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宁知道她们的心思,便更心疼自家闺女,给她取了小名宝珠以示宝贝如明珠,日日照料得仔细。
    几个月后,小女娃长开了些,白白嫩嫩,粉雕玉琢,十足的美人胚子,任谁见了都夸赞,老夫人也欢喜,倒与两个孙子一样宝贝。
    到年底,骆晋风从西境回来了,骆家便与霍家商定日期,办了婚事,送骆晋雪出阁。
    又到来年入秋,宝珠一岁多,模样更标致了,走路已能走得稳,也能开口叫娘、祖母,说简单的话。
    此时大周与南越关系却是剑拔弩张,大战在即。
    骆晋风说,既要开战,那骆晋云便要回来了,无论是领兵去南方,还是镇守京城,都需要让皇上信任之人。
    家中便开始盼起来,果然,没几天,召骆晋云回京的圣旨送往辽东。
    骆晋云回京,便是在立冬日,算下来,他足足在辽东待了两年。
    家中提前月余就开始准备,等到他回京那一日,又是大摆筵席,阖家相迎。
    他是骆家族人的顶梁柱,所有人都仰仗他而活,哪怕他被贬辽东两年,也仍改变不了他在骆家的地位。
    一早,薛宜宁在镜中看了看自己。
    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又过了两年,而且她还生了个孩子。
    新来的丫鬟喜鹊拿了衣服来给她看,说道:“这件好看,夫人今天就穿这件吧?”
    薛宜宁将她拿来的衣服看了眼,意外道:“粉色?”
    她笑了笑:“我如今还能穿粉色么?”
    喜鹊立刻道:“当然能穿,夫人皮肤白,什么颜色不能穿?”
    薛宜宁将衣服拿到面前比了比,果真是小姑娘的颜色,放在身上将人都衬得惹眼了些。
    “算了吧,还是换件稳重些的,今日婶娘姑姑们都在,别让她们觉得不端庄。”她说。
    喜鹊笑道:“那好,那等明日穿,明日他们不在,就穿给将军看。”
    她是比燕儿还活泼的性子,什么都敢说,薛宜宁听这话,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她挑了件浅蓝色绣白梅的短袄,倒也显年轻,还不那么扮嫩。
    才用完早饭,奶娘抱来了宝珠,到薛宜宁面前便哄着宝珠道:“宝珠快,说爹爹辛苦了,爹爹抱?”
    宝珠软软开口道:“嘚嘚辛苦了,嘚嘚抱……”
    奶娘便夸道:“咱们宝珠就是聪明,一教就会。”
    薛宜宁笑着将女儿抱入怀中,点着她柔嫩的小脸道:“你这孩子,二叔会叫,祖母会叫,就是叫爹时舌头捋不过来。”
    “娘……”宝珠伸腿要在薛宜宁身上踩,薛宜宁挡开她的小脚道:“今日家里要来人,别把娘衣服踩皱了。”
    说着将孩子交给奶娘,嘱咐道:“今日府上人多事杂,我怕是没空看她,你不用管别的,将她照顾好。”
    奶娘连忙道“好”。
    薛宜宁看着女儿,将她头上绣着小兔子的风帽正了正。
    老夫人说,宝珠像他们两个人,眉眼像她,鼻子嘴巴像骆晋云。
    黄翠玉总在她面前得意有两个儿子的事。
    她自己母亲萧氏也说,让后面骆晋云回来了,赶紧再生个男孩。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头胎还是生男孩好。
    可这一年多,女儿给了她许多的欢乐与慰藉,她很庆幸有这样一个女儿,却不知道骆晋云会怎么想。
    在她生下宝珠和骆晋风回来时,老夫人都往辽东送过信,她知道,骆晋云早得知她生的不是男孩,而是女儿。
    他当初也没急着要孩子,如今,应该不会那么在意这件事吧,再说就算要儿子,以后总会有不是么?
    ……
    此时的骆晋云,正行到城郊驿站,在驿站内暂时停歇,并换上朝服,准备进城后入宫觐见。
    一切就绪,才重新上马往城门而去。
    队伍走到一片四寂无人的野竹林旁,却隐隐听见有人声。
    骆晋云停下马,队伍在他示意下噤声,这时众人便听出来,是有女子在竹林内哭喊。
    “你们二人,去看看怎么回事。”他吩咐。
    身旁两个将士领命入竹林内查看,不一会儿外面人便听到里面的呵斥声:“你们做什么!”
    听见这声音,骆晋云又安排了三人进去。
    之前是为隐藏形迹,悄声查看里面是什么情况,现在既然里面两人已经发出声音,那便最好多几个人过去,以免有意外。
    果然没一会儿,几名将士带了两个衣裤凌乱的人出来,有一人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抱着衣服,另一人光着屁股,却穿着上衣,那上衣看着却也是士兵的衣服。
    将士上前禀告道:“将军,这两人在里面奸|淫一名女子!”
