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说起来并不复杂,可就是这样发生了。
    那一天,回来的路上,他看到幼小的妹妹,被七八个大孩子撕扯着衣服。
    对于一些人而言,一个式微的家庭,不仅田地是可以分割的,没有大人依仗庇护的孩子,也是可以被分享的对象。
    犹其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女孩。
    他回来时,看到被几个大男孩团团围住的妹妹,身上的破旧的衣服已被撕碎,稚嫩的身体上四处是泛红的痕迹。
    他清楚楚地听到,为首的人,得意道:
    “没爹没娘的,她就算被老子玩死了,也无人在意。
    没有力量的威慑,美丽催生人的恶念。路生倾刻间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
    一瞬间,刻在骨子里的暴虐,被全部唤醒。
    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路家小子,捞起红砖就往二强头上砸!
    为首的二强被这一砸,鲜血从短发间流下来,糊在眼睛上。伸手抹了一把,放到眼前,满目可怖的红色让都在发抖。
    然而二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路生沉着一股气再次砸下来,这次砸中面部,二强已经面目模糊,桂血流不止。
    暴力宣泄,仿佛是有瘾似的。
    他疯了一般,把那对妹妹下手的的混球砸得稀烂。
    像是压抑许久的控诉,歇歇斯底里的反。那势必要把人打死的阵势,恶魔人世间觉醒,围观的人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拉一把。
    就在他快要真正把对方弄死对方的时候,小女孩弱弱地喊了一声“哥哥。
    被大孩子欺负过,虽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委委屈屈,手掌擦着眼泪,抽泣着要来找哥哥抱。
    因为背对着,小女孩看不到哥哥在做什么。
    在女孩清澈而好奇的目光中,少年站起身,鬼使神差地扔掉手里的红砖,在一众人的目光中,拉起小女孩,离开。
    “薇薇,跟哥哥回家。”
    小女孩抱着他的胳膊点点头。
    回到家中,小女孩在哥哥怀里睡着。第二天醒来,没看到人,应当是去上学了。
    可直到晚上都没有出现。
    往后很长的时间,她都没能见到哥哥。
    再次见面,已经是四年以后。
    四年时间,对于一个少年的影响,是巨大的。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定数。
    他隔了很久,想看看,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家里,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他在里面,学了不少不一样的东西,平静的外表下,性子更加阴沉。
    坐在水泥房里,打量着没什么变化的水泥房,等来放学回家的路薇。
    他颇有些浑不在意的笑意,在看到女孩瘦的皮包骨头的样子  ,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四年时间他已经抽条成为一个人高马大的少年,而小女孩仍如从前一般瘦小。
    她甚至没有认出他来,对于忽然出现在家里的人很陌生,也不再向从前那般依赖他。
    而她准备辍学,跟着大人去城里务工。
    她已经上巴士,中途折返回来,是为了拿她已经封起来的几本书。
    两人相视无言。
    女孩先是觉得这个人很是好看,再是觉得非常熟悉。
    眉眼中越看越相似的部分,让女孩明白过来,眼前长腿蹲在她家长木凳上吊儿郎当的少年,是她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的亲哥哥。
    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的,血脉相融的亲人。
    女孩最终没有能够坐上童工务工的大巴车,而是被路生带着,离开了芦苇县。
    空洞洞的四年,使得重逢的两个人都觉得缺失了什么,迫切需要什么东西,填补进彼此的生命里。
    女孩庆幸找回了哥哥。
    而路生,已经无法把路薇,单纯当作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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