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比赛那天,傅染与司滢穿着同款式不同尺码的芭蕾舞服出现在私人化妆室里。
    一大一小,一个妩媚又清纯,一个呆萌又可爱,简直令众人的视线根本挪不开。
    舞蹈官方海报里有几位舞蹈家是隐藏款,其中就包括傅染和司滢,她们的宣传只有人形的轮廓阴影而已。
    她们在最后以压轴的方式出场,傅染捏着节目单陷入沉思。
    所以,纪宝珠在她前面跳?
    还是说,这个纪宝珠,不是她所认识的纪宝珠呢?傅染颦眉,随后松开。
    可无论她是谁,跟她有半毛钱关系?
    抿了下唇,傅染同款捏住司滢的腮帮,她轻声哄着,“待会儿,无论做错什么动作,记得表情要管理噢。”
    闻言,司滢认真地点点头,但她忍不住振振有词地吐槽,“师傅傅,你怎么跟小叔叔一样,都捏我。”
    傅染眯了眯眼睛,心想自己可能是跟商湛学坏了。
    声势浩大的舞蹈缓缓像是画卷般地展开在众人的视野里,包罗万象的舞蹈各具色彩,许多别具匠心的舞蹈家以各式各样的意象来融合,更有炫酷炸街的街舞燃翻舞台。
    这场无论是声音还是景致都能被称为盛宴的比赛,傅染看得连眼睛都不想眨,司滢则是坐在电视机前面鼓掌。
    就在她们快要上场之时,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接着陈屏与许多工作人员将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成捧成捧地送进来。
    约摸着只是搬了五捧,商湛出现在傅染的视野里,手里还捧着一束向日葵。
    他走到司滢面前,柔软几乎能从他眉眼里流淌出来,“红玫瑰是你师傅的,向日葵给小司滢。”
    拿过陈屏手中的玫瑰花,他递给傅染。
    傅染绯红着脸接过,她眼神里糅杂着羞与恼,她弱弱地骂了句,“庸俗。”
    如此一句,令商湛好不容易黏合的心脏顿时酸楚,站在他身边的陈屏靠近他耳朵轻轻地来了句,“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其实傅小姐,她很喜欢。”
    傅染:“……”
    陈屏,你知道的真的是太多了。只是,她向来都是从舞台上下来,才收别人的花的。
    商湛不知么?傅染瞧瞧地打量他,四目相对时,商湛肯定陈屏的想法。
    她应当是喜悦的。
    纪宝珠出现在大屏幕里时,傅染不由自主被她的这出民族舞给吸引了过去。她的动作是被舞蹈老师抠过的,虽说姿势是到位了,场景气氛也挺合衬,但终究太过机械性,动作不优雅。
    如若,她抬起的手在空中多停留几分,那韵味会更足。
    半吊子水,还得练练,傅染收回视线。
    牵着司滢的手即将去往候场,商湛拦在她身前,他用耳朵贴了贴她的耳朵。
    耳鬓厮磨一番,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她,言语简直令司滢起鸡皮疙瘩,“染宝儿,我在这等你。”
    染宝就染宝嘛,还非得染宝儿,司滢捂唇满脸“非礼勿视”的模样。
    傅染迟疑地盯了他一眼,而后低垂眼睫。
    她想,如若司滢不在她身边,他说不准就不只是贴贴了吧。
    纪宝珠从舞台上下来的那秒,在后台正巧看见傅染和司滢,她又是羞愤又是恼怒。
    在看到傅染的那一秒,她再难忍住那般用毒蛇似的视线看向傅染,她言辞犀利,分贝响亮,难掩激动,“傅染,你怎么在这儿?”
    刚才她站在舞台中央被林峥嵘数落的画面,她都看到了,只要想到这,她就觉得丢人。
    傅染抿唇,笑得从容又优雅,“我带我徒弟来表演,不行吗?”
    最后压轴的人是谁?
    是传闻中的特邀嘉宾,是导演千辛万苦求来上节目的人,怎么能是傅染呢?