    这时,一个小姑娘被带了出来,那姑娘衣裙早被撕毁,此时连身体都遮不住,一到骆晋云马下便瘫坐在地上,悲痛欲绝。
    骆晋云让张平递了件衣服下去,问之前那两人道:“你二人是哪里的士兵?这女子是什么人?”
    那两人相互看看,却不说话,其中那名提着裤子的人想说话,却被他身上威势所慑,有些腿软,随后又硬声道:“你又是谁?在此多管闲事!”
    骆晋云身旁张平一把抽出佩刀来指向他道:“问你便回话,否则直接结果了你这畜牲!”
    那人被呵,往后缩了缩,这才战兢着回道:“我,我是北门城防的队长……不过偷了个懒,拉了个婊|子来放松放松而已……”
    “你胡说……你胡说……”那被侮辱的姑娘哭道:“官爷,我不是婊|子,我是住在城郊,每日随爹进城卖豆腐的张家村人……他们之前调戏过我,今日我爹腿伤,没同我一起,就我一人,他们竟……将我拉入竹林……”
    姑娘已说不出话来,几乎哭得背过气去。
    骆晋云盯向之前两人:“这么说,你们是擅离职守,强|暴民女?”
    那名队长回道:“是与不是,也与你无关,京兆尹是我爹,就算是见了官我也不怕!”
    “京兆尹是你爹?”骆晋云冷笑一声,抽出腰间佩刀,一刀割开他喉咙。
    另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刀锋已至他喉前。
    两人随即倒地,骆晋云将刀送入刀鞘,才发现自己袖子上溅了几点血迹,好在朝服是深紫色,看不太出来。
    张平在旁提醒道:“将军,他刚才说京兆尹……”
    “既然见了官也判不了他的罪,不如直接了结了他。”骆晋云回答。
    张平没再说话。
    骆晋云说道:“稍后我进宫面圣,会顺便禀告此事。”
    他明白张平的提醒,他们在军营中待久了,杀戮之气的确会重一些,这在边关没什么,但来到京城,处处是皇亲贵戚,各种关系盘根错节,哪怕他身居高位,行事也要小心一些。
    的确是这样,原本他也不是个冲动的人。
    可这姑娘,看上去才十三四岁,他若早一点有孩子,差不多也能有这么大了。
    见此情形,他忍不了。
    他吩咐张平道:“你亲自送她回家吧,尽量劝劝她。”
    “是。”张平回。
    骆晋云看一眼那泪流满面的小姑娘,策马往城门而去。
    第98章
    与老夫人一起等在屋中时, 薛宜宁竟有些紧张。
    这是她嫁进骆家的第五年,孩子都已一岁多,这种感觉却还是第一次有。
    她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不知道今天戴的点翠凤簪是不是太庄重老气了些。
    但刚刚小姑姑还夸她好看, 应该没有太显老吧?
    一会儿下人来报, 说将军已进了城, 进宫面圣去了。
    屋中人便欢喜道:“那就快了。”
    她听着大家说笑,心里的紧张又加了几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下人再来报道:“将军已经从宫中出来了, 这会儿正往家里来呢!”
    老夫人开心道:“可算要到了,两年在外,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薛宜宁转头朝宝珠轻声道:“你爹爹要回来了,等下记得叫人。”
    宝珠不听, 一个劲儿要往老夫人旁边的小桌那边去,嘴里念叨着:“果果,吃果果……”
    奶娘说道:“宝珠,咱们现在不吃果果, 待会儿吃得身上脏,不好看了。”
    宝珠哪里听得进去,看着那桌上的点心口水都淌到了围嘴上, 努力迈着小短腿要过去, 却被奶娘拉着动不了, 眼看就要急得哭起来。
    奶娘没办法,朝薛宜宁道:“我看姐儿是饿了, 中午就吃了一小碗蒸蛋。”
    薛宜宁只好道:“那带她下去喂些东西吃吧,不能吃这些果子,回头肚子受不了。”
    奶娘便抱了宝珠下去吃东西。
    就在她们走后一会儿, 前院来报道:“将军回来了!”
    老夫人起身就要往前院去。
    薛宜宁劝道:“外面冷,您就在屋里,让二弟他们去迎便好。”
    老夫人摇头,坚持道:“他打胜仗回来,我要去迎,他受了苦回来,我更要亲自去接他进屋!”
    骆晋云受贬,从镇国大将军降为忠武将军,京中人对骆家自然不比从前,族中人也颇有微词,这便是老夫人一片爱子之心,薛宜宁心里明白,扶了老夫人起身。
    老夫人起身,其余长辈便也起身,一起到大门外去迎。
    待了小片刻,一队威风凛凛的人马过来,骆晋云一身紫服,外披银甲,自寒风萧瑟中策马而来。
    到屋前,见家人都在外,便立刻下马道:“拜见母亲,儿子远赴边关,让母亲担忧,是儿不孝。”
    老夫人连忙上前扶他,忍不住含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后就好好的……”说着就淌下泪来。
    骆晋云起身回她:“是,以后我陪在母亲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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