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走了四五步,虞秋步伐小,一步没来得及抬起,重心一歪朝着桌角磕去,云珩眼疾手快将人揽回来。
    感受着重新贴近怀中的柔软,他忍不住了,森然提醒道:“我在和你吵架。”
    虞秋点头,回道:“我知道,我在和你撒娇呢。”
    连这一句话都软乎乎的,与撒娇无异。云珩呼吸一滞,呵斥道:“不许撒娇!”
    虞秋“哦”了一声,把脸贴在了他胸口。
    两人在原处站定,云珩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架是吵不起来的。除非他能发狠心,把虞秋绑起来。
    驻足思量片刻,他双臂下滑将虞秋抱起,三两步走进里间,把虞秋扔在了榻上。
    接着左膝一抬,跟着压了上去,黝黑的眼眸充满胁迫,逼视着虞秋,道:“摸着你的心口,说你喜欢我,是心甘情愿、毫无目的地与我成亲的。”
    虞秋仰躺在榻上,迎着云珩的双目,照他所言将手放在心口,道:“我喜欢你……”
    话音停住,她轻轻咬了下嘴唇,湿漉漉的眼眸转动了起来,改口道:“我摸着心口有什么用……”
    虞秋抓起云珩撑在她身侧的手,双颊酡红,慢吞吞将他的手掌移到了自己心口。男子的手掌比她的大的多,掌际触碰到了酥软的地方。
    刺激太大,虞秋差点发出不该有的声音。
    她绷直了双腿,在那极具攻击性的视线下,朱唇轻启,吐气如兰,“我喜欢你,喜欢云珩,真心的、毫无目的地想与你成亲,想与你白首不离,永结同心。”
    云珩目光不明地盯着她,虞秋看了看覆在心口的手掌,胸口起伏更大,羞臊地看向云珩,声音细弱道:“你几日不来看我,我做梦都是你,想你亲我抱我了……”
    云珩眸光一沉,低下头,凶悍地满足了她的期望。
    两人现在的处境为他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虞秋衣衫松动,没控制住的声音溢出,宛若黄莺恰啼。
    她在凉意漫上时推着云珩,无力道:“成亲……”
    云珩狠狠咬了她一口,没答话,没起身,但也没继续。
    稍歇后,虞秋凌乱的衣裳遮盖了回去,云珩轻柔地给她擦着鬓发细密的汗珠,亲昵的与她贴着额头,虽不得满足,但身心愉悦。
    虞秋能说什么谎,她就是好对喜欢的人撒娇,想拿捏他而已。不过一些小事,听她的就听她的吧。
    册子的事就饶过她这一回,她记那些世家错综复杂的关系,归根结底是为了做好太子妃,都是为了他。
    他一手抚着虞秋的额发,亲亲她的鼻尖,另一手摸着她的耳垂。虞秋耳上的首饰早被他取下搁在一边。
    温情蜜意了会儿,虞秋歇了过来,问:“你消气了吗?”
    云珩眼神一厉,道:“别再跟我拱火。”
    虞秋:“我没有要拱火,我就是想问你,你方才是不是怀疑我,想杀了我?你说了的,我听见了。”
    云珩捏着她耳垂的手停住,他的确是说了一句“不想死的话”,但没想过真的对虞秋动手。
    想要虞秋说实话,严刑逼供肯定不行,那不就只剩下狠话威胁了吗。
    “你今日突然生气——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生气,就想杀了我,成亲以后,你是不是还会这样?”
    虞秋抓住他放在自己额头和耳垂的手往外推,“你浮影的身份就是为了杀人,老实说,我有点害怕,谁知道哪一天你会不会又莫名其妙生气,真的杀了我。”
    两人双手抓在一起,云珩居高临下看着她,前不久她死缠烂打、撒娇耍赖时可没有一点惧意。再瞧她眼神闪烁,
    云珩明白了,这是来秋后算账了。
    是他误会虞秋在先,失言在后,本就理亏。“你想怎么样?”
    虞秋精神一震,挣开他的手,双臂搂住他脖子,道:“让浮影消失,你以后不要随意杀人了,登基后更加不能,要做个贤明的皇帝,好不好?”
