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女生同时朝覃缓看来,当覃缓与男生的目光撞上时,男生的瞳孔明显放大一整圈,愣在原地。
    女生则尴尬地无以复加。
    覃缓愧疚难耐,忙抓着室友逃走,离开之前留下一句清脆的“对不起”。
    年轻高大而疏离的男生站在原地,视线紧紧地跟随在覃缓身上,没能立刻收回来。
    他的学妹多次叫道:“江学长?”
    彼时的江须昂缓慢地收回视线,抽回她拽住的胳膊,淡淡地退了一步:“如果你今天找我出来不是因为老师有事找我而是这件事。”
    江须昂说:“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低头摩擦着手机屏幕,仿佛在抚摸珍藏的照片。
    这是覃缓与江须昂第一次正式照面,她已经不记得了,但江须昂却记得很清楚,夜半寒露中的视线碰撞,是如何撩拨原本沉静的湖水。
    那天晚上他回去做了梦。梦见这天夜晚同他告白的人不是他的学妹,而是穿着白色短裙黑色短靴的少女。
    少女将唇瓣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呼吸间,笑盈盈地靠近,瞳孔带着挑衅的光。当他心痒难耐亲吻而去时,她又笑吟吟地离开,嘴里向他吐出无情的字眼。
    ——你亲不到我的,江须昂。
    ——我是你一辈子也亲不到的女人。
    被难以启齿又激荡难耐的梦境圈禁着,第一天清晨起来,江须昂看着身下,沉默着洗了床单。
    谁能想到,时隔多年,梦境重演,以这种混乱而粗暴的形式,冲刷着江须昂的整个世界。
    覃缓这个吻,甚至不能算亲,只能算撞。
    接着酒劲儿用了狠力,牙齿磕在一起,江须昂先是吃痛地皱了下眉头,而后……而后脑中轰的一声,被烧成了一片空白。
    他想着是德门庄园的酒带来的后遗症,这后遗症太大了,要不得。
    但嘴上的触觉又是如此的清晰,甚至能闻到来自少女身上独有的芬芳与香气。
    江须昂麻痹着下半身,愣愣地,正准备抬手触碰她,覃缓又忽然丢开了他的衣领,左嘴角一块儿红肿起来,很快尝到了彼此之间的血腥味。
    她茫然地眨了眨双眸,心跳快得控制不住,脸颊充斥着滚烫的热度。
    快准狠的后果就是,两人直勾勾地看着彼此,半晌找不到言语。
    “你——”江须昂哑着嗓音刚刚开口。
    “缓缓我们回来啦你的酒有没有醒了呀我们给你带了夜宵……”703的大门忽然传来敲门声,小八没心没肺在外面叫喊着。
    滴滴滴滴滴滴,输入密码的声音紧张而刺激地跳动着。
    覃缓头皮炸了,一把捂住泛着血丝的嘴唇,只露出忽然转动的双眸,一时间忘记作何动作。而正当江须昂开口时,她又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立马转身跑回房间。
    江须昂:“……”
    小八推开别墅门,一眼就看见江队的背影。
    孤寂,独立,又不可置信。
    一群酒足饭饱泡了温泉的男人成团而入,面色喜气洋洋,手里还提着香喷喷的夜宵。小八刚问完缓缓呢,楼上砰的一声,某人已经躲进了自己的地盘里。
    “咦。”
    “刚才跑上去的是不是她?”
    “还能跑这么快,看来也不是很醉嘛……”
    “可以下来吃宵夜了!”
    陆波在群里@了一下覃缓。
    群里久久没得到回应,陆波便想上门去叫人。
    “不用去了,她刚才说不饿,困了。”江须昂抬手碰了碰嘴角,俨然恢复成原本的气定神闲,从阶梯上走了下来,眼眸深处闪过惊艳的笑意。
    笑意越来越浓厚,众人看着队长拿起一块儿烤串,有些心惊肉跳。
    “……队长啊,以前你不爱吃夜宵来着?”
    “还行吧,”江须昂点点头,“今天闹了一阵,开胃了。”
    “队长你嘴角怎么了?”
    “哦,”江须昂吃东西的时候,辣椒撒在了伤口上,火辣辣地疼,但他却觉得十分愉悦,“带覃缓回家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
    -
    覃缓一口气跑回卧室,隔绝着屋外楼下的声音,只能听清楚自己的心跳声。
    好可怕。
    她刚才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僵硬着步伐倒在松软的大床上,经过嘴角血腥这么一刺激,她现在是完全清醒了。
    也正是因为清醒了,名为后悔的情绪窜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主动戳破了上下级的关系,是不是太主动了?
