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时节里,总带着一股浓愁许久不得消散,但金碧辉煌的紫禁城中,因着一道消息顿时让沉寂数月的阴霾气氛,冲的烟消云散。
    御书房里,乾隆睁大双眸惊呼着:「ㄚ头没死?你们说的可是真的?」他看着眼前的永锡等三人,一旁的李公公和小夏子也露着惊讶神情。
    永锡点头如捣蒜的带着盈盈笑意,「回皇伯伯,是真的。」接着他把小妮子的诈死脱逃计说出,顺道也说了纪承燁消失的这一个多月是因为去寻佳人了。
    乾隆听完有喜也有怒,喜的是秦芷辰还活着,怒的是这ㄚ头竟这样骗他,但转个念头想她会这样也是情有可原,那就不气了。
    他心头大悦,露齿一笑的问着:「承燁寻佳人寻得如何了?」
    一旁的元子樺可就摇头了,想着昨天接到的快马加鞭,不由得脸一沉,「人是寻到了,可辰儿心伤甚深,死活都不跟承燁回来。她这半年多的生活也都是仲棋照料的,仲棋的心思我们也明白,常心说让辰儿自己选,所以这二个好男儿现在可是公平竞争呢!」他的语气也透着无奈。
    「这婚可是朕指的,仲棋淌什么浑水呀,再说了这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让ㄚ头自己决定呢!」乾隆听的可皱眉了,毕竟他这钦点的御前侍卫也是受了委屈的。
    平时不怎么理解这男女情感的庄言书,经过这番也算顿悟,赶紧说着:「皇上可不能这样说,毕竟辰儿失去了孩子…那才是真正的痛啊。」他点出重点。
    乾隆一听脸色也暗了下来,是啊,那可是亲侄孙呀,却因为自己一时龙顏大怒促成大错,想到这里他还是心痛不已。
    永锡见了他这般,赶紧宽慰着,「皇伯伯别伤心,有承燁呢,他会再把辰儿的心唤回来的。虽然…」
    见他的犹豫,乾隆焦急问着:「虽然怎么了,你倒是快说。」
    永锡吸了口气才说着:「承燁和仲棋的相争还没有结论,辰儿始终也没点头心属谁。还有…她不肯回宫,也是因为皇伯伯在那日罚她杖刑时,说了不认她的话。」他把纪承燁让探子递回来的消息据实以告。
    乾隆一听也沉默了,叹了口气,他得想个好法子弥补,不然对这ㄚ头就太不公平了。不过知道ㄚ头还活着还是值得开心的,见着乾隆仍是愉悦,三少心也舒坦了,一旁的李公公和小夏子也开心的露齿笑着,这半年多下来的愁云惨雾,总算有了温暖阳光啦。
    杭州城内,秦芷辰和纪承燁并肩漫步于大街上,一连数天,她看着他和韩仲棋对自己的猛烈攻势,说不感动也是骗人的。经过这些日子二人的公平竞争,秦芷辰心底也思索不少。
    韩仲棋就像个体贴的好玩伴,只要她开心,他便会不顾一切的去达成,例如:她今天不想用膳想吃糕点,韩仲棋马上命人去置办,她讨厌喝乌嚕嚕,那他也不勉强还会带着她买冰糖葫芦。二人外出间晃,她想看戏法,即使天已渐冷,韩仲棋便赶紧为她披上大衣便陪着她在大街上看人耍特技。若她一整天待在染坊里做事,韩仲棋也不反对,只要能让她露齿一笑,她想如何,他都由她。
    可反观纪承燁就全然相反了,像现在二人一早上街,他便立马带她到餐馆坐下,点了一桌的清粥小菜,就只因为她早膳只喝了点豆浆没吃东西。
    随着店小二热络的上了满桌的菜餚,她不满的看着一脸霸道的纪承燁,「纪承燁,我都说了我吃不下,你叫了满满一桌岂不浪费,我会下地狱的。」她不悦说着。
    他没理她的抱怨,逕自说着,「你身子不好,又瘦了那么多,膳食得好好吃,不然胃里寒,就更难调理了。」他语气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秦芷辰听了只觉得他大男人作祟,「哼,吃就吃,又不是吃不了。」她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他的,骑虎难下呀,只能乖乖照办。
