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占和往锅里下了饺子。我摆好餐具。把带来的行李,一件件归置好位置。
    每放一样,我就问:“放这里可以吗?”
    当我又一次问他:“书架可以空出一行给我放书吗?”
    陈占和说:“别那么拘谨,以后你得当这儿是自己家。”
    家?我和陈占和的?我心绪复杂,手一滑,掉落了拿出来的相册,离婚证从相册里滑出。
    陈占和闻声跑来,“怎么了,没事吧。”
    我捡起相册,笑着说:“我想把这行的书移上面,太高了够不到。”
    他拿过相册,翻开问我:“想看吗?”
    我摇摇头,继续搬书。
    “没有你想的照片。苏曼走的时候,把合照都拿走了。也可能都拿去撕了,我们的合照本来就不多。”他把相册放到高处,接过其他书一并放上去。
    陈占和高大的胸膛包裹着我,一股属于陈占和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环抱住他,头埋在他胸膛上说:“没关系,陈占和,我会给你幸福的。”
    他的胸膛由于发笑而颤抖,他摸摸我的头:“钟唯,我想跟你一起幸福。”
    和陈占和在一起后的日子过得安分且平淡。早晨,我先起床洗漱,等我收拾被单的时候,他再起床热好早点,吃过早饭后他送我去电台,再绕路去公司。下班后,他接我去吃饭,有时候下馆子,多数时候他会去超市自己买食材做饭。晚上,他会在书房继续工作,我会做好策划的进程。周末,我们就一起去逛逛商场、看个电影,或是窝在一起研究新菜。
    我最喜欢的,应该还是两人呆在客厅的阳台上,泡个茶、摆上点心,我画画,他打游戏,打发一下午。虽然这样的下午时光只经历过一次,我却满是欢喜的和丹芊兴奋地描绘着。
    丹芊停下画笔,说:“好好好,所以,你该长胖了不少吧。”
    我站上称一量,瘦了3斤。
    丹芊摇摇头,继续拿起针管笔涂涂画画,“你是过的好还是不好,这称从来没有出错过。不是你手舞足蹈的说你过的很开心,就真的幸福了。妞儿,高二那年你掉了10斤的肉,大二那年又掉了10斤。”她捏捏我的脸,“幸好本来肉多,不然经不起陈占和这么折腾的,一圈圈的瘦。”
    是的。和陈占和在一后,我本来应该很开心的。
    他做菜清淡可口,可我越来越吃不下。半夜经常惊醒,醒来后眼角都是泪。梦里反反复复都是大二那年,他用力抱着苏曼的场景。寂寥的三更天,我蹲在厕所里,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发狠地咬着手背,不出声地使劲流泪。
    “每一个悲情的爱情故事里,总有一个人爱的特别痴狂。一旦结局是美满幸福的,就失去了催人泪下的噱头。但愿,你不要成为我的设计灵感,还是做一个普通的姑娘,拥有寻常人家的幸福吧。”丹芊说着把画递给我,是一套以鱼为图案设计的项链。底下落款除了日期和“芊”以外,是这套首饰的名字《愚笨鱼要上岸》。
    又是愚笨的鱼的比喻?
    我辩解道:“我只听过美人鱼的故事,讲的是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难以在一起。你这愚笨鱼是什么鬼,不侵权吗?”
    “我倒觉得美人鱼的故事是在说为爱牺牲。”丹芊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开口道:“《最美的爱情》这首诗,听过吗?我给你念念。”
    丹芊嗓音清脆,悠悠念道:
    我是探出脑袋的麻辣鱼头,
    你是往天上飞的可乐鸡翅,
    有一天,我跃出水面,
    抖了你一身鱼鳞,
    问你:我们谁更好吃?
