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玫玫也不是不会来事,也是会来事的,没一会儿功夫就跟人处得好了,她不过就是实习生,人家也没必要针对她,什么职场的都卷不到她身上,她只管听秦初吩咐她先熟悉一下,到没让她看档案,也是,律所里的案子没得叫她一个大四实习生来看,客户的私隐也是重要的。
    实习第一天,她负责了复印,将复印好的资料整理成册,到也忙得挺自得其乐,没让她一个人就待着,她觉得很好了。
    中午吃饭,律所到是没有食堂,到与边上的政府单位同个食堂,吃的还是自助餐,叫张玫玫还有点儿吃惊,到还与明丽对了个眼儿。明丽端着餐盘子,里面放着她挑好的菜式,那上头大排、炸带鱼都有,还有几样儿蔬菜让她都堆一块儿,水果嘛还是苹果。
    她走在前头,后面明明都是端着餐盘子,就跟平时吃饭一样,可又瞧着不一样,像是拱卫着明丽在前面,甚至还有人在明丽身后稍慢了半步与她说着什么,那架式一瞧,就好像领导下来视察了。
    这一打眼,张玫玫就缩回视线,明丽视线掠过她,也收得很快,并没有贸然上前同张玫玫打招呼,这让张玫玫松了口气。
    秦初替她拿了餐盘,“见着了吧,那位新领导,上头说什么下沉基层一线服务的,这位也下来了,听说还是咱们妇联一把手的左右手,瞧着面儿可大呢。”
    张玫玫看着人从面前走过,走去了另一边的桌子,泾渭分明的,与他们这边分开,“这不巧了嘛,我平时在电视上见着的人,这会儿也能在这里见着了。”
    秦初把餐盘递给她,“你今天才来,没办好饭卡,待会儿我带你去办个饭卡,今天就这顿就先吃我的。”他说话时视线往另一边瞄了一眼就迅速地收回来,“平时这食堂也就我们这边吃的人多,那边嘛也有人,领导级别的可少了,今儿可多得很了,她这么一来,  到叫大家爱起食堂来了。”
    他的话透着调侃的意味,让张玫玫不由得笑出声,“秦师兄,你说话可真有意思。”
    秦初自嘲道,“我前女友说我也就这么个优点了。”
    这么一说,到叫张玫玫不知道怎么接才好了,还有些尴尬,只得跟在前面的人后面,挑着自己爱吃的菜,自助餐就是有这么个好处,能挑自个儿爱吃的菜,最后挑到苹果的时候,她算是瞧出来了,皮未削,雪成对半的,这苹果可不便宜,便想夹过来一块。
    秦初也跟着挑苹果,“哎,这苹果可贵了,起码五六十块一斤,真舍得呀。”
    张玫玫前儿回家才去过水果店,家里头到不缺水果,她就是同李娜一道儿去的,李娜要去看亲妈,想了想还是要提个水果篮上门,两个往水果店把瞧着好看的苹果拿来打包,等一称价格一出,两个人都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来,最后李娜还是付了钱。
    所以她记得清楚这苹果的样子,一个食堂而已,就这样的苹果,真叫食堂玩出花样来了。
    秦初见她只挑了一块,还再给她夹了一块,“也不是只能挑一块的。”
    张玫玫谢过他,“今天让秦师兄破费,明天儿就让我来吧?”
    秦初也不拒绝,带着她坐下,“你不是本地人吧,这毕业了要留在本地还是要回老家?”
    张玫玫咬了咬大排,肉儿一入口,肉汁浓郁,让她吃得十分受用,要不是场合不对,她肯定要去将肉汤拌到饭里一起吃,“还真是好吃,大师傅的手艺这么好呀,哎,晚饭有的吃的吗?我都想在这里吃晚饭了。”
    秦初听得失笑,“小师妹,也是你这么说,我们都吃腻了,开始觉得口味是好,这些菜,每个礼拜的菜单都一样,吃多了也就那样的。”
    他再接着说,“小师妹家里头不开伙吗?怎么晚饭还想在这里吃?”
    这算是隐晦的打探了,张玫玫皱皱眉头,到不是觉得人家说得太冒犯,这也是人之常情嘛,“这不是觉得好吃嘛。”
    秦初把汤喝完,“你这是新鲜劲还没过,等过了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而且这种苹果,你以为天天有呀,平时可没有这种苹果,也就最近的事。”
    张玫玫将大排啃完,还拿来纸巾抹了抹嘴,悄声问秦初,“张师姐她们都不在这里吃吗?”
