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草原,和往常一样没有别人。
    「向悠,你在哪里?快出来!」周芷远把双手放在嘴边,做出大声公的形状奋力喊着。「你知道你妈妈现在很难过吗?阿姨哭得眼睛都红了,你还敢在这边鬼混不回去,到底要夸张到什么时候!」
    估计是喊得太大声,把一群小动物都给喊出来了。在那之中,却始终没有郑向悠的身影。
    周芷远觉得脑子轰轰作响,无法思考,她只能一直喊着,直到没力气为止。
    「你在玩什么花样?把我和阿姨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吗?把别人耍得团团转是我的专利,你这样是侵权!侵权!」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只是想到什么就喊出来。
    「向悠你比较适合当鬼啊!应该是你来找我,不是我来找你啊!」
    她不知道此刻在胸中大声作响的情绪是什么,只觉得眼角好痠,却哭不出来,难受得很。
    「郑向悠,不要再闹了!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
    其实在跑开的时候就知道了,无论怎么喊,郑向悠都绝对不会现身的。
    阿姨哭成那样是有原因的,每次见她哭,不是在扫墓的时候,就是讲起郑向悠他爸爸的时候。
    能够让情绪產生那么大波动的,只能是另一起花葬了。
    换作是平日的周芷远,一定会就自己的推理沾沾自喜,急着邀功邀夸奖,但现在,她只希望她的推论是错的。
    再多喊几声,说不定郑向悠还是会跑出来的,虽然他不是喜欢恶作剧的人,但或许他今天就是想玩玩。一定是这样的,再多等一下,他马上就会出现的,绝对会出现的……
    周芷远祈祷着,声音渐渐变得声嘶力竭。「郑向悠!我拜託你!赶快出来!我不喜欢玩捉迷藏……」
    到极限了,再也喊不出声音来了。
    她瘫软的跌坐在地,大口的喘气,没想到叫喊也能比运动还累。
    广阔的草原上依旧见不到半个除她自己之外的人影,她呆愣着,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和妍依姊姊花葬的时候不一样,当时的自己一意会到就掉泪了,这次却觉得胸闷,喉咙被梗着,想哭却哭不出来,泪水蓄积在眼睛后面,胀得眼睛好疼,却还是什么都流不出来。
    突然,她觉得脚边痒痒的,反射性的往旁边一看,是隻有火红色毛皮的狐狸。是阿原
    她慢慢的、小心的抚着阿原的毛皮,阿原也罕见的没有跑开,就这么让她摸着。这大概是他们俩相处最和谐的一次。
    「阿原,你知道向悠去哪了吗?我怎么喊他都不出现,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阿原扬起头,周芷远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无法像郑向悠一样猜测动物的思想。
    「阿原,向悠是不是……不在了?」
    吐出这句话后,她将阿原轻柔的抱起,每当手顺着阿原的毛梳下去,她就感觉喉咙里的硬块下沉了一些,眼睛也更加肿痛。终于,斗大的泪珠滑落她的脸颊,一滴一滴地落在阿原的毛皮上,像雨珠一样。
    阿原抽动了一下身体,但没有逃开。
    「向悠、向悠……」
    她不断念着好友的名字啜泣,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
    回到家时,周芷远一眼就发现郑向悠的妈妈站在门口,看起来好憔悴,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了。她一见到周芷远便衝过去抱着她痛哭,周芷远被感染,又哭了起来。
    她之后才听说,郑向悠把画拿到她家后便在自家窝着,好几日不出门,大概是不想遮遮掩掩自己手上的徵兆,索性自己躲起来。
    他的黑斑蔓延得很快,不到一个星期,便几乎看不见原来的肤色了。
    阿姨在黑斑刚开始出现时就发现了,郑向悠在家里的时间大部分都在安抚她。
    「我才发现,原来向悠已经这么成熟了。」阿姨感慨的说。「向悠把这个给我,让我把这当成他,好好收着。」
    在她手里的是一个用色纸摺出来的小狐狸,是从张雷那里学来的。
    郑向悠还说,自己也给周芷远留了东西,还依照她的喜好,设计了藏宝游戏让她自己去找。
    大概是对自己的花葬有些感觉,郑向悠那天就像没事一样,向妈妈报告自己要去喜欢的地方,说自己要消失的话非那个地方不可,更想要一个人待着,然后给了妈妈一个紧紧的拥抱。
    阿姨一直忍着,直到看不见儿子的背影才掉泪。
    「芷远,向悠喜欢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呢?」
    「是一大片草原,有隻向悠救过的狐狸,还有很多他喜欢的动物。」
    「这样啊,很像他的风格。」
    语毕,阿姨露出一抹让周芷远觉得她很坚强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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