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鹞皱眉捧住狗男人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地问:“你为了偷懒不审案,就把匪徒都杀光,认真的?”
    “那叫省事,怎么能说是偷懒呢。”龚忱不高兴地扯开她的小手。
    “你夫君何时偷过懒?今日诱捕的这些人,一见到官差,当即下手杀了被拐卖的几个妇人,不带半点犹豫,心狠手辣,全无人性。”
    “那也得带回来判了再杀呀。”
    “哪儿那么容易,他们犯的都是死罪,证据确凿,无可辩驳,活捉回来费时费事审问便也罢了,我一个小小知州是无权判他们死罪的,得将供状卷宗上交陕西按察使司审理,再报刑部复审,判定死刑后待霜降时叁法司会审,原审官员还要带着原案卷在旁听审,要是犯人翻供便得发回重审,又能多苟活一年。
    被拐的无辜百姓已死,凭什么让凶手活着?衙门还得白吃白喝地养着他们,早早送上西天,头割下来在城门上挂个十天,告慰亡者,警示活人。”
    “……”
    铁嘴混蛋“叭叭叭”一顿输出,小曲鹞没法反驳,官员设计剿杀凶犯肯定不对,但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头秃!
    “真的不是偷懒?”
    “至少九成不是偷懒。”
    “那不还是偷懒!”
    小夫妻俩打打闹闹,玩累了又搂作一团亲亲抱抱。
    猪崽子日常不干人事,曲鹞见多他发癫,已经习惯了,但固原百姓不知道啊。
    城楼上挂着十几个人头,街头巷尾都在传,说刺史大人嫉恶如仇,执法如山,无论贪官污吏还是强盗宵小,都别想在他治下犯案,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下无,没人计较他勾搭“张寡妇”的丑事,提起来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
    可事情还没完,龚忱是留了两个活口的,以他逼供的血腥手段,没有要不到的证词,固原州内从拐子手里买过人的买主,收受贿赂帮忙在卖身契上作伪的县衙官员,包括贾光道在内,一个个被揪出来,统统拘捕收监。
    杖刑的杖刑,流徙的流徙,当地官绅士族哀嚎一片。
    知县等人被革职,县衙空了一半,龚忱这边的事务陡然繁重,他只好将缺员上报朝廷,要吏部尽快补官,自己这边忙得昏天黑地。
    而曲鹞那边反倒上了正规,给绣女们住的民舎染坊绣坊都造好了,有宋尚杰和苏小妹帮忙,搬家也按部就班有条不紊,除了那些女伶姬妾不好安排,其他都很顺利。
    无论是娄蕴知,还是映日,都断定这些人没法用,曲鹞不得不去问龚忱,暗示想退货,把使唤不了的人丢还给他。
    “???”
    对于老婆这种踢皮球的操作,龚忱心中不爽,又没办法,便很不上道地拿下属宋尚杰撒气。
    “给她们学求生糊口本事,这群混账还推叁阻四,你去查验身份,是别处拐来的,就发还原籍,滚回自己老家去,除此以外的,放她们去重操旧业,爱唱戏就去唱戏,想给人当姨娘就寻媒人把自己卖了。”
    宋尚杰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怎么?文清有看上的女子,舍不得放人?”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小宋大人拼命摇头否认,支支吾吾说:“其实苏大夫也不善刺绣烫染,她虽聪慧,但管账管人并不在行,最爱不过岐黄之术。”
    龚忱心中一动,故意问他:“那你想怎样?给她开个药行吗?还是让她一个小姑娘坐镇医馆当大夫?”
    想不到这回宋尚杰竟全无踟蹰犹豫,点头回答:“不错,以苏大夫的医术,足以坐镇医馆,独当一面行医救人,这是造福固原百姓的好事,下官想帮她。”
    “……”
    龚忱本想把苏宛童举荐给妹妹,没打算让她学什么劳什子刺绣,但宋尚杰的话,忽然点醒了他。
    人生来各有所长,不一而足,何必硬要框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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