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鐘的分针安静的移动,闭上眼,可是袁怡萱并不打算睡觉,晚上的房间,除了寧静就是黑暗,那会让她充满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她总是习惯在睡前整理思绪,她很享受那样的时刻。
    她想着未完的图稿,以前她都是上网去下载模特儿的动作来参考不然就是摆弄着美术用的木头人偶,说真的有些时候那样真的很不方便,所以当她得到一个现成的模特儿时,她总是喜欢在傍晚时拉的他画画。
    他的发丝根根分明,如同蝉丝般细腻且柔顺,她很喜欢他的微笑,他的举手投足总是可以成为她注目的焦点。
    就算是在绘画的其他时间,她也老是移不开视线。
    翻身坐起,她将最近的画作拿起来细细观看,微弱的灯光映照出她唇边的笑意。
    最近她的画都不能拿来当作品交给编辑,因为满满的全是他……
    猛然的,她听见熟悉的旋律。那是钢琴的弹奏声,但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不可能有人练钢琴,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放在工作间的钢琴乐曲。
    之前每当她工作累了,她就会将那边的音响开到最大,放着轻音乐来洗涤心灵,她也在严哲伟面前开过几次,还跟他说他需要时可以用。
    不过她不明白的是严哲伟跟她一样是十一点就寝,在房间耽搁了些事情她不奇怪,但现在都已经一点半多了,怎么说也太晚了,除了失眠外她想不出其他可能。
    推开房门,漆黑的家内只有浴室的小灯还开着,她摸着墙来到工作室的房间。
    原先想要开门进去,但说话的声音让她停住了动作。
    她很确定他在讲话。
    房内有装一台电话,因为她担心自己在工作的时候漏接客厅的电话,所以也在房内加装了一支,这两支电话有着同样的号码,所以当外头的电话响了,房内的她一定可以知道,相反的,如果里面的电话通话中,那么拿起外头的话筒必能听见对话的内容。
    下意识的看了眼漆黑的客厅,电话上头的灯在闪烁,很显眼。可是她不打算过去。
    不管他说话的人是谁,她相信那是他的自由,她没有权力干涉。就算此刻的自己了解这个道理后,仍旧难以转身回房间睡觉也是一样。她没有那个理由和立场。
    她的纠结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随后他说话的内容就传进她的脑中,佔据了她的思绪。
    「不可能,如果要我回去就叫他亲自打给我。」那声音冰冷的毫无情绪,让她不敢相信是出自严哲伟口中。
    「不管你们究竟是怎么找到我都不重要,不要再打给我了。」话里带了点压抑,像是不希望吵醒人般的低语,「我很快就会离开!」
    她胸口紧缩。
    接着房中没了任何声响,只剩下孤单的旋律,一个键一个键的弹奏,曲子即将进入结尾。
    她就这样佇立在门外。没推门而入是因为知道那样只会使情况恶化,没有转身离开是因为无法欺骗自己不在乎。
    音乐停了,四周又陷入了沉静,她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待了多久,手在门把上盘旋,不过她始终没有勇气开门。
    隔着一扇门,他会知道她在外面吗?不行吧?更何况若他开了门,她该怎么解释她站在这的原因呢?说是被音乐引过来的吗?那么对话声呢?他一定会知道她听到了。
    想到这,一个人竟选择悄悄的走过漆黑的走道,回到房间。
    她甚至为了担心他发现,而将拖鞋脱去,为的就是减少那一点点可能的声响。
    冰凉的地面让她的思绪逐渐平稳,她的呼吸不急促,可以说是既深又浅,平常的她并不会这样,那是她刻意的吸气方式,为的是让自己平静下来。
    「每个人都会有一两个秘密。」她说,声音的在这夜里显得唐突。
    「我只是现在不了解他而已……」她加上了现在,代表未来将会有改变的可能。
    抚上胸口处,这一夜她怎么也难以入睡,感觉就像是有种被她强烈忽视的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那是种不安定的情绪。
    严哲伟总是比她早起,可能是因为袁怡萱工作比较晚的关係,所以才会这样吧?反正袁怡萱没有深入研究过。
    「早安。」袁怡萱微笑的坐到他旁边。
    「不用画画吗?」严哲伟闔上报纸问。
