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族的幸运儿,因为出生就缺了两条手臂;在西历一九六六年六月六日的清晨六点零六分,医护们不约而同转向墙面鐘摆,当秒针停留在六刻鐘,那不要脸又死命的婴儿便放声大哭,随后医生满意地在笔计本上填写完出生资料,大声宣佈时间与诞生儿的姓名,就往楼下走去参加拉炮式欢庆会;一群人因为一个婴儿让他们等了二十四小时,所以厨房提议不如来场庆生会?同时这二十四小时之间,大医院中的大医生小护士们,为了我的来临等待散发出的口耳相传,早引起一堆社会新闻记者在门外等候多时。
    恰好出生时间满了六个六,家族姓「首」,中国百家姓的传说里,首姓已经是鲜少族人的家族人口之一;首姓家族出生的孩童都有个不祥的预言,如果出生时间满了六个六字,他必定会消失一个器官。
    这观念来自魔鬼研究文献,更因是传闻中仅剩的民族,所以有首姓祷告会、首姓俱乐部、首姓乡亲会等,对生男生女传宗接代这码事,在随时可能消失于新世纪的家族而言,性别是再重要不过的,母亲在日后我成人之时才辗转告知:祖母本身就有许多重男轻女的观念都是来自于家族经营的压力;好在我出生之后,是男生也不管有无失去什么器官,她都觉放下了生活重担,得以松了一口气!
    正确描述我们家族其他亲戚,不管是远房还是近亲,对于选时间生孩子的观念仍然是忌讳也避口不谈;避开六月出生所以向后推算十个月的时间,也就是夏秋之际,那是家族只食蔬果的素季,但却不是只为了不猎杀动物的宗教食素主义,只是害怕诞生一个让家族蒙上阴影的残缺孩子。
    父母天生乐观强壮且开朗,当然不信于那些邪门的宗教传言,所以我如家族亲人预言,注定是个出生无手的孩子;但却没有人为此特别的伤忧,似乎一切都是顺水推舟般的顺利无阻。
    当医生将残缺的我高举,庆祝这二十一世纪只失去双手的首姓家族独子新接班人的到来,很快的媒体前来採访,上身幼裸的照片和我的新名子首份马上被公开在报章头版,首份是祖母命名,她盼望我可以继承家族经营的重要命脉,安份守己;不过成长顺遂的我却不如祖母之意尽守本份,反而在十八岁那年发下豪语:「我不想结婚。」
    这些奇异的壮举,原都是来自于两隻手背后的故事,血液的流动方式和它的微生物是会影响原先自我的性格。新闻报上那张这辈子最男子汉的照片和记者们拟出来的新闻稿,完全刻划出未来我的样子,我的身材与头脑远比学校任何男性同学们都来的优良健壮。
    乐观开朗的背后是有着坚强无比的毅志力支持,我的出生与残缺并非是在之后才等着收拾的残局,他们早就双手怀抱着我的到来,远远满足了一个男人可以在世界上享受的各种物资;也许就是先天基因影响与后天环境,我对事对人也永远抱着坚持的乐观与开朗观望,一切的一切都感念着父亲在我二十岁之后过逝,留下母亲和眾多亲友的加倍呵护。
    百年家族的经营非常不易,打从新闻媒体记者帮我拍下这张雄伟的男人照的隔天,就收到生平第一份礼物:第一隻左手;从此,收到手是我一生最需要也是最常见的礼物之一;那个送手的人据说是来自于西域教宗的后代,他认为五十多年前收到某旅人赠与的草手(用海草编织而成的手)应该跟我非常有缘份,所以这隻手当仁不让的跟着我。
    端视客厅上方这位有心人士的遗照,还是他仅有的几张照中最年轻帅气的姿态,当地人常说他有许多可以转换的外型与样貌,甚至变换物种,随时因时因地因物,「调整自我,善待他人」是他终生的宗教信仰。拍照纪念以当时的习俗是正式严谨,这位红衣男子,在送给我左手之礼后的十天就远离人间,在他六十一岁临终前曾交待:不需流泪与哭泣,不需葬礼也不需歌颂,他将到达成日都欢唱圣歌的所在地,死亡,在他心理是一丁点都没有痛苦。
    另一隻别具魔力的手,是在我出生后的两百四十个小时,先天失去双眼的远亲人体画家大伯跟我的先天遭遇雷同,透过密医送来的右手十分强壮有力。透过西藏巫医密法,承传天眼通的双眼,所以他笔下的人物都是分裂,分割于不同的时间、肉体年龄、心智成长,画总是凝聚穿透人心的力量逼着你直视内心,看透自己,或是看透他人,亦或是嘲讽当时迷信丧失的生命;密医继承他遗產中的无数器官,也终于等到三百年后我的诞生。
    出生两百四十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和街角边正常玩耍的幼童无分别,同样的两隻手、两隻脚,而且这双手还会配合我的年岁调整他该有的大小与强壮度,不过我还是一直优胜于其他孩子,甚至比他们更为早熟;不难理解这原自于手部的运动会影响牵连到脑部细胞的运作,所以为什么许多小朋友在年幼时学得是如何握笔桿,慢慢在指尖上施下正确的力道,而我已经在画布上挥撒着那些不知如何来的灵感,反正独子嘛,创作对我而言就是无聊所產生的。
    失去双手的幸运儿是我对自己的简介,因为第一个女友就是被我的假手追来的,这不是幸运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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