    秦初点头,“张师姐还有个案子出去了,要同当事人谈一谈,真让人羡慕,我以后也要是有张师姐这样有案子多好呀,就不用愁钱了。”
    张玫玫悄悄地打量他一眼,觉得他身上的可不便宜,“哎,我还得等等,还得看能不能考出证来。”
    秦初道,“是呀,也不简单的,我考了两回,查成绩那会儿简直高兴坏了。”
    张玫玫说没把握呢,也是有点把握的,说把握呢,毕竟还没考呢,也不好说有百分百的把握,“希望我能幸运点吧。”
    秦初点头,“你不知道,我妈都两回都替我去拜拜了,还给我烧那粗的香,烧的头香。”他作势还比划了一下,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但他是个热情的人,到不觉得有什么。
    张玫玫暗暗地记住,要烧头香,要点粗长的头香,也不知道如来寺那里能不能排得上烧头香,考试时,她也想去那里烧一烧。“真有用呀?”
    秦初又笑,“也不知道有用还是没用,第一回考的时候,我妈没烧上头香,愣把别人的拔了,把自己的点上了,我没考出来;第二回,我妈真的去了老早,终于烧上头香了,我考了402分,总算是过了。”
    听得张玫玫又在心里暗暗记上几笔,要真正的头香,千万不要假头香,“真好呀,到时我也试试。”
    听她这么说,秦初也赶紧说道,“那不是说有这个就行的,这个就是给我们心理安慰的,平时还得自己努力的。”
    张玫玫觉得这个秦师哥还真是有意思,“嗯,秦师哥提醒,我记住了。”二叔不光给她报了培训班,还给她请过单独的老师培训,所以她心里头多少是有些数的。
    秦初已经吃好了,“你慢吃。”
    她确实没吃完,等吃完了,她也收拾了,刚把餐盘筷子与碗都分开放好后,手机突兀地响起,一看显示还是二叔,她悄悄地就从食堂退了出去,站在安全通道里,“二叔?”
    陈二听见她的声音,也听得出来她很有精神,就示意跟前的人先暂停,他则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背对着少来汇报的政府人员。“怎么样,午饭吃了吗?”
    “吃了,在食堂吃的。”她知道二叔可不止问她这班流于表面的问题,赶紧把自己的事一说,“我还习惯的,二叔别担心我处理不来,我能应付的,秦老师张师姐都很好的人,还有张师哥也很好。”
    陈二走回到办公桌后面,示意汇报的人把需要签字的放桌上,那人松口气,赶紧把东西放在他面前。陈二翻看一边翻看着,一边同张玫玫说话,“嗯,我知道你能应付,几点下班,我让人过去接你,好好庆祝我们玫玫实习了可好?”
    汇报的那人,眼观鼻,鼻观心,就好像他自己没长耳朵一样,冷不丁地就听见这位一把手对他说,“这也算是本省扎根的厂子了,就算是破产清算也得好好弄好后续事宜,特别是里面的职工,不光补偿到位,他们的情绪也得安抚好。”
    “您说得是,”那人赶紧道,“也是商议职工们的后续事宜,一个职工不单单是一个职工的事,往往是一个家庭的事,工作组已经进驻了与工会协商呢。这厂子还有些烂账,一直要不回来,如果把烂账拍卖掉或者要回来,能进一步……”
    陈二瞥他一眼,他就不说了,神情有些窘迫,又要试图替他自己辩解,可对上陈二冷淡的眼神,他就跟失声了一样。
    陈二把文件推还给他,淡淡道:“你们国资委拿出具体的解决办法来,不能这么让国有资产流失,几亿的烂账,有没有去使过力?就说要不回来?欠的都是什么单位跟公司?就这么糊弄我?”
    那人哪里敢的,他晓得自己过来肯定会吃排头,可没办法,领导让他来,他就得过来,“您说得是,您说得是。”
    陈二微叹气,“你坐着吧,也别觉得我为难你,我新上任,对于有些情况还不熟悉,还得倚仗你们,你们呢都是我的眼睛,也不是替我,是替咱们的下一代看牢了这些,我们可以不在位上,也可以拍拍手不干,可这些谁来看着,谁来管着?我们总不能留个空壳子给下一代,你说是吧?不要光想着现在,也要想想将来。”
    那人听着,赶紧说是,“您说得太是了,是我们叫您失望了。”
    陈二看向他,语重心长地纠正他,“不是叫我失望,是不能叫这十四亿的眼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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