    他的视线很专注,如同是着书本的文字般,他看人的时候也宛如在看一张纸,更正确的来说,有些时候袁怡萱会发现跟他触目所及的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一张履歷,完完整整的摊在他的眼前,由他分析每个字句的所有细节。
    不过那种感觉已经很少让她遇到了。她乐观的想,可能是自己已经被他打量完毕,又或者已经没有打量的价值。反正最近的他看起来不再那样疏离,这是好事。
    「我今天想要放自己一天假!」袁怡萱说。
    「出去吗?」
    「是啊!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太久都关在家里了,从事这个行业的总是会变成宅女。」袁怡萱说到这个就苦不堪言,「现在我连想要出去都不知道要去哪了!」
    「逛街呢?」他提议。
    「我以为男生都不喜欢逛街。」她微笑,「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那会花我好多钱,买回来的东西有些好用,可是更多都是一时心动下的战利品。」
    严哲伟向后倾,有些疑惑的问:「那还有哪些可能的提议呢?」
    「你平常都去哪休间?」
    想了想,严哲伟说:「酒吧、朋友家、最多的是公司。」
    「公司?」
    他瞄了一眼确定袁怡萱的表情是好奇不是惊讶后开口,「恩,我之前也有工作,不过我搞砸了。」他轻描淡写的叙述,让她不知道该不该接着问下。
    「那我们去酒吧?」
    严哲伟忽然转过头来看她,认真的视线看的袁怡萱有些不自在,「怎、怎么了吗?」
    「只是觉得奇怪,大白天的,你想去哪家酒吧啊?」他唇边漾着笑意。
    袁怡萱翻白眼推了他一下,「那可以是晚上的行程啊!」
    「恩。」他回答的很敷衍。
    「好吧!我们还是出去逛逛好了!不过不要去百货。」
    「我没意见。」
    决定好后两人没多久就离开家了。因为关在家里太久,袁怡萱的步伐不免有些雀跃,期间有好几次都差点踩空,吓着一旁的严哲伟连商店都不敢认真看,只关心着她。
    外面的天气不是很好,不过到很适合走动旅游,蔚蓝的天空上有着几朵庞大的云,那云厚的恰当好处,能遮住阳光且不至于下雨。
    「很久没有这样漫无目的的逛街了。」袁怡萱指着一家家餐厅说:「到时候我们午餐就看到什么吃什么好不好?」
    「好啊!」
    严哲伟像是个顺从的孩子,不会擅自乱跑,总是乖巧的跟在她的身旁一家店一家店的逛,不过袁怡萱并不为这样的关係感到放心,反而有些不喜欢。
    「你有想去哪些店吗?」在拉着他进去第四家精品店时,她这样问着。
    「没有。」他回答的简洁,像是反射性的答案。
    「你会喜欢精品?」袁怡萱拿起一个闪烁着红色光芒的耳环在他耳垂边比对,他没有穿耳洞,但幸运的是,他这个决定的是对的,「你不适合穿耳洞。」她将耳环拿下,「因为那会降低你的格调。」
    严哲伟失笑,「可以举例来听听吗?我对于我的格调并不是很了解。」
    袁怡萱伸出食指抵着下巴,嘟了嘟嘴想着如何措辞,「其实很难想像,不过你给我的感觉是属于沉稳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你那临危不乱的气质吧?」
    「临危不乱?」他挑眉,最近是有发生什么重大事件吗?不然她从哪里作为判断的依据?
    「我觉得那样形容比较好,很多时候我觉得你都很从容,像是全部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
    「听你的形容,我马上联想到运筹帷幄这个词语,不过嘛……」严哲伟抿了抿唇,「我现在能掌握的不多,大概除了你,还是你,身为被掌控者,你的看法我觉得不予以採纳。」
    「能掌握的不多?」袁怡萱随意的复诵一遍,看似在思考,但她的眼睛始终瀏览着商品。
    拿起一旁的眼镜给他戴上,那是支深黑的色的墨镜,戴上眼睛的严哲伟,遮住了迷人的双眸,但却充满了一种巨星的光彩。
    「我比较喜欢你没戴眼镜的时候。」评估过后她又将眼镜拿下,「那样感觉比较柔和。」
    严哲伟就这样任由她为自己一会添加饰品,一会戴上帽子,如同一个专属的模特儿,而他们所经的每家店则是那巨大的橱柜。
    「我们去吃那个好不好?」
    「哪个?」顺着袁怡萱的视线,他看到一家餐厅,店家的门口有着黑色的牌子展示着今日特餐。
