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到底是应下了买叶子牌的事,赵姑娘满眼恳切冀求,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原本这一趟是要去探探对方底细的,却不想最后交回来两个朋友。
    两位姑娘那般心境开阔,不慕荣宠,真是让人意外。
    不过,最令人意想不到的还是二爷啊,没有通房侍婢,也不临幸妾室,若不是岁岁知道男人床上要得有多凶,还真会以为他有龙阳之好呢。
    岁岁思考了半日,得出结论,二爷在床上虽坏,但本性不渣。
    虽然她知道二爷这辈子终究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子,但至少现在的二爷还是干干净净的,不然和别的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其实怪恶心的。
    这般洁身自好的二爷,可真叫人喜欢呀,岁岁想着,下回见了他,或许可以再对他好些。
    然而这一夜二爷还是没有驾临浣花居,也不曾命人接岁岁去前院。
    她倒没有多想,许是二爷有事要忙呢?
    但接下来的七八日日二爷仍旧没有半点要踏足后院的意思,岁岁还能耐得住性子,可她院里的奴才们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毕竟浣花居里的衣食住行全都仰仗二爷啊,若是没了二爷的宠爱,这日子怎么过?
    果然到了这天晌午,盆栽从膳房领了食盒回来,脸色就不大好看。
    “怎么了?今日午膳吃什么?打开我看看。”岁岁往桌前一坐,脸上不见一点焦躁,仍是悠游自在的。
    “姑娘......”盆栽攥紧了食盒的盖子,一幅不愿打开的为难样子。
    那盒里的东西打开来真怕污了姑娘的眼睛。
    岁岁莞尔一笑:“打开吧,从前在洗衣房什么残茶剩饭没有见过。”
    盆栽打开食盒,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怪味。
    两条巴掌大小的清蒸鲫鱼,明明上头已经铺满了葱姜,可还是能闻见浓重的腥味,配一锅菜梗猪骨汤,本该是清淡的,可汤面上却结着一层厚厚的油脂,一摸锅壁,果然是凉掉了的。
    唯有最后一碟黄油酥馒头看起来还不错,可是一下嘴,硬得像块石头。
    岁岁又笑,连声道好,但下一秒就把那馒头摔在了地上。
    可笑的是,那硬邦邦的馒头还能在地上反弹,一下不知道蹦到哪个角落去了。
    岁岁冷笑不已,她从前吃得比这差的也不是没有,可那是被逼无奈,如今她已是二爷的侍妾,日子过得舒服了,她就受不了这气!
    按理说厨房里的都是人精,二爷才没来几日,就这般短视,上赶着踩她一脚?
    盆栽终于在桌子底下找到了那块馒头,粘了些灰,她更不敢拿到岁岁跟前碍眼,怕姑娘看了伤心。
    “姑娘......这饭还吃吗?”
    岁岁冷哼:“吃什么?这东西就是倒了喂狗我都嫌脏了狗嘴,留着给他家二爷吃去吧!”
    盆栽惊了一下,心想姑娘骂人可真是厉害,这不是拐着弯说二爷不如狗吗?盆栽赶紧甩了甩头,把这想法甩出脑袋。
    “姑娘别生气,许是膳房的人弄错了......”
    “我生什么气?那人也是有心了,能凑出这么几道好菜来也是不容易。”
    盆栽一点即通:“姑娘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的?也是,膳房的人这几天都是和和气气的,饮食上不曾有过怠慢,今天怎么会突然就这样......可是谁要这样做呢?”
    岁岁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先让盆栽把饭菜收起来。
    “我都是这样的吃食,想必你们的更差,都别吃了,这种东西容易吃坏肚子,我记得昨日还留了些点心没吃完,现在天气冷想来不容易坏,你去拿来我们一起就着热茶吃些吧,不吃东西也是不行的,叫小柱子和许嬷嬷也来吃。”
    “欸!”盆栽应下,又问:“那姑娘要去找二爷吗?”
    她想着,若是要去,那这饭菜就先不扔掉,留着当个证据也好。
    岁岁往躺椅上一卧,心里对二爷有点怨气,要不是他这让人捉摸不透的态度,别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苛待她吗?
    “不去,外头还下雪呢。”
    —
    午后,雪停了,岁岁让人把躺椅搬到树底下晒太阳,她不急着去告状,总要先确认好背后捣鬼的人才好对症下药。
    盆栽交给许嬷嬷两个小荷包,一个里头有五两银子,是用作探听消息的,另一个叁两银子则是给许嬷嬷的。
    岁岁用帕子挡了挡阳光,说道:“许嬷嬷,这事还得劳烦您走一趟,您在府里多年,比盆栽她们说得上话,想来膳房的人也愿意卖您几分薄面。”
    “姑娘也太客气了,老奴一定把事情办好。”许嬷嬷笑着应承下来,不说别的,余姑娘这位主子对底下人很大方。
    许嬷嬷走后,院子里才安静了没有半个时辰,讨厌的人就上门来了。
    “哟!这院子里可真是冷冷清清呀!难为人家费尽心机地爬床,这才几天啊就被王爷抛在脑后了,啧啧!真是可怜啊!”
    岁岁正暖和得快要睡着,被人吵醒加之又是这把讨人厌的声音,一下子火大起来,拿起手边的杯子就砸过去。
    她扔东西一向挺有准头的,茶杯正中前来为洗衣房送主子换洗衣裳的桃枝,冷掉的茶水和着茶叶流了她满头满脸,配上她那又惊又气的扭曲模样,是挺可笑的。
    于是岁岁心情就好了,在躺椅上笑得开心。
    盆栽很有眼色,立刻帮着自家主子调侃:“姑娘扔得可真准!瞧她那样儿哈哈哈......”
    主仆两人耍笑戏弄,把桃枝气得半死,她背上被罚的鞭伤还没好全,这会儿伤口被气得扯着疼。
    她呲牙咧嘴地就要冲岁岁扑过去,被和她一同来送衣服的婢女拦着:“你疯了,她是二爷的新宠,你得罪她,不要命了!”
    桃枝啐骂:“失宠的贱货!我怕她做什么?”
    可她旁边的婢女一点也不想惹事,心里想着今天和这人一同来送衣裳可真是倒霉透了,想捂桃枝的嘴,都也没能捂住。
    岁岁笑着看这闹剧,令盆栽再从温着的壶里续上热茶,浅呷一口,优游不迫地看着桃枝:“你说你可真不长记性,是鞭子没打疼,还是衣裳没洗够?如今已是我在上你在下,还敢来招惹我?”
    桃枝讥讽道:“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王爷这么多天都不来后院,怕是早就把你给忘了。被破了身子却不得宠,年岁大了也不能放出府去,我看你就等着老死在府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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