    江须昂刚才回应了没有?好像没有?为什么不回应?!是因为震惊还是不喜欢?
    她是不是太冲动了啊?就因为他吃醋了她和未婚夫?但人家也没承认吃醋啊,如果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呢?
    综上所述……酒精害人。
    覃缓原地蹬了几下被子,听着楼下队员们的说笑声,脑子糊得似浆糊,精神却异常矍铄。
    一直到很晚了,晚到屋外陷入沉静,晚到她能感知到双目疲倦,才慢吞吞地起身,去了一趟外面的卫生间。
    别墅一片幽暗,国庆两天,大家疯得累了。
    覃缓小心翼翼地清洗了自己,下楼正准备去水台接一杯水,忽然看见了一楼隐隐的光亮。
    江须昂背脊挺拔,手里端着水杯,也毫无睡意。
    他似乎听见了声响,朝她的方向看来。一瞬间,覃缓停下脚步,转身就走:“梦游了梦游了又梦游了,厕所在哪里呢厕所在……”
    “你刚从厕所出来。”江须昂在后面说。
    覃缓闭了嘴,但脚步没停下来。
    江须昂又在后面说:“每次逃跑都用梦游这一招,你猜我现在还会不会由着你?”
    啊啊啊,覃缓无声尖叫——
    她只会这一招!
    烦死了这个臭男人!
    覃缓心脏跳得非常快,一点儿也不想回应他,甚至将步子迈得更大。
    然而还没来得及走上楼梯,一股温暖而坚硬的力道传来,将她往后面一扯,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男人抵在了幽暗而狭窄的楼梯衔接处。
    覃缓双目如小鹿一般乱跳着,又如天上的明月一般清澈水润。
    她无比清醒地看着他,没有梦游,没有喝醉,唯有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沐浴露清香,温热的肌肤与他贴在一起。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江须昂抬起她的下颚,迫使羞涩难当的人看着他。
    男人瞳孔似墨色一般漆黑,深不见底仿佛承载秘密的古井,藏着吸引人的无限魔力。
    心跳声在寂静的夜晚无比清晰,她浑身的温度渐渐升高,仿佛要将彼此灼烧干净。
    “上次看完了就跑,这次亲完了就跑?”江须昂细细地看着她。
    “没,我没有啊……”
    男人用身体禁锢着她的出路,让她此时无路可逃。
    “我,我喝醉了,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你,或者你觉得对不起你的初恋,那我无话可说。”
    她这辈子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头铁。
    “覃缓。”江须昂的声音低声醇厚,和他平时叫她名字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冒犯?初恋?
    他无声笑了笑。
    巧了不是,都和她相关。
    “主动亲吻一个人,是需要负责任的。”他说。
    炽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脸颊上,带起片刻战栗,覃缓轻轻颤抖着,心想她虽然逃跑了,但她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我……”
    “每一次,我都放任你从我身边离开,每一次,我都没有产生将你圈在身边的想法。” 他伸出手,将她的发丝分出来一缕,勾缠在指尖,“……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这一次是你主动招惹我的。”江须昂说,“无论你日后是否后悔,如何拒绝,如何觉得我们多么不适合,如何反抗,我将……不会给予你任何机会。”
    什么?
    覃缓还没反应过来,江须昂却压下了头颅,猛地堵住了她的双唇。
    嘴唇还残余着疼痛,覃缓一点一点睁大眼,震惊地发现自己在他的怀抱中几乎不能呼吸。这个吻和刚才的完全不一样,如果说刚才是莽撞的临时起意,那此刻的波涛汹涌,让覃缓体会出几分情绪的宣泄,和久旱甘霖的饥渴。
    他一手捧着她的下颌,一手撑在后背的墙上,用几乎吞噬的速度勾勒她的唇形。
    覃缓浑身软了下来,轻轻战栗着,指尖抓住了他的衣袖。
    江须昂靠了过去,与她身上的t恤紧紧贴在一起。
    他一步步攻池掠地,熟门熟路地撬开她的牙齿,而后扫到湿润滑腻的口腔,水渍溢了出来,与之前撞烂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覃缓意情迷乱,整个人更加酥软。
    正当她觉得这个夜晚无比漫长而疯狂,就在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幽静的别墅中炸开。
    江须昂动作明显一顿,放开她,目光所及,是晶亮而饱满的红唇,红唇肿了起来,似乎与某个夜晚的梦境重合。
    而刺耳的手机铃声,无一不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楼上传来了有人起床的声音。
    江须昂低头抽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
    作为管一队队长,他将来电分为了两种,一种工作的,一种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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