    在纪宝珠震惊又嫉妒的眼光下,傅染牵着司滢的手缓步跑向舞台,两人像是踏云而来不染凡尘的仙女似的。
    而怔愣在原地的纪宝珠攥紧拳头,她心里盘算着,这究竟算什么意思呢?
    她是最后一名跳的民族舞,她知道最后特别邀请是跳芭蕾的,但她没想到居然会是傅染。
    这让她如何以这个综艺进入娱乐圈呢?她们同龄,观众只会看她的,而不会注意她。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被傅染所吸引,她在跳一种很新式的芭蕾,是她自己编排动作,糅杂着舞台剧的样式。
    司滢是儿时小小的她,她面对芭蕾痴迷里带着些许怯懦,她会哭会欣喜,会愁苦会陷入瓶颈。
    傅染会来这件事,林峥嵘半点都不知道。
    舞台中央的两人,一个是她的徒弟,一个是她的乖孙,知道傅染想表达什么的林峥嵘情不自禁泪眼婆娑。
    特别是在司滢纵身一个大跳离场,傅染接着她的动作继续完成。
    曾经傅染完不成《吉赛尔》第二幕中幽灵片段的高难度动作,完不成芭蕾舞动作里最难的动作“挥鞭转”三十二圈,但她能够轻巧完成,动作还能优雅流畅。
    而如今,所有技巧她都能够融会贯通,她在告知林峥嵘,她没有辜负她的苦心。
    迭起的高潮片段是她迎接满是鲜花掌声时刻,但小天鹅单纯善良没有防备心理,她进入迷雾里踩中猎人的陷阱里,她的腿顿时鲜血淋漓,疤痕丛生。
    她以踩中陷阱隐喻曾经跌入玻璃里的画面,脆弱不堪的小天鹅双腿再也跳不了舞了。
    小天鹅一次又一次地艰难地爬起来,一次又一次在夜里辗转反侧,她终于认清了现实。
    现场,只有林峥嵘知晓,这是她受伤那天最真实的写照。
    那天的场面,她至今不敢回忆。
    所有人的情绪被傅染所感染,她们眼中满是悲伤,就在她们以为小天鹅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
    傅染在大家的期待里,缓缓地变好,只是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舞蹈。
    可有一天,有一只小小的天鹅再次出现在傅染的视野里,司滢像是天使般降临。
    司滢的笑容纯粹,只要她笑足以令冬日里的霜雪融化。
    在这一秒,整个世界里,仿佛只有这对笑起来脸上有梨涡的徒弟俩。
    她们动作一致,整齐划一,傅染每个姿势标准又从容,司滢歪歪扭扭但满脸认真。
    就在大家意犹未尽时,伴随着司滢的一句“师傅傅,我们去买糖葫芦吃好不好”时。
    灯光顿时暗了下来。
    这一场令人欲罢不能,恨不得再看一回的芭蕾舞台剧谢幕,似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主持人说了好些话,傅染脸上淋漓淌着热汗,同时腿部像是有千只蚂蚁在啃噬的滋味儿令她脚步不稳。
    就在她继续打算强忍着时,站在后台的商湛让从旁服务的工作人员,将椅子给搬了上来。
    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她的遭遇,所以许多人脸上都是同情与心疼。
    坐在椅子上,她拿着麦克风先让司滢介绍自己,小孩儿嗲嗲的声音简直令在场的舞者骨头都酥了。
    这谁家小孩儿啊!也太可爱了!想偷!