    这家餐厅走的是主打女性顾客的风格,装潢简单但俏皮,桌子是白色的方桌,椅子则是圆形的绿色长柱。但他知道这都不是她被吸引而来的主要原因。
    店家以一家餐厅来说不算大,不过店员很好心的为他们领位,并且贴心的将他们两人安排在四人的座位。
    在水杯加满水后,服务生问:「请问你们要点餐了吗?」
    「等一下。」他说。
    「好。」
    待服务生离开后袁怡萱看着那菜单犹豫了很久。
    「我们的点心一人一半?」他提议。
    袁怡萱先是奇异的看了他一眼,像是自己的心事被发现一样,她的脸红扑扑的,可是没多久她就欣然同意了。
    「谢谢。」她的声音小小的,可能希望他没听到就算了,只是很可惜,他还是听到了,不只如此他嘴角还扬起,让她恨不得将整张脸埋进餐单中。
    她是被那外头所展示的点心给吸引进来的。
    明明是中午,但里头的灯光却有着柔和的黄色,外面的炽热像是一部虚假的投影,餐厅除了人群三三两两的稀疏谈话声外,就属店家拨放的抒情乐曲最明显了。
    「怎么一直看着我?」严哲伟放下刀叉好笑的看着她。
    没有被人发现后的窘迫,袁怡萱露出迷之微笑,像是发现什么一脸骄傲的说:「你很容易吸引别人的视线,你有发现不只除了我,很多人都在看你吗?我觉得这归咎于你散发出的气场!你所……」
    「你没有怀疑,他们也有可能在看你吗?」严哲伟好整以暇的反问。
    袁怡萱的话被打断,她没有生气,反而眨眨眼,像是疑惑"为什么要看我?"一脸迷糊的样子,让严哲伟不禁失笑。
    「抱歉打断你,讲师,请继续。」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对这莫名其妙的插曲,袁怡萱很快的就丢到脑后,继续她的套话大业,「除了你的外貌,你的气质也是吸引别人的一大关键!你所展现的是那种舒适的慵懒,好像所有的事情你都能应付,也就因为这样,你散发着许多人都缺乏的自信,那种遇到问题都能淡然解决,游刃有馀的从容。」
    严哲伟微笑,「谢谢夸奖,来,吃一口,不然东西就冷了。」
    接过他递过来的食物,粒粒饱满的白米,配上浓烈肉汁的香味混砸在其中,温热的温度暖化了她的味蕾。
    这家店连煮菜都好吃呢!
    「对了,我还没说完。」
    严哲伟也吃了一口,「恩,我还听着。」
    「据我观察,通常能拥有那种特质的,不是家里钱特别多,有钱好办事外,就是本人是天才,才华洋溢,真的是个厉害的角色,你,你觉得我说的有准吗?」
    「嗯?你说天才或者家财万贯?」
    「对!你有这其中一项吗?还是两个都有?」
    严哲伟难得的皱起眉头,像是在思索,「也许我两个都有?那么我就不用住在小房间,还兼职廉价劳工了?」
    袁怡萱的点,很精准的被掐到,她的思绪全跑到小房间,还有廉价劳工身上来了。
    「我觉得房间不小了,而且我真的没有压榨你,都有给薪水的,只是变成房租而已……」
    袁怡萱还在滔滔不绝的解释,严哲伟则一口一口慢慢餵她吃下主菜,一边点点头表示了解。
    进行套话大业的某人在不知不觉间,就被转移了话题。
    吃完饭后的他们又逛了许多地方,之后再回家前他们停在一家点心店门口。
    那是家咖啡厅。店内的摆设精緻但不奢华,门窗是一大片的暗色透明玻璃,从外面看不清楚店内的情形,但里面却相反,之前袁怡萱还在那看了一下午的路人来寻找灵感。
    「我很喜欢这家的提拉米苏,那巧克力的口感非常香醇。」袁怡萱一脸开心的说:「等我一下,我想去买回家吃,你要不要?」
    「好啊!」严哲伟浅浅一笑,跟着走进店家,在袁怡萱点甜点的时他也找了一个店员在谈话。
    「你们在说什么呀?」拿着蛋糕,袁怡萱问。
    「我看到他们在徵人。」他伸出修长的手臂指着柜檯后面的公告栏。
    "徵工作伙伴,外场服务生。"
    「你觉得我来这打工,每天带甜点给你好不好?」他为她拉开玻璃的门。
    踏下阶梯,薰风迎面吹来。
    袁怡萱用手拨开因风轻盈飞扬的发,她转头面向他,唇角勾起美丽的弧度,「你真的很知道怎么让人开心。」她说。
    她的双眼像月牙般笑的弯弯,细长的睫毛捲而翘,如丝绸那样柔顺的发丝因为耀眼的光线而有了深浅的差异,在空中的它们像是跳耀的五线谱。
    严哲宇只是浅笑但专注的凝视着她。
    你也是,你也常常让我很开心。他在心底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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