    云珩心中列着的要杀的官员与世家的名目,已有满满三页,酷刑烈法数之不尽,怎么能说不杀就不杀。
    他隐藏本性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一朝得权,先斩看不顺眼的朝官,再与邻邦发动战事,好好发泄发泄心中压抑着的嗜血的野性。
    见他不说话,虞秋晃着他脖子道:“浮影做的是杀人的事,不要让他出现了,好不好?我害怕见血的,万一你杀顺手了,哪一日将我也杀了呢?还有,你在梦里答应过我了的。”
    云珩冷冷一笑道:“我会杀了你?”
    他扯开虞秋的双臂坐起,萦绕着的女孩子身上的馨香消散,灵台一亮,他脑子清醒了过来。
    房门外虞秋与虞行束的对话重新过耳,前几日虞行束的异样、云珀的事一一闪现,所有事情他都想通了。
    虞秋大抵是知道他骨子里藏着的残暴念想了,而且是早就知道的,所以梦里那样要求他,现在又说要规劝他,让他时刻念着她。
    “我没答应过,谁答应的你找谁去。”
    “你答应了的!”虞秋见他又不承认,惶急地从榻上坐起来,抓着他手臂道,“堂堂太子,说话不作数!”
    云珩道:“梦中事岂能当真?”
    虞秋拿他没办法,急道:“你不答应,我就不与你成亲了!”
    这番威胁,只得到云珩一个不经心的眼神。方才说过,事到如今,婚事已是定局,她不答应也没用。
    “那、那成亲后,我不要与你睡在一起!”虞秋鼓起勇气,红着脸说道,“洞房也不许你进……”
    云珩嗤笑,“你拦得住我?”
    听懂言下之意的虞秋脸上一臊,软着身子攀上云珩后背,两手在他肩上捶打起来,“你怎么这样啊!”
    打了几下,云珩毫无反应,虞秋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眼角一垂,趴在他后背上哀求:“我都与外祖父保证过了,你快答应我……”
    云珩道:“可以答应你。”
    虞秋眼眸刚刚亮起,他接了下句,“登基后,每年上半年随心所欲,下半年如你所愿做明君,满意了?”
    虞秋听得瞠目结舌,哪有昏君明君替换着做的,难道每半年就要在朝会说一句“明日起,朕要开始杀人出气做明君了,诸位大臣请当心”?
    不怕大臣们被折磨疯吗?
    “不行!”虞秋压他后背上摇着他,“不能这样,你答应我,以后不喜欢杀人了,杀人有什么好的……你要是……”
    虞秋灵光一闪,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道:“你要是真喜欢,那以后在宫里设个屠宰场,杀人与杀鸡杀猪没什么区别的,还方便了御膳房……”
    她的话音,随着云珩转来看她的眼神渐渐低了下去。
    轮到云珩咬牙切齿了,“上次的事我不与你计较,养大了你的胆子是不是?虞阿秋,你不要得寸进尺。”
    虞秋在他肩头缩了缩脖子,眼睫扇动,声音娇柔,小声道:“我就喜欢得寸进尺……”
    云珩凌厉的目光一顿,顷刻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第98章 心思
    改掉她得寸进尺的习惯很简单, 对她凶一点,或者吓唬她一顿,让她害怕了, 以后就不敢这样对他了。
    可害怕了,同样就不敢趴他身上撒娇了。这样娇俏的姑娘, 云珩不想凶她,便只好自己接受。
    他捉住虞秋搭在他胸前的右手, 将皓白手腕拖到面前。
    “做什么?”虞秋将全身力气都压在他背上,趴在他肩上歪头,问, “你要打我了吗?”
    云珩随手在她食指上弹了一下, 细白手指翘起又搭下来,从云珩手背上擦过。云珩从怀中掏出了那串珍珠手钏。
    “修好啦?”虞秋惊喜。
    云珩冷淡:“我不是要打你吗?”
