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亲有成了亲的活法,不成亲也有不成亲的乐趣,总归是要取悦自己,而非总是做给旁人看。
    其实今日她和李怀叙乔迁王府,便有不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说是这般大的筵席,她的娘家人居然一个都没到场。
    他们众说纷纭,猜什么的都有,她却懒得解释,甚至连他们的话都没真正听几句到耳朵里。
    不够相熟的人,实在是不必与他们费心。
    —
    赵循获罪流放的消息,是在这日他们正式准备下江南的时候听见的。
    彼时公孙遥正站在岸边准备上船。
    蝉月道:“听闻赵家人后来又去求了许多人,但那么大数量的银子,几乎没几个肯借,愿意借的必定都是有大条件,老爷也不肯再相帮,听闻最近几日,家中赵夫人与老爷,闹的是极僵呢。”
    “僵便僵吧,两个都是拎不清的人,总归是与我再没什么干系。”
    公孙遥拢紧披风,在李怀叙先一步上了甲板,回过头来朝她伸出手的时候,脸上微微噙了丝笑意。
    “娘子小心。”
    这回他们下江南,主要走的便就是水路。公孙遥自小在钱塘长大,水性自然是极好,一路坐船都不成问题。
    李怀叙与她站在甲板上一同吹风,道:“这可是我第一回 自己出门远行,待闲来得空,我必出一本游记,名为与迢迢行。”
    “名为什么?”公孙遥耳边风声有些大,没怎么听清。
    但隐隐约约听到的是那两个字,她不确定。
    李怀叙便又附到她耳畔,重复了一遍:“与迢迢行。”
    公孙遥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知道,李怀叙自从上回听见她与公孙云平的对话,就当知道,迢迢当真是她的小名。
    她不喜欢公孙云平和赵氏这么喊她,但她喜欢李怀叙这么喊她。
    “你再唤一遍。”她迎着江风道。
    “迢迢?”李怀叙迟疑道。
    “再唤。”
    “迢迢。”
    “再唤。”
    “迢迢。”
    公孙遥踮脚,轻轻吻在了他脸颊一侧。
    惠娘和蝉月都正从船舱中出来,冷不丁见到这样的场景,立马又捂着眼睛各自往回钻。
    然而公孙遥眼角余光已经瞥见了她们。
    她将脸埋到李怀叙的肩膀上,忽而也觉得有些羞人。
    “那我们就回屋亲。”
    李怀叙直接将她提抱起,过自己发顶,要她撑着他的肩膀,一路急不可耐地将她扛回了屋中。
    船舱随着水波摇晃,不如平地一般稳。
    公孙遥刚被扔到榻上,樱唇便被人猴急地吻住,着急深入。
    船只摇摇晃晃,仿佛是在为他们助兴。
    两人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肩膀,根本不消多时,便察觉到了彼此的情/动。
    李怀叙率先勾着嘴唇,熟练地钩开自家妻子的腰带。
    可船只突如其来的一下颠簸,叫他根本还没做什么,便听见了公孙遥一声异样的嘤咛。
    他眼神里忽有暗流涌动,惊觉船只真是个好地方。
    他越发用力地抱紧了公孙遥,叫她能更加准确地感知到船只的每一次晃动,或大或小,或急或缓。
    “对了,我还有个好东西,需要给娘子看。”他箭在弦上,突然又捞起公孙遥,指了指船舱中早就安放好的一面铜镜。
    那是一面堪比人高的铜镜,直接被摆放在了床尾角落。公孙遥只消恍惚一眼,便觉得自己站在那面前,应当是可以一览无余的。
    而事实果真如此。
    李怀叙抱紧她,生怕她从自己身上掉下去,带她走到铜镜前,才堪堪站定。
    “李怀叙,你要做什么?”公孙遥原本整个身子便就在战栗,一时间看到镜中的景象,眼珠子睁得又有夜间两人摆在床头的那颗夜明珠那般圆。
    “你,你,你都是哪里学的坏主意?”她不住拍打他,要他带自己回去。
    船只上也就罢了,他还摆镜子,他简直,他简直,他简直……
    可李怀叙就是如此恬不知耻地告诉她:“皇叔教的。”
    “娘子试试,为夫可还没见过这般高大的铜镜。”
    “我不要。”
    “试试,试试……”
    “唔……”
    低低的呜咽几下便被拆吞入腹,公孙遥的抗拒毫无意义,撑着他的肩膀,毋须多时,泪眼莹莹便从眼尾落了下来。
    倒不是难受,是羞耻。
    她趴在李怀叙肩上,死死地咬住他肩膀上的皮/肉,原本还想更加折磨他,惩罚他,可是船身突如其来又一下的晃动,只是叫李怀叙眼里的精光泛得更加神采奕奕。
    作者有话说: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出自唐,张继,《枫桥夜泊》
    第七十四章
    ◎你受伤了?◎
    行船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至少对于公孙遥来说是这样的。
    一连好几日,她都觉得自己遭到了非人的对待, 十分不愿意搭理李怀叙。
    “娘子尝尝。”
    这日, 几人又在岸边的酒家用饭,公孙遥自然同李怀叙坐一桌,自打菜上齐了之后, 他殷勤的举动就不曾停下来过。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公孙遥在心底里默念,不打算接受他的好意。
    她忿忿地将那筷子炖猪蹄又送了回去, 神情岿然不动道:“待会儿我要同惠娘她们一条船,你不得跟着。”
    “为何?”