    纪承燁看着她气鼓鼓的开始用膳,只是会心一笑,心里一道暖流涌过,想起刚到这边时听到陆常心提起她落胎后身子就不好,心情也抑鬱,他不免忧心,所以即使知道小妮子讨厌他的强势,但为了她的身子,他就得坚持。
    秦芷辰边吃着边看他饶富兴味的神情,心里就是一阵来气,但又透着一丁点的暖意,这些日子纪承燁总是压着她吃好三餐、一日三补的乌嚕嚕也硬要她喝好喝满,但这些她如果视为关心那也就算了,更可恶的是他不让她去染坊,于是她只能在韩仲棋陪她的日子里,尽情去个过癮,虽然老是把他气得牙痒痒的。
    在餐馆用完膳后,秦芷辰诧异的看着纪承燁从他怀里拿出保温好的补药要她喝下,这人到底是?怎么逕自做些让她不喜爱的事啊。这会儿二人在大街上走着,秦芷辰不时舔舔嘴唇,总觉得那股苦味久散不去,再瞧着旁边一脸漠然的纪承燁,她不免白了他一眼。她记得常心说他们可是要得到她的芳心的,怎么这纪承燁这些日子做的倒是都会惹恼她的事,不像韩仲棋这样总是陪她疯陪她闹。
    还在思忖中,一串冰糖葫芦递到她面前,她赶忙抬起头却看着一脸温柔的纪承燁。
    他笑笑地说:「快吃吧,不然口中的苦味散不去,你也难受。」
    她愣愣地接过手,看着纪承燁的笑靨,这胸口的悸动怎如此强烈,不过就是串冰糖葫芦呀。
    「我听仲棋说你喜欢看戏法,杭州城里有家戏馆不错,我带你去那瞧瞧。」
    他突地说起,秦芷辰才回过神来惊讶的看着他,他只是温柔的笑一笑,随即牵起她的手往一处走去,她粉颊倏地一红,对于这举动没有排斥也没有不安,她到底是怎么了?
    这天夜里,她坐在花园石椅上,一旁还有着陆常心。在下人送上点心和热茶后,陆常心想着刚刚小妮子说要来散心赏月,二个大好男儿还争相坐陪,但被小妮子奋力拒绝后,他反而成了座上宾,还惹来两个醋缸子的白眼呢。
    他抿了口茶逗弄的问着:「二个好男儿要作陪你不要,钦点了我,难不成最终你发现我才是上佳人选?」他挑了挑俊眉,充满笑意。
    她瞪了他一记,忿忿的说:「都这步田地了,你还笑,牙齿白啊?」
    陆常心赶紧收起笑容,「好好好,逗你玩的。」看着小妮子面露愁容,这些日子竞争的状况,他想也知道为何所困了。他认真的问:「那就说说你怎么啦?」
    秦芷辰仰着夜空的明月,深深的叹了口气,开始说着:「老实说这阵子下来,他们对我做的,我都感动。尤其是呆瓜棋…为了我的喜好、为了我的笑容,即使我们不时打闹拌嘴,但我知道他只是很纯粹的要我开心,只要我有一丝委屈或是不愉快,他便不做也会努力为我挡。只是…」话至此,她踌躇了。
    陆常心温柔的看着她,「那承燁呢?」他单刀直入的问着。
    「老实说承燁和呆瓜棋很不同,我喜欢和不喜欢的事情,他都会要我做,尤其他限制我不让我去染坊,我不想喝补药…总之…他就是太霸道了。」她对他的强势可是咬牙切齿的呢,可是她顿了顿,眼神有了些薄雾,「可是…即使他要我做这些不喜欢的事情,我却无法抗拒。这些日子下来,我才发现我那心里的恨,似乎正一点一滴的消失。」眼眶的泪珠缓缓滑落,她吸着气,「但是,我只要想起他寧可把事情都揽在他身上而不愿告诉我,我就还是介意,毕竟…这让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对他的信心。」她摀着嘴想掩住哭出声的欲望。
    陆常心看她这般极是不捨,轻轻的抱着她带着的是个哥哥般的情感,他轻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缓缓的说:「其实你都清楚了,不是吗?」看着怀里的人儿微微颤了一下,他接着说着:「失去孩子我明白你痛,可那也是承燁的孩子啊。好好面对你自己的心,问问它,你究竟心于何方。」语毕,他不愿再多说,他要她自己想透,要她彻底去抉择她的心。