    你咯咯咯地跑向我,
    脚下一滑,落入水中,
    变成落汤鸡,
    我游出水面飞向你,
    纵身一跃,跳到岸上,
    变成白眼鱼。
    这就是最美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我哈哈大笑,拍手称好:“这诗你还放着呢。”
    “怪有意思的。我就给它取名为《最美的爱情》。”
    这诗是高二那年,丹芊无聊在考场上画的一幅四格漫画——鱼好奇地探出脑袋,鸡拍着翅膀练起飞;鱼往岸边游去,鸡向天上飞去;鱼跃出水面,鸡落入水中;鱼在岸上挣扎,鸡落水里扑腾。
    她借机暗喻我对陈占和的感情,是跳出水的鱼和向天飞去的鸡。
    我看过漫画后,随手添上几句对仗句。
    现在被丹芊依依补充完整成诗。
    几个月后的晚上,我陪陈占和一起逛音像店,他打算挑几张cd放车里。
    瞎转转间,我看见居然真有《美人鱼》这首歌。看来还是悲情爱情故事最有市场,几百年来,人们仍念念不忘这痴情的鱼儿,它的故事给后人无限的灵感。
    我拿起耳机听......
    “传说中你为爱甘心被搁浅,
    我也可以为你潜入海里面,
    怎么忍心断绝,
    忘记我不变的誓言,
    我眼泪断了线……”
    “阿和,嘿。”远处两人朝这里打招呼。
    陈占和走过去,与他们攀谈。我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便放下耳机也过去。
    “苏曼那贱人先出的轨,你还分她那么多。”
    “她现在有了她老公的本儿,肯定反将我们一军。”
    他们谈论的对象是“苏曼”。我停住脚,僵在原地。
    “要是你当时跟她打官司的话,我肯定让她一分钱都拿不到。”
    “阿和哪会这么心狠,再说苏曼好歹是个女人。”
    “那就是个贱婊子,吞了多少男人的本儿。她现在跟的这个,又是个电台的老总。真是往死里作贱。”
    陈占和绷着脸,不置一词。
    我走过去挽起他的手。
    西装革履的两人顿时都闭上嘴巴,有些尴尬地笑笑:“阿和,你女朋友?”
    陈占和也是一愣,从沉默中缓过劲儿来,向他们端正地介绍道:“钟唯,我现在和她在一起。”
    “钟唯?你是周钧提过的钟唯吗?”其中一个指着我问。
    另一个戳戳一惊一乍的男子,小声制止:“史赴!”
    “周钧提过我?”我有点惊讶。
    史赴边点头边说:“他说你这人又倔脾气又硬,还说你有个喜欢了10年的男人,不好追呀。哈哈哈,原来那男人就是阿和。”
    “史赴,你闭嘴。”另一个男子拉住史赴。
    我正视史赴,认真的说:“我喜欢陈占和,因为他是个很温柔的人,总是善待别人,处处为他人着想。所以,苏曼毕竟是他喜欢过的女人,请你们别一口一个贱人的骂她,这是在侮辱陈占和的品味。知道吗!”
    史赴一愣,点点头,随即乐得跟朵花儿似的,搭住我的肩,口气熟稔:“妹妹口才好眼光好,痴情又专一的姑娘我喜欢。我事务所正缺一个助理,有没有兴趣来我的事务所帮忙。”
    旁边的男人已经打算拖走他了。
    我怎么可能替苏曼说话!简直开玩笑!只是看不得陈占和这吃屎一样的表情,和史赴没教养的操蛋话。
    我拿下他的手,热情地回握道:“好说好说。没饭吃的时候,会投奔你的。”
    “哈哈哈。看你这么喜欢阿和的份上,来做我的贴身秘书吧,肯定可以气死周钧。”
    旁边的男人已经忍无可忍地架住他的脖子,把史赴往门外拖。
    “阿和,不好意思,我们改日再聚吧。”男人走到门口时忽又想起什么,转头说:“哦,对了,调职的事,我看你也有主意了,早点给总部一个回复,别再拖了。”
    陈占和今晚非常心不在焉。他把萝卜切大块了,炒蛋还沾着蛋壳,肉丝拌着一大块没炒匀的盐巴,还有,他洗碗时打碎了一个碗。
    我看不下去了,推他进了书房。动手洗好碗筷,擦了桌子,顺便把客厅打扫了一遍。泡了杯牛奶,端进书房给他。
    敲门后,他没应答。我推门进去,发现他又在发呆。
    电脑屏幕上赫然是一份在编辑状态的邮件。
    我放下杯子,他才注意到我。可仍是一副不聚焦的双眼,无神地盯着杯子。
    我捧住他的脸,凑到他跟前,冲他“嘿嘿嘿”率先发笑。
    他亦回之一笑,关了邮件,看着我问:“做什么?”