    自打那日叫惠娘撞见他们的亲昵之后,后来下船, 复又上船的时候,惠娘便带着蝉月主动躲去了后头的船只里, 待到必要的时候, 才上他们的船来。
    如今只差一两日便要到扬州了, 公孙遥觉得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也得准备准备, 在马上要见面的舅父面前保持形象, 与李怀叙注意点分寸。
    她娇嗔似的瞧着李怀叙,听他寻着借口道:“惠娘年纪大了, 行船需要静养,娘子有我陪着就好,何必要去叨扰她?”
    “惠娘可不会觉得我是叨扰,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是是是。”李怀叙忙改口道, “惠娘将娘子视同亲生女儿, 是不会觉得你是叨扰。但我身为娘子的夫婿, 自然是娘子走到哪,我便要跟到哪的,我是怕我吵到惠娘……”
    “那你别跟着我不就好了?”
    “那怎么成?”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僵持不下,正当公孙遥打算端着饭碗,直接挤到惠娘他们那桌的时候,桌下突然有一团什么东西,撞到了她的脚。
    她好奇地低头,还以为是李怀叙胆子肥了,居然敢在桌下故意踢自己,不想,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毛色微黄半见,身量十分矮小的毛茸茸的狗。
    它是何时跑到他们桌子底下的,她竟全然没注意。
    “李怀叙,你瞧。”她目光欣喜地招来李怀叙,要他与自己一同瞧着桌子底下的小狗。
    “松狮犬?”李怀叙一眼便认出这狗的品种。
    “松狮?”公孙遥从前只在册子上见过这类犬的画像,落到实物上,倒是一时没认出来。
    “是,这便是松狮犬,不想这野外关渡,还有人闲心养只小松狮玩儿。”
    李怀叙从前混在纨绔堆里,遛狗逗鸟抓蛐蛐,都是常有之事。这其中,遛狗的一种玩法便是斗狗。
    不少人会花大价钱,在自己外头的宅子里精心养几只自己喜欢的大犬,关键时刻便会将其溜出来撑腰。松狮虽然时常在体型上会输给其它几种大犬,但凶起来的时候,也称得上是残暴不堪。
    不过眼前这只似是刚出生的,倒没什么危险性可言。
    他眼珠子转了转,想问公孙遥,到扬州后要不要也买只温和的小狗玩玩,可伴她日常解闷,耳边却又突然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犬吠。
    依照李怀叙的经验来看,那叫声十分猛烈、急促,杂乱无章,一听便知道有不下十几只的大狗聚在了一起,正朝他们这边奔来。
    李怀叙思绪还没待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经本能地拉着公孙遥站了起来。
    紧接着,围绕着他们而坐的一群护卫也都站了起来,拔剑朝向门外。
    大门不出所料,在顷刻之间被人劈开,在外头的几名护卫直接被人用暗箭射杀,尽数倒下。
    为首的蒙面人眼神凶狠,手提大刀,目光死死地盯着李怀叙,显然今日的目标就是他无疑。
    待身后的那群犬吠声越来越明显,他握紧手中大刀的动作,也越发用劲,恍若蓄势待发。
    李怀叙听着那阵阵狗叫,又看着正挤在他和公孙遥脚下的这只松狮犬,不消片刻便彻底明白过来,这群人与酒家,估计都是一伙的。
    他不用回头去看那原本站在柜台后头的掌柜,便已经能察觉到他手中刀锋的寒光。
    看来今日是掉进人家早就埋伏好的虎狼窝了。
    他眸色愈渐阴沉。
    公孙遥则是不久前刚在济宁寺遭到埋伏,好容易从那些阴影中走出来,不想如今出个远门,马上就到目的地了,还会碰到此等情况,大脑直接混乱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心跳得极快,害怕地躲在李怀叙身后,听见他大声喝了一句为期。
    她想,当是和从前一样,要为期带人先出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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