯还在闪烁暖机时,熟悉地形的我直接绕过桌子朝对面的浴室鑽去。
    跟想像的一样,在灯光亮起来后手上已经拿着毛巾的我,直接拋给了她。
    不过看着她溼淋淋的衣服,我觉得不是擦了擦头发就能解决的事...
    「再等一下哦。」我再次说着,并朝外婆的房间走去。
    当然不可能丢我的衣服让她换吧?又不是什么奇怪的小说。
    而且突然邻居的女儿跑过来,总该让家里大人知道吧?又不是奇怪的动画。
    外婆翻出了老妈以前的衣服让她换,而没事的我先回二楼房间了。
    她跟外婆倒是能好好的交谈啊。
    应该是跟我还不太熟的关係吧?想到这的我无奈的搔了搔头。
    好像是检查到了奇怪的东西,老头要住院观察什么的,今晚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她就跑过来找我们,想跟原本就挺熟的我外婆一起睡。
    楼上这房间原本是表哥住的,而在他出外工作后就一直空着,刚暂住进来的我还花了番功夫打扫。
    说到这,刚才听到敲门声时,我正在这房间。
    所以说她到底敲了多久啊?外面风雨声那么大,根本听不清楚。
    为什么不扯开喉咙喊个几声,应该就会听到的说。
    想到了这,突然又想起了个怪画面。
    刚刚开门后,因为她全身溼答答的所以没怎么在意。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她眼眶好像有点红啊?
    如果当时的智慧型手机能像现在这样发达就好了。
    虽然那时候拿的手机也是智慧型的,但当时还没有l_ne,不过m_n还活着。
    不过这两个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不知道为什么外婆房子讯号奇差无比,又不可能冒着风雨在路边撑着小雨伞只为了聊m_n。
    这世界上疯子很多,但我应该不是其中一员。
    所以只好用模拟器玩一下神_宝贝。(没玩过的别笑!这是回忆!)
    就这样,房间内同时拥有着窗外传进来的风颳声,还有皮卡丘的电击声。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下,_鲤龙真的是投资报酬率超高的宠物啊!
    好像离题了。
    掛在墙上的鐘指向了十一。
    手机残馀电力也剩十一。
    无奈的只好翻出旅充接上插头,并开始播着手机里面那几首已经听到快烂掉的老歌。
    但开播没几秒我马上又切掉了。
    一股很深沉的悲鸣声在屋内回盪着。
    颤抖着的嚎哭声,不是夹杂,而是本身就是恐惧的代表。
    与窗外的半刻不歇,像魔鬼咆哮般的诡异声响互相配映着。
    我知道我现在脸色应该不太好看,因为在几年前也有听过这声音。
    曾经爸妈不在家,晚上睡不着的我与妹妹买了些消夜,在客厅乱转着电视节目,刚好转到xx铜铃眼还是什么水玲瓏的,且好巧不巧的画面刚好是作奸犯科的恶人,正要被飘索命的桥段。
    说真的,那些道具与化妆,已经吓不着被好莱屋宠惯的我们。
    但津津有味吃着餿油咸酥鸡,还边讨论飘的妆怎样怎样,道具哪边有些突兀的我们,突然都沉默了起来。
    「我们转台好不好。」先开口的是我妹,讲的也不是询问句。
    像是配合着萤幕剧情,鬼魅似的哭嚎声垄罩住整个客厅。
    一剎那间还会以为,萤幕上的戏剧组在音效上面下了重本,但下一秒就会警觉到不是这么回事。
    那声音像浮在眼前似的。
    就像7.1声道的环绕音响,在我们身边紧挨着。
    不,如果形容成声音是从房子本身发出来的,或许会更贴切些。
    我快速的连续切换了好几个频道,像是作贼心虚似的连点着选台键。
    庆幸的是,没有发生永远都是那神祕的一台,无法转台的窘境。
    但令我俩脸色有些苍白的是,那股痛苦的呻吟哀嚎声还是不肯消失。
    「不要看了。」踌躇了几秒后的我,直接把电源关上。
    而那股像噩梦般的倾诉,依旧围绕着。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我连面向我妹的勇气都消失了。
    总感觉应该是我该保护她的,但现在的我却束手无策。
    一股奇妙的氛围在我们俩人间围绕着,在旁等待的是崩溃的情绪。
    我起身前去,有些洩愤似的把插座拔了起来。
    望着握着插座的手,那股恶意般的声音,更像是嘲笑似的围绕着我。
    插头似乎有些颤抖着。
    「妈呀,别这样搞我...」
    没想到当时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我记得倒挺清楚的。
    那时客厅还没有摆着水族箱,所以墙上滴答的鐘声显得特别清晰。
    穿插在那声音里的秒针声,听起来一点都不轻快,就像是我即将跨出去的那步。
    打开通往二楼楼梯的门,那股声音夸张的在楼梯间回盪着。
    但不知道为什么的,当这声音越现实越明确时,恐惧反而没有像想像中的侵蚀进来。
    也可能是妹妹在身后紧紧拉着我衣角,意识到身为老哥的我,有股必须守护的情绪酝酿着吧!
    几分鐘前与老妹讨论后,我们俩决定往声音的源头前去查看。
    为什么当时我们俩会这么勇敢,而不是出门到附近的7-11避难之类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到了二楼发出声音的门前,我俩面面相覷。
    我们没离开的原因,就是因为声音的源头这房间里,外婆正在里面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会对老妹笑了下,可能是想安慰她吧?
    但我知道我应该笑得很难看。
    没有让自己犹豫的时间,因为我没有勇气来鼓起勇气。
    直接把门打开,接着果断打开电灯。
    电灯很配合的开了,房内没有任何异状,但在床上的外婆却缩成了一团。
    声音的源头是外婆。
    外婆出生在异族统治的时代。
    而且外婆是第五个女孩子,好像是外祖母的眼中钉,小时候的经歷我不清楚,但绝对不是个快乐故事。
    只知道她非常怕小偷强盗之类的现实威胁,虽然她也会祭拜神明,但对于一些恐怖飘点很高的故事,她反而嗤之以鼻。
    外婆偶尔会做噩梦,梦到的场景不外乎就是遭小偷或是被追杀什么的。
    然后就会不断的发出巨大且恐怖的呻吟声。
    老妈回来听完我俩跟她描诉的状况后,只是淡淡的微笑跟我们讲了些外婆的小故事。
    或许那抹微笑也参杂着些淡淡的无奈吧。
    也让我懂了为什么只要外婆来,老妈一定会跟她一起睡。
    所以说,不太妙啊。
    在声音停歇后,望向房门的我,吞了口口水。
    可能是挑的衣服太以前了?
    但当一件衣服合身过了头时,会被称作贴身或紧身我还是晓得的。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盯着我看,眼里还泛着泪光。
    看来她之前应该没来我家睡过。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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