    我递过牛奶给他,笑得开心地说:“来,干了这杯奶,再活一百年。”
    他没好气的笑笑,接过。
    “人生真是短暂,有层出不穷的苦恼。可是很多事情即便苦恼了头痛了,也没能找到一个正确且完美的答案,可是呢,自己的人生跟着自己的心意走,至少不辜负了自己。”我又捧住他的脸,亲亲他的唇瓣,描绘他唇上的牛奶渍,柔声说:“我希望你是幸福的,我以为我能给你幸福的。”
    “钟唯。”他轻轻唤着我的名字。
    “今天的晚饭是我在你这儿吃的最下饭的一次。我终于知道,原来你也在犹豫,在害怕,对这段感情有那么多的不确定。那天在超市,你笃定的表情真的让我退缩了。原来谁都不是真的神勇无敌。这样明白以后,我觉得很心安。”
    “是我不好,在还没了解清楚自己前,就想走捷径要答案。”
    “男人总是迟钝的,明白得慢一些。”我拉起陈占和的手,细细地看,摩擦着他手的纹路,心想:啊,这就是他的手。
    我尝试与他十指相扣,却发现他的手大我好多。其实,我才更像那个吵着要糖吃的小孩。
    “陈占和,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你动心吗?”我还是变扭地握住了他的手,“不是因为你打篮球的样子很帅,而是你扶住我的那一刻,你很用力的紧紧一握。我当时就心想,这个人一定很温柔又可靠。可是,你从来没有主动牵起过我的手,你和我走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手插口袋,就是手里拿着东西。我尝试着主动牵你的手,可你每次一碰到我,就把手往我腰上放,或是无意避开。”
    陈占和一愣,反手握住我,“钟唯。”
    “大二那一年,苏曼哭着跑来找你,你用力地抱住了她。我想,你不是不会温柔的,至少你对着苏曼的时候,从来没有不用力的。”我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滑落,陈占和握得我发疼,我别开脸,“对不起。我不能给你答案,我只能给我自己答案。”
    我没收拾行李就回到和丹芊同住的家。
    我想用力的大哭一场。可是老天捉弄我似的,我还没委屈的哭喊着扑向丹芊,竟听到从她房里传出了呻吟声。而且,这声音正是来自于丹芊。
    我默默退回到自己房间。过了一会,他们转战至客厅,我终于清晰地听到男人的声音,满口洋文飙飞,气喘不止。
    终于等到他们又转战回房间时,我抄起包包直接出门。
    今晚的高潮太多,而最让我掉下巴的是,陈占和竟然等在楼下。
    我心里难受极了,像小时候妈妈抱着我直哄“不哭不哭,都是妈妈不好”一样,我捶打着陈占和,他抱我抱得用力。
    漆黑的夜晚,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下。他在律动的时候,抓着我的手放到胸口,他艰难地说:“钟唯。我也疼,疼的火烧一样。”
    我感到烫人的温度和他的心脏传来的激烈跳动,我蜷曲起手指,别过脸去,让泪淌下。
    我们两个究竟谁更应该得到救赎。
    他的唇贴上来,寻觅到我的唇瓣,一口咬住,他含糊不清地呢喃:“你说过要给我幸福的,你说过的。你怎么可以走开!”
    我翻身压过他,律动中掐住他的脖子,“陈占和你这个混蛋,你还反客为主质问我了!你他妈自己还压根没说过喜欢我呢。你这个混蛋、人渣。”我不解气地咬住他的脖子。
    没想清楚就不要浪费我的青春,消遣我的喜怒。你他妈知不知道我耗不起下一个十年!
    一场情事下来,我们都是伤痕累累、气喘吁吁。男女之间的较量,分得出胜负,却没有赢家。
    今夜,人人都是昏沉无梦。
    未待完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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