    虞秋没什么歉意地娇娇笑了一声,伸手去拿手玔,被云珩抓住。
    他转头, 凉凉地扫了虞秋一眼,用眼神警告虞秋,以后不许再把他想坏了。
    虞秋没能看懂他的眼神,想了想, 撑着他的肩背, 往前倾身, 嘴巴在他唇上啵了一口,道:“好了。”
    云珩在纠正她与否中,极短暂地犹豫了下, 面不改色道:“算你识相。”
    他将精致的手钏轻缓地戴到虞秋腕上, 珍珠莹润柔白, 在他眼中却不及虞秋手背肌肤的万一。
    有的人适合耀眼的宝石玛瑙, 有的人适合洁白珍珠,云珩觉得虞秋属于后者。但接着他又记起虞秋也曾戴过朱红的玛瑙首饰,同样娇艳得不可方物。
    或许不是某种首饰适合她,而是任何首饰戴到她身上,都会沾染到她的璀璨光芒。
    他因此分神,虞秋可没忘记自己的目标,摸着手玔道:“有人给我添妆送了块黑色的和田玉,加上你送来的白色的那块,我让人拿去做了棋子,回头我们两个一起下棋,好不好?”
    虞秋觉得云珩脑袋真的很灵活,他给自己编造了个喜好下棋的嗜好,同时棋艺差,棋品更差,偷棋悔棋无所不用,这名声一传开,正经有这风雅兴致的人肯定不愿意与他下棋,不正经的人,也配不起与他下。
    于是他只要没事拿着几本棋谱装装样子、在府中摆着几个棋盘,空顶着这个嗜好的名头就好,不必每日强逼着自己装出那种痴迷的模样。
    心思多重啊!
    虞秋心中嘟囔着,猜他根本就不爱下棋,果不其然,云珩拒绝了她,“没兴趣。”
    “下棋多好玩啊,我最喜欢了,你就当陪我好了,我可以容忍你偷棋子的……”
    不让他杀人,反而诱他来下棋,虞秋打的什么主意,云珩心中一清二楚。与虞秋在一起做什么不好,对着个棋盘干坐着能有什么意思?
    未免虞秋揪着他絮絮个不停,他道:“这几日如果老六的人上门来,直接命侍卫将他赶走。”
    “嗯。”虞秋道。
    上回云璃在茶水下了五石散,她幸运地没碰茶水躲过一劫,云琅却被害得差点晕死过去,养了两三日才恢复过来。
    虞秋以为云珩该去找人算账了,连着几日未见云璃那边有风声,当云珩是还没抽出空。这会儿听他提起,问道:“你去找过六殿下了?”
    “打了一顿。”云珩简略道,“他不敢去找我,八成要来你这。不必留情,直接动手。”
    虞秋肯定不会让人打一个云璃的,成亲后也不能,她听云珩说打了云璃一顿也没多想,以为就是他平时打云琅那样。
    云琅是女孩子,顽劣不堪不知道有几分是装出来保命的,云璃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子。虞秋道:“我让侍卫拦住他就好了,他要是不听,我就拿你吓唬他。”
    说话时,远处的深巷中传来一声悠长的鸡鸣声,从屋中向外看去,隐约可见蒙蒙亮的天色。这时节天亮得早,不知不觉,云珩竟已待了这么久。
    他“嗯”了一声,将虞秋的手从身上拉开,道:“其余事成亲后再说。”
    见他要走,虞秋扯住他衣角,道:“还有一个问题,最后一个问题。”
    “就是……圣上……”虞秋不确定自己该不该问,隐约其辞道,“你做了梦……”
    如果说云珩嗜杀是真的,而皇帝又有那种残虐弱小的痼癖,那有没有可能,她入的云珩第一个梦境,正是他朝思暮念想要做的事情。
    弑父篡位,千朝万代也没见过几个,但凡是有这种行为的,更是遭后人辱骂居多。别的事情她都可以暂时不问,唯独这个,她想至少先有个心理准备。
    云珩已站起来,回身俯视着她,剑眉微微上挑,“怕了?”
    他出声时,床头春凳上燃了一宿的细小烛灯恰好燃到底,烛芯跳动了下,“噗嗤”一声熄灭,屋中陷入晦暗。
    简单两个字已经将他的谋划袒露无遗。即使早有这种猜测,虞秋仍是心头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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