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可是他的那条狗,多多在啊!”
    周海一愣。
    但我更在乎邵百节的反应。我看到他的眉毛再次轻轻一挑。
    周海勉勉强强地变了变脸色:“你是想用多多去找章家骠?”见我点点头,他还是有顾虑,“可是那条狗都碎成渣了啊……”
    这次我还没出声,邵百节直接回应了:“碎成渣也是那条狗啊!只要他们都搜集完整了,一样能行。”
    周海大为惊诧。但是邵百节的话,他没有理由不听。很快便彻底转过脸色,一转头,对着我眉开眼笑:“裘家和,你行啊!你可真会想啊!”
    我看他一脸想要扑过来的模样。果然下一秒,他就扑过来,一把熊抱起我,还转了个圈。
    接下来,邵百节就要去做准备,然后去警局好好使用多多可怜的遗体,看能不能顺利找出它主人的下落。
    而我们是被谢绝参观的。
    邵百节说,最快明天下午就应该有结果了,顶迟到后天上午也该好了,他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这样也好,我和周海就各自回家待命。周海又是那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闷骚脸。我是很阳光灿烂的。哪怕让我在家待命到天荒地老,我也甘之如饴。
    上楼梯时,我琢磨着赶紧吃完晚饭,躲到房里跟姜玲煲个电话粥。我一躺就是一个星期,刚醒来也没能跟她说上话,她心里指不定有多少话想跟我说呢。我也有好些话想跟她说。
    打定主意,掏出钥匙一开门,却愣住了。
    客厅里坐着三个人,齐刷刷向我看来。老爷子、老太太是标配,可是姜玲竟然也在。
    姜玲冲我微微一笑,才刚站起来,像是要向我走来,还没来得及迈开脚,就听老太太一声嘹亮的:“儿子啊!”又被她未来婆婆duang的一下,撞得坐回去了。
    嘿,不是我说,老太太的腿脚还是这么灵便。就冲这扑向我的身段,过个一百岁不成问题。
    我只好笑着抱住老太太:“妈,我还没进门呢!”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牛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他都多大个人了,你还把他当个三岁孩子。”
    老太太理也没理他,又摸摸我的脸:“又去哪儿了!你们领导也真是,哪有人刚醒来,又让你出去做事了。”
    我一听就猜到了:“是张所打过电话了?”
    老太太点点头。
    我:“不关张所的事,是我自己躺够了。”
    老太太不放心地左看右看:“真没事了?”
    我:“我要有事,人家医院也不敢放我出来乱跑啊?”
    老太太才有些买账。
    我揽着老太太走进来,把门关上,才笑着问起重点,“姜玲怎么也在?”
    老太太嘟噜个嘴,情绪没那么高昂了。
    姜玲在那头回我:“我送伯伯、阿姨回来就没走,阿姨留我等你回来吃饭呢。”
    我那个惊诧,看看老太太脸色不算上佳,但也没像往常一样说姜玲。老太太对待姜玲从来不假辞色。就算姜玲有意把功劳让给她,不是她干的她也不会认。可现在她竟然没否认?看来真是她留下了姜玲。
    “妈,”我一把抱住老太太,“你可真是我亲妈!”
    我就盼着老太太能对姜玲好一点儿,不,哪怕态度软化点儿都是好的。多少年了,我真是费尽心思啊!
    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
    “去!”老太太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推开我,“我把你养这么大也没见你嘴这么甜。留个人吃饭,你就……”说得不撒火,往我屁股上猛揍一巴掌。
    我假假地一跳,笑着直叫唤。只要老太太以后都能维持住今天的觉悟,天天打我一顿都行。
    老爷子在那边不耐烦地道:“赶紧的吧,人也回来了,该做晚饭了。”
    可不是嘛,眼瞅着天都黑了。
    我连忙积极地围着老太太:“妈,我给你打下手。咱们晚上做几个菜?”
    老太太硬梆梆地回道:“没菜。”
    我不相信:“啊?”
