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烟婉当天下午就收拾东西离开了燕高。
    沉老太太很是焦急,多次出面动用人脉关系为蒋烟婉求情都没用;沉世宝夹在母亲和老丈人之间也是左右为难,只好当了缩头乌龟,找了个理由去国外出差,两边都不出面。
    第二天,蒋烟婉被勒令开除的事便引起了燕高轩然大波,甚至引发了校内动乱。
    大家指责这是政府钳制学生思想,镇压女性力量觉醒的行为,都为蒋烟婉鸣不平。
    大家纷纷罢课,自发组织起了队伍,拉起大横条,在校内举行了游行抗议上头这一暴行。
    可他们的力量相较于权威的政府毕竟太小了。
    政府很快出动了警力,将学生运动镇压住了。
    带头闹事的傅清和为首的几个男生都被抓进了局子,被拍了叁面照,抽血,拘留,留了案底。在崇过,对没钱没势的普通人来说,这是极为严重的惩罚,这意味着他们将来不可以再进入国企,以及政府公职任职,找普通的工作也会受影响。
    其他跟着闹事的同学们也都被警察挨个请了父母来局子谈话喝茶。他们被警告全家,如果孩子再闹事,一律做开除处理,而父母的工作也将受影响。
    于是,大部分人在父母学校多方面的压力下敢怒不敢言。
    蒋烟婉被开除的第叁天深夜,天上下起了小雨,女校长给她打来了电话,万分无奈的向她道歉。
    她遗憾的告知了她学校的乱状,并表示燕高已经被一个上头指派的男校长接手。
    而她自己,由于默许学校游行以及曾经在国外工作过的经历,已经被扣上了境外势力的帽子,被下了拘捕令。今晚她将不得不逃亡海外。
    说到最后,校长十分伤感,她很无奈也很自责,没有能力保护蒋烟婉和她们的奋斗成果,让这一切就这样毁于一旦。
    蒋烟婉手里拿着电话的听筒,一个人站在庄园别墅的大厅的落地窗前,听着女校长在那头哽咽,一直无声沉默着。
    隔着朦胧的雨幕,在卧室的沉恪,由于他的卧室里也有一部电话,因而全程听得二人的对话,看到蒋烟婉的脸色有几分憔悴,他心里不由的升起几分担忧。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撕裂了寂静的夜晚。
    一颗子弹在雨幕中划出一条笔直的水痕,沉恪亲眼看到它射穿了别墅的落地窗,玻璃碎了一地,紧接着蒋烟婉应声倒地!
    “烟婉!!!”
    那一刻他惊慌失措,不顾一切危险的向大厅冲去!
    他很快抵达了现场,却没想到竟看见蒋烟婉完好无损的抱着胸,正冷静的站在典雅的中式雕花门厅旁边看戏。
    “你……你没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被打中的是假人。”
    沉恪惊魂甫定,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倒在地上的只是一个蒋烟婉提前准备好用以迷惑对方的塑胶假人。
    假人的头部已经被子弹彻底粉碎,这要打在身上必是致命一击。
    “可是……他们居然想杀死你!”
    “他们早就在杀我了,这已经是他们叁天来第叁次行动了。”她冷笑。
    沉恪震惊的看着她。
    奶奶刚入睡,也闻声从卧室赶来了,见到此景,奶奶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急急的拉住蒋烟婉:
    “烟婉,看来这西京是不能呆了,奶奶明天就送你出国!”
    蒋烟婉却面容平静的安抚着老太太:“奶奶,没关系,他们杀不死我的。他们越想阻止我,只会在我面前暴露越多,让我越快的找到那件东西。所以如果他们聪明的话,就应该早些放弃对我的攻击。
    “他们到底害怕你找到什么?”
