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睡醒的时候,其他人还在睡。遮光板自动降下来,灯光昏暗,机舱里很安静,能听到彼此悠长的呼吸声。
    姜瑜伸展了一下略微发麻的腿脚,在机舱里走了几步,经过何冰旁边时,他有心灵感应似的,忽然睁开眼睛。
    姜瑜被他吓了一跳,本来腿就发软,一个不稳,直接跌进旁边的真皮座椅中。
    他们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何冰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抚上她的脸,将她近在咫尺的嘴唇含进口中。
    “对不起。”他悄声说,“还生气吗?”
    姜瑜发现何冰的眼睛有些肿,唇边尝起来有股淡淡的咸味。她整个人朝前倾斜,大半重量都压在何冰身上,她稍微动了动身子,想要坐正一点。
    何冰却以为她又要离开,手指使力扣住了她的下颌。
    “别。”他低呼一声,顿了顿,凑近她用气音补充,“别离我那么远。”
    姜瑜整个重心都偏到何冰怀里,衣物在静谧的机舱中摩擦,视线变得模糊,高大的身体将她整个人覆盖住,他手臂横在她腰间,伏在她脖颈边啄吻。
    “何冰……”她揉了揉他脑后的头发,“你在哭吗?”
    他的头发睡的有些乱糟糟,发梢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扫荡着她锁骨的位置,脖子上传来一小片湿湿的,热热的触感。
    何冰僵了僵。
    他缓慢地用脸颊贴住她的,潮湿的水液顺着严密贴合的缝隙滑下来。
    “我做了一个梦。”他没承认也没否认,轻声说道,“梦里你站在不远的地方向我招手,可是不论我怎么往前跑,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我多希望自己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可是除了一遍一遍喊你的名字,我想不出其他挽留的话来。我很羡慕……秦宋。”
    他以前从来不会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甚至在最后还忍不住问了一句蠢话:“如果我说‘是,我在哭’……你也会对我心软吗?”
    何冰的眼泪和他的体温截然不同,滚烫得像是烧开的沸水,一路顺着衣领滑到胸口。
    姜瑜抬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偏头去吻她的掌心之前,将人按到自己肩膀上。
    “我没有生气了。”
    整个航程在12小时左右,还有接近7个小时的时间会在飞机上度过。
    “再睡一会吧。”她语气温和,“我在这里陪你。”
    *
    法国时间下午四点,飞机抵达戴高乐机场。
    司机早已等候在候机楼外,看到乘客比预约多了一个人时,他有些微微诧异。不过他并没有多问,默默地将行李搬上车放好。
    秦宋没有退出三人行的意愿,而且他们在巴黎的落脚地是秦家的别墅,秦宋要住进去也无可厚非。
    何冰和姜瑜并排坐在后座。尽管在飞机上睡了一路,但长途飞行依然令人倍感疲倦,姜瑜上车后就靠在何冰肩膀上昏昏睡去。
    秦宋坐在前排,通过后视镜明目张胆地盯着姜瑜看。
    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其实早就醒了。他听见封闭空间里呼吸交缠的声响,听到何冰一边说自己不善表达,一边茶里茶气地问“你也会对我心软吗”。
    听到何冰说“羡慕”自己,秦宋的怒气简直就要按捺不住。好在握拳的力气大到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肉里,刺痛感短暂地唤回他的理智,让他不至于冲上去和何冰再打一架。
    他不想显得那么不成熟,尤其是在姜瑜面前。
    可是看到他们头并头靠在一起的姿势,和飞机上如出一辙,秦宋实在高兴不起来。
    尽管如此,他依然固执地不肯挪开视线,死死盯着镜面里亲昵依偎的人影,眼睛一眨也不眨。
    直到司机小声提醒:“车门侧边有纸巾。”
    秦宋回神,感觉到眼眶酸胀得厉害。
    他终于将目光转向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应了一声。
    “谢谢。我不需要。”
    *
    三个人,两男一女,选购结婚用品属实有些奇怪。所幸并不需要他们亲自出门选购,几大品牌方会在这几天里登门拜访。
    礼服和婚戒很快定下来,最后几天计划选婚纱。
    虽然不想结婚,但是姜瑜并不抗拒挑漂亮衣服。
    她正在试一件鱼尾婚纱。
    姜瑜胸不算大,但胸型漂亮,深v的设计微微露出挺翘的弧度,性感但不色情,两团衣袖如同蝴蝶。她的锁骨精致,两端肩膀上各有一个小巧的肩窝。下半身整体修身,两侧蕾丝镂空,裙摆花瓣拥簇般散开。
    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帮她拉上拉链,她低头整理前襟。
    身后有人靠近时,姜瑜没多想,以为是工作人员过来帮她带项链。
    一双手从背后绕到她面前,姜瑜撩起头发,身后人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
    “怎么了?”她用法语问。
    问完才发现面前的双手宽大,指节修长。缀满白钻的颈带被他捏在手里,看起来细小得多。
    姜瑜抬起眼睛。
    整面墙的镜子里唯有两个人的身影,工作人员们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出去,秦宋站在她身后,垂着眼睛安静地帮她戴上项链。
    她站在地台上,男人依然比她高出一点。他穿着白色的燕尾西装,前襟点缀着银丝。
    他们看起来很相配。姜瑜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人揽住。
    秦宋亲了亲她另一侧肩膀中间的凹陷,用法语说道:“姜姜,我们看起来很相配。”
    被他亲过的地方过电般泛起细微痒意。他仰起头平视前方,视线与她的在镜面中缠绵交汇。
    “和我结婚好不好?”
    “我们就在法国,再也不回去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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