    老太太斩钉截铁:“真没菜。”
    我有点儿呆住了,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
    老太太从冰箱里拿出四只真空保鲜袋。我一眼认出来,都是我买的福记四喜大汤圆。
    我叫了一声:“妈……”很想再给老太太说几句好听的,可又说不出来,只是笑了笑。
    福记的四喜大汤圆光是看着也比别家的好。特别大,特别圆,还用小红章在每只上头印了一个小小的福字。老爷子、老太太、我,还有姜玲,我们四个围着小圆桌团团坐成一圈儿,四碗大汤圆也在桌上团团放成一圈儿。
    老爷子说:“吃吧,都饿了。”
    于是我们都拿起了筷子。
    我第一口吃到的豆沙馅,那个绵甜……我以前也年年都吃福记的四喜大汤圆,可是今年吃得最高兴。
    古人说人生有三大乐趣。
    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
    父母俱在,兄弟无故。
    得天下英才而教之。
    我呢?作为现代小屌丝一枚,我只有一个乐趣想要:就是全家坐在一起,安安心心地吃一顿饭。
    这一夜我睡得特别沉,特别香。一个梦都没做,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完全是精神抖擞地回到所里上班。
    小赵几个都在不稀奇,小苗竟然也在。看见我来,他们纷纷地向我打招呼。
    小赵:“这就来上班了,怎么不在家多歇一会儿。”
    我:“年底了嘛,多表现一下,万一功亏一篑,奖金……嘿嘿。”
    大家都笑了。
    小苗看着我直笑,见我看过去,她又低下头。我不看她了,她又看过来,我看过去,她又低下头……如此几回,反倒弄得我有些尴尬。别说什么,我没看她,怎么知道她在看我。眼角的余光,你没有吗?
    我就觉得奇怪,小苗之前给我和周海帮忙的时候,不是挺大方的吗?怎么现在忽然变了个味儿了。
    我这边还没理清楚,那边小苗忽然叫了一声:“家和哥……”
    别说我了,哥几个都是一愣,然后便以小赵为首,吭吭哧哧地向我笑来。
    “……”我真是说不出的滋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变成家和哥了?
    小苗还是一付欲说还休的模样,默默地拿出一个挺漂亮的小纸袋子,递给我。
    我不大想要。但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不能伤了人家小姑娘的面子。便笑了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付手套。
    小苗红扑扑着一张清秀的小脸蛋,轻声细气地说:“上回多亏你救了我。”
    我眼睛一睁:“……”我什么时候救你了,不是周海吗?我就扶了你一把啊!
    小苗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似的,终于抬起小脸,两只大眼睛正大光明地看上我的眼睛。可她不低头了,我倒挺想低头了。
    “天这么冷了,你也不戴付手套。”她抿着嘴笑。
    那是我用不着,手插在兜里不就行了。不然姜玲早给我买了。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随便挑的。你将就着戴戴吧。”
    我本来想谢绝,一听“将就”两个字都出来了,又被堵了回去。
    小苗朝我又是一笑,一低头回她自己办公室去了。
    哥几个都在笑。
    有人学唱戏的调子说:“怎么春天还没到,有人就桃花朵朵开了呢?”
    小赵也来凑热闹:“哎,我也没手套呢!”
    我笑着盯住他的脸:“你刚才怎么不跟小苗说呢?小苗一准儿也给你买一付,帮静颐姐省点儿钱多好。”
    “哎哟……”小赵赶紧笑哈哈地走开了。
    我正想乘胜追击,冷不丁后头传来一口妩媚沙哑的京普:“谁要给我省钱呢?”
    全所都是一震。是真的一震。
    你见过全体男人本来还松松垮垮,突然之间,一水儿地挺胸收腹是什么景观吗?我刚刚就见过了。
    这一大早的,怎么这么忙,谁都要来。
    我不用看来的是谁,她的脸早刻在我噩梦里了,光是看哥几个的脸色就够精彩的了。谁说只有女人才会花痴,女人花痴是尖叫,男人花痴都是直接流哈喇子!
    小赵登时精神大振,容光焕发,一边昂首挺胸地迎过去,一边挥斥方遒地道:“你,给我把嘴闭上,你,口水快擦擦。”
    温静颐微微笑着看他走过来。
    小赵笑道:“怎么来也不打电话?”
    温静颐:“也没什么事儿,”一面说,一面就很自然地伸出一双素白纤细的手,帮他把卷起来衣领理平,“去见一个老师,刚好从你们所经过,就来看你一眼。”
    我看看小赵,再看看温静颐。不得不承认,光是用眼睛看着,他们俩还真有恋爱中的感觉。尤其是小赵……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的人模狗样。
    想到这里,我不免有些忧心忡忡。
    小赵无疑对温静颐是真心实意的,可温静颐对小赵呢?
    更可怕的是,即使温静颐对小赵也有几分真心,可这人的真心能值什么用。
    我想起那时,她坐在浴缸边上,一手端着葡萄酒,一手就放在我的脖子上。
    还有那时,我和她仅有一道玻璃门之隔,她笑着留下模糊的唇印给我,却对我说: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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