    看着二人交谈,从头到尾隐在假山后的纪承燁和韩仲棋,气氛都有些凝重,韩仲棋转头看着一脸忧愁的纪承燁,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翌日起小妮子只说了她想待在房里不愿出门,也要纪承燁和韩仲棋别再争了,可问她为何?她也说不出,但看着她没想通,陆常心便要大伙儿给秦芷辰点时间。秦芷辰知道自己是鸵鸟心态,她知道自己还是爱着纪承燁,可她的心就是过不了那道坎,对于韩仲棋她心里却是满满的愧疚,她喜欢韩仲棋,可是却不是恋人的喜欢。所以她选择先躲着,反正刚好烦人的葵水又来找她了,她还是先吞药止痛才是上策啊。
    数十天过去,快入冬的十一月,天气已逐渐寒冷。这天,韩府却来了一批贵客,陆常心安排了人进了主厅堂,秦芷辰听说有贵客来到正要过去看看,但陆常心却要她去侧边厅堂待着。纪承燁和韩仲棋见着这群人的到来也是惊讶,随即开心的寒暄起来,韩仲棋赶紧着下人把客房全部整理出来招待贵客入住。
    待在侧厅的秦芷辰正疑惑着是怎么一回事,就见陆常心走了进来,「这些天我想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有主意了,可是我知道你犹豫不决,所以来了些说客。」
    她正疑惑他这句话的意思,接着就见说媒大队分组进入侧厅开始对她游说。
    于是在秦芷辰还有些发愣诧异之时,第一批说媒小组已在她眼前坐下,就见少爷帮的另三少一脸歉然的看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秦芷辰惊愕地问着。
    永锡和另二人立马站起身,对她九十度鞠躬行礼,「辰儿,对不起了。」这实在是发自内心的,想到他们一起骗了她,让她伤心不得不逃离,他们也愧疚。当然想着纪承燁都来到杭州快三个月,却还没让小妮子同意和他一起回宫,他们也按耐不住,日夜奔腾的也要赶来一起助阵。
    永锡首先开了口,「辰儿,当大家都以为你香消玉殞时,你可知承燁不吃不喝就待在芙蓉阁心痛到想与你一起死去。」
    「即使振作起来也是为了要把真兇缉拿还你清白,可那段日子他人变得阴沉难相处,还要大家不许靠近你的寝宫,整日下了朝就往芙蓉阁去,看着你的画像,就是发呆一整天,那哪里是昔日风靡京城的少爷帮帮主了。」庄言书接着附和。
    元子樺是致始至终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他接着开口:「失去孩子,承燁自责不已,你受伤悲痛时,他都是看在眼里的,白日他不能去看你,可夜里他可是千方百计支开宫女,就为了要陪你,那段日子他也不好受啊。」
    秦芷辰听这一席话,想起了在她受伤昏沉之际,她隐约看到的继承燁,「所以他一直陪着我?那不是梦?他一直都在。」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是他。
    元子樺点点头接着说:「不仅如此,即使你伤好了,当你在宫里各处,他也是偷偷的躲在暗处看着你、想要保护你。」
    她想起了那阵子她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凝视着她,以为只是自己心里多想,殊不知是他,一直是他。
    她眼眶逐渐转红,永锡叹了口气,「承燁即使演这齣戏,还是把常心留给了你,他知道你会伤心,所以虽然也骗了常心,但至少他能一直支持着你。」
    泪水滑落脸颊,原来他做得如此多,可是为什么不愿意和她说呢?伤害她便罢了,却也伤害了孩子,还有来到这世界后一直陪着的兰儿和巧儿。
    看着秦芷辰哭泣不已,好似不肯原谅,于是第二组说媒大队赶紧入内,就见两个ㄚ头奔向秦芷辰,小妮子倏地双眼一怔,接着便是三人相拥哭成一团满是泪水。
