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一道电流流经他的全身,他触电般地从座椅上跳起,迅速拉起大衣就快步走出办公室,留下一片寂静和最后一片樱花瓣飘落的景色。
    「长官大人,请进!」他来到了当时台北最大的监狱,也是白鸟与实被监禁的囚牢。那狱卒见到长官,马上有礼貌的鞠躬请他入内。
    当他准备步入那满是牢房的走廊,突然一阵疾风划过他耳,下一秒便被重重摔在地上,俐落的步法让他几乎无力招架,接下来受到眼睛都无法捕捉到的快打,后藤新平只是一直吃痛的叫喊着。袭击他的绝对是八田那方的奸细,以黑布蒙着全身,唯一能见的便只有双眼。
    当后藤又吃了一记拳头,整脸已经被打得像猪头一样,他终于找到了空隙,以既有的医术准确的点上了那人掌上的穴道,他瞬时双手发麻,趁此时给了他一记防御用的过肩摔,最后点上一个让他四肢麻木的穴道。
    「原来是那狱卒。」他在离开前拨下了他的面罩窥视,但那狱卒发不出声,痛苦的眼神直瞪着后藤新平。
    他一步併作两步找到记录上白鸟与实的牢房编号,踏着已经快被磨破的靴子,在安静无声的狱中发出响亮的步伐声。
    「白鸟与实,你可不能死啊。」
    他在办公室时想到了──那辜显荣从明治三十二年事件之后的收入报表开始增加,翻转了前阵子逐渐降低的趋向,他拥有最强大的利诱武器──阿片,所以每个人都因此义无反顾为他掩盖这丑恶的事实。
    而八田在他要找健一郎谈话时,大概就猜到了他会将白鸟与实无罪释放,于是就先去向辜显荣报告。他能猜到,辜显荣最后的通牒即是──直接将白鸟与实致死。
    当他望进那编号一二七小小的囚房,却发现白鸟与实已经七孔流血,倒在牢房的角落。那场景,好像欲展翅的鸟最终还是没有飞出槛笼而带着悲痛惨死般壮烈而令人不敢直视。
    后藤新平跪下了,那无形的压力压迫着他,他无法去直视白鸟与实那仍睁得大大的双瞳,正谓死不瞑目啊。
    他没有痛哭也没有流涕,只是跪在那囚房前,闻声不动。那是后藤新平给白鸟兄弟最后的哀悼及愧歉,毕竟这两个善者皆是因他而死。此时,空气分子彷彿凝滞,却飘着浓厚的伤感,带不走一切苦恶,却製造了太多桩悲剧。
    这鸦片害了太多人,这鸦片害死了好人却治不了坏人。
    当后藤新平发现主谋是辜显荣后,他并没有马上处理辜显荣,而是先救白鸟与实,那是因为他太了解这个社会情势:日本政府拿辜显荣没辙,因为没有他就没有台湾总督府。
    这事实太残酷,它给了整个故事一个丑陋的句点。而这不堪的结局无法给白鸟兄弟一个美好的輓礼与交代,在黑暗社会长河的掩盖下,一切正义不再彰显,滚滚流水逝去,却悄悄堆积着萎靡与黑暗。
    后藤新平忍下了一切罪恶,背负着一天下的责任,再次独自坐上民政局长的位置。但是这次,他独闻着风声瑟瑟、独闻着流水漰沛,面对这谜烟之后的社稷,他以自己能尽之力全心奉献给这个殖民的土地,还给它应有的繁荣及清白。
    他暗自留下了一封批评阿片、批评黑暗诱惑的书信,据说唯一看过的人便是长谷川清,一九四二年时的台湾总督,所以才开始严厉的五年禁绝计画,终于在一九四六年时完全杜绝。
    后藤新平的伟大贡献让他被冠为「台湾现代化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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