    司滢介绍完,傅染这才拿起麦克风对大家礼貌招呼,她不热络,但也不怯场。
    “我是傅染,一个芭蕾舞者,司滢是我的徒弟,我带她来长长见识。”傅染诙谐又幽默地介绍着。
    而后,从高潮片段就站起来的林峥嵘和缓着笑意,她对别的评委万分高傲地介绍着,“舞台上这两位我得好好介绍下,傅染,我的徒弟;司滢,我家的小棉袄。”
    “我作证,是亲孙女儿。”跟林峥嵘交好的林霜月站出来说话。
    她对舞台上两颗璀璨的明珠,她都喜欢的不得了。
    “我很久没看到这样令我难过又令我欣喜的作品了,这个故事是你的亲身经历是吗?”民族舞蒋老师捏着麦克风轻声问着,他眼中满是期许。
    很快,他用温驯的眼神看向林峥嵘,“我幼时学过芭蕾,知晓学舞的辛苦,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让这么小的小家伙跟你一同登台,而且居然每一幕都能够融合得那么好。”
    “小司滢,就喜欢芭蕾吗?要不要跟叔叔一块儿学民族舞,嗯?”蒋老师抛出橄榄枝。
    他的举动惹得林霜月抿唇轻笑,她调侃,“不是点评嘛,怎么跟人家抢徒弟呢?”
    “我没更多想点评的,我只想说这幕芭蕾,我会将网络里的视频点收藏,然后会反复观摩。”蒋老师眼中满是赞叹。他若是从技巧和动作上进行点缀夸赞,倒显画蛇添足。
    这姑娘绷直的脚尖,优雅的身段,与情节的融会贯通,简直无可挑剔,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
    但的确可惜,他不经意间蹙了下眉。
    他从林霜月那里听说过那件对于舞者几乎是灭顶灾难的事。
    “作为特邀嘉宾,想必傅小姐也有很多话想对自己的粉丝说。”主持人按部就班地提流程。
    傅染不是来比赛的,她是来对舞台告别的,因为她如此强度的芭蕾动作,她再难做到顶尖。
    众人眼中的“游刃有余”是她强忍着的,握着麦克风,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的肢体动作有点儿僵硬,她象征性地往前走了两步,步伐明显有些异样。
    “我从小学开始学舞蹈,初中正式在峥嵘老师那里学芭蕾,这将近二十年的时光诸多替我惋惜的朋友说我白走这趟。我是顶尖工作室的首席,是国内知名剧院的首席,却没有成为你们想象中的模样。”
    “你们眼中的我该是顺理成章成为国外知名剧院的首席,拥有诸多代表作,在芭蕾事业里深耕。”
    傅染眼神真挚,莹润的眼睛里仿佛含着水光,她笑得璀璨生姿,“不是离开舞台,我就放弃了我所热爱的事业,不是获得奖杯就能永远沉溺于耀眼瞩目的世界里。”
    “奖杯、鲜花、掌声、荣光,只是为你的一段经历画上完美的句号,不能沉溺。”傅染柔软似水的眼神看向不远处,她弯唇,“我不会放弃我热爱的芭蕾,只是换了种方式继续热爱舞台,非常感谢喜欢我,给予我鼓励的朋友,更感谢陪伴我的老师。”
    说完这句话,傅染缓缓地鞠躬,掌声再次响起。
    发言结束后,傅染几乎是忍着挣扎般的疼缓步走下去。
    彻底远离舞台后,她疼得止不住拿手去摁。
    就在她走到后台的那秒,商湛急忙跑到她身边来,他紧紧将她搂在怀里,他皱眉问:“哪里疼?”
    商湛语气很急又有点儿冲,傅染绷直唇角,突然就不想说。
    “我的祖宗,你到底哪儿疼啊?是这里,还是这里。”商湛忙不迭弯下腰,伸手触碰摁压着她常痛的几个位置。
    他摁下,傅染忍不住地“嘶”了声,紧接着,商湛急慌慌地将她打横抱起往私人化妆室里走。
    来到化妆师里,商湛像个保姆似的给她拿衣服和裤子。
    接着,又斯条慢理给她换了双平底鞋。
    换完衣服,傅染坐在沙发上享受着商湛的按摩。
    她抬眸看商湛,言语里满是玩味,“如果这会儿有草药,你是不是会直接给我敷啊?”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商湛将装草药的小罐子从西装衣兜里拿出来,但他犹豫地同傅染讲,“如若你不喜欢草药汁流淌的感觉,等我家我再给你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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