    「主子啊…你真的把我们吓坏了,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巧儿泪眼婆娑地说着。
    兰儿也吸着鼻涕声,哭腔喊着,「是啊。这些日子我们想死主子了。」
    秦芷辰顺顺气,连忙擦着她们的泪水要她们好好站着让她看看,「没受伤也没残,就是瘦了点。」她只要想到她们因她被送去慎刑司,她便自责不已。
    于是两个ㄚ头把廉亲王知道她们拿着玉珮一事,担心她们受牵连,于事那日才会这样做,但实际二人都被送入了养心殿。
    秦芷辰听完后讶异不已,再看着二人拿出缕金彩蝶的莲云锦嫁衣,她更是诧异,见着二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着纪承燁对她的好,实在让她难以招架。
    于是趁胜追击下,第三批说媒大队也入了厅堂,但却让秦芷辰目瞪口呆,就见韩仲棋温和的笑着朝她走来并在她眼前坐下,但笑容里带点不捨的苦味。
    秦芷辰凝睇着他,有些失措,「呆瓜棋…你也要来帮纪承燁说媒?」
    韩仲棋点点头,「野ㄚ头,我说过只要能让你开心,我就什么都会为你去做。所以只有承燁才能让你内心获得救赎,你才能有真正的快乐。这些日子你笑容多了,也会生气,还会苦恼,更会脸红,其实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主宰你这些情绪的人就是承燁。」他把他观察到的状况一一说出。
    秦芷辰听了不语,她内心是满满的歉疚,她的确没有喜欢韩仲棋,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很好的伙伴。可是这半年多下来要不是韩仲棋的照顾与陪伴,她也许也会支撑不下去。
    韩仲棋温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野ㄚ头,不要感到对我愧疚。这些日子和承燁相争,我知道我比不过他的。」他不由得苦笑。
    秦芷辰蹙着眉疑惑的问,「你怎么这么说呢?」
    他吸了口气,娓娓道来,「承燁看似老做些你不喜欢的事,但事实上都是为你好。你不按时用膳、不喝补药,这些我都由你,只因为不想让你不开心,但承燁逼你,那是因为他爱你、在乎你,所以要你身子康健,他不让你去染坊,刚开始我也觉得他干涉太多,到头来还是常心提醒我,我才知道你的手不似往日柔嫩,但这些承燁都注意到了,他捨不得也不愿意再让你受一丁点苦。」话说到此,看着眼前这个ㄚ头又是泪流满面,他轻轻的上前拥抱。
    「所以我输了,但输的甘愿,我很愿意一辈子做你的呆瓜棋。」他满足的说道。
    松开怀抱,两人看着彼此不禁噗哧笑了。
    但说媒大队可似乎还未结束呢,韩仲棋理了理心情,认真的对着小妮子说着:「这一次这么多人马来可是要好好解解你的心结,我这韩府还是头一次这么蓬蓽生辉,看来你还真是个小福星。」他饶富兴味的轻点她的鼻头。
    但秦芷辰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磨了磨她的鼻子,就看着韩仲棋走到门边打开门后向外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他带点惊喜的眼神投递给她,就听见外边儿传来一阵熟悉且爽朗的笑声,秦芷辰心头一震,难不成…
    乾隆一袭黑墨微服走了进来,当二人彼此凝视时,一股排山倒海的复杂情绪瞬间席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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