    “奶奶,具体您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这件东西太危险了,已经害死了许多人,我不想身边再有人因为它牺牲了……”
    “……但奶奶还是担心你,他们人数众多,你不能做到全天防备,何况你那位小朋友已经……
    “的确如此,所以就请奶奶明天对外宣称烟婉在今夜死去了吧。其他的,奶奶不必再费心了,今晚奶奶就安心睡一觉,明天早上烟婉自会处理好一切。
    蒋烟婉劝奶奶回去睡觉,但奶奶心中惴惴不安,仍然不停的追问蒋烟婉。
    蒋烟婉失去耐心,一掌将奶奶打晕,往她身体里注射镇定剂药物,沉恪见此,连忙上前阻止蒋烟婉,也被蒋烟婉二话不说一掌击晕了。
    *
    沉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叁四点,他隐约看到蒋烟婉侧着身子,穿着黑色的披风,立在门厅,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他装作没有醒来的样子不做声,躺在地上暗中观察。
    不一会,雨幕中,他看到庄园大门前缓缓驶来了一辆黑色的殡仪车,车上下来两个身材高大的苗疆人,他们皆着草鞋,身穿青布长,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头顶一顶青布帽,模样甚是怪异。
    这两怪人不说一句话,全程只与蒋烟婉通过神秘的手语交流。
    他们搬来了一具与她形貌相似的尸体,又在她的指挥下伪造了一个命案现场,之后帮她把提前准备好的行李箱搬上了车,二人干净利索的做完这一切,竟十分钟不到,看上去是做这种事的行家。
    随后,二人便跟着蒋烟婉走出了庭院。
    沉恪心中立刻升起了不详的预感,原来蒋烟婉早就提前计划好逃跑了。
    他不由的担心,她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忍不住爬了起来,追上她的背影,有些拘谨的问:“你要去哪里?"
    “呃——!"那两个青衣人倏得回头,喉中发出咯痰似的低吼,警告他不要再上前一步接近蒋烟婉。
    闪电照亮了夜空一瞬,沉恪看清了这二人面孔,不由得被吓得一愣。
    他从来没看到过人类长成这样扭曲可怖的模样:他们面部溃烂腐败,皮肤是不自然的铁青色,眼框凹陷,眼球无精打采的挂在眼眶上,活像是画本上从地府爬出来的鬼差!
    而已经走远了的蒋烟婉则是头回都没回,只远远留给他一个冷漠的侧脸:“不关你事,不要再跟着我。"
    沉恪被这诡异的一幕惊的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眼看着她坐上了出殡车,渐渐消失在夜幕中。
    待他反应过来,他又很快感到一丝不对劲,他长久以来积累的大量科学知识告诉他,这个世界是唯物的,他不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从地下车库启动了沉世宝最便宜的一辆奔驰小轿车,加足了马力追上了蒋烟婉的车。
    他一路紧跟在她后面,上了高速公路,越过了田野,进入了山区蜿蜒崎岖的小路。
    从凌晨四点一直跟到了傍晚五点,中间加了四次油,周遭海拔开始持续升高,温度缓缓降低,汽车的油耗都开始加大,开始有连绵不绝的雪山跃入眼帘时,他才意识到,他居然一路跟着她进到了苗疆地界上了。
    太阳即将落山之际,蒋烟婉的车终于停在了一条隐蔽的盘山公路一旁。
    此处远处山顶是终年不化的积雪,山腰则是一片森林密布,山脚下则是四季如春,一片红色山花烂漫。
    他看到蒋烟婉先下了车,走进了老山。那两怪人也跟着先后下了车,从后备箱抬出来一口木头制的棺材,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也进了山。
    沉恪随手往背包里装了一点水和食物以及手电筒,也紧跟其后。
    刚一进林子,林间小路纵横,行人零星。
    一采药苗疆老人,正巧赶太阳落山前去回山那头的家,路过了蒋烟婉一行人。
    他见蒋烟婉容貌清丽,实属少见,便多抬头看她几眼,接着又看到了跟在她身后的两个手抬棺材的蒙面青衣怪人,最后,再看一看这叁人去往的方向……他人活得久,苗疆里奇闻自然也听的不少,一反应过来这叁人是什么人,他逐渐面露惊恐。
    等到他看到了叁人后面还跟了个穿着校服,一脸懵懂,细皮嫩肉的小伙子,觉事情不妙,连忙警惕地走到他面前,煞有介事地提醒他道:
    “噫,小阿哥可别再往前了,你不晓得吗?那阿囡可是个厉害的草鬼婆,那死者是她的奴蟜,后面那二人是她的鬼巫士!她们这是要赶尸回鬼都送葬哩,可了要敬避开!不然冲撞了她们母神,是要被百鬼缠身的!”
    “鬼都?那里是个什么地方。”
    “那里可了个邪性!遍地都是毒蟜虫和专吃男子的草鬼婆!像你这种好颜色的异族小阿哥,进去了可就出不来!”
    “......”
    老翁的官话夹杂着客家话,沉恪没能全听明白,况且,他此时心思全在蒋烟婉身上。
    前面叁人走的很快,他怕跟丢,便也没多再跟老翁多交流,只简单谢了他的好意,便继续跟进。
    老翁看着沉恪匆匆离去的背影,连连摇头,喃喃感叹道:“噫,可惜了,痴缠上谁不行,偏偏痴缠上了鬼蟜王,小阿哥这辈子怕是命活不长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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