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东西太重要了。
    关乎一条长达二十年的大案线索,相关人员牵涉到了现在的北区局势。他完全没想到储钦白查找至深,更不解他现在为什么愿意交出手里的东西。
    北区,刘警官注意到文件上的字眼,再一回想,北区现在最出名的那位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叫周声,听说是个还很有能力的年轻人。
    储钦白开着车,原本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他只用了不到半小时。
    将车开进栖园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一点。
    储钦白下车关上车门,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往里走。
    踏上石板路,走了不到两三步的时候缓慢停了下来,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坐在门厅椅子里的人披着外衣,笼罩在一片暖光下。
    单手撑着头,半阖着眼,睫毛垂下小片阴影,像是睡着,膝盖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书,久久不曾翻动。
    储钦白缓步上前。
    像是怕游园惊梦一场,转眼这人就坐在经年旧历里,而不是在眼前。
    周声做了个短暂的梦。
    梦见自己坐在戏园子二楼听了一曲西厢记,底下宾客满座,一片热闹繁华。有人兴奋地往台子上丢金银钞票,周声也叫身边的人给了钱,在梦中恍惚想起来,这唱戏的好像挺有名。
    叫什么来着?
    他正在想,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回头的时候,额头就抵上来一把冷冰冰的东西。
    周声猝然睁眼,猛然起身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撞进了一个还带着冷风寒气的怀抱。
    储钦白搂了人,皱眉摸着背安抚,“做噩梦了?”
    “储哥?”周声乍然触归现实,懵然不知身在何处,抵着人,放松下来摇头,“也不算。”
    “嗯?”
    “还梦见给人赏钱了。”
    储钦白不动声色提起外衣裹紧了人,问他:“赏给谁了?”
    周声恍惚:“一个名角儿吧,记不清名字了。”
    “能耐了啊,周先生。”储钦白干脆把人打横抱起,低头探他脸颊温度,一边往里走,低声说:“夜半风流,想挨教训呢?”
    第82章
    周声被悬空抱起来后, 才惊得彻底清醒了几分,手环着人后颈找到一点依托感。他没有理会储钦白说了什么,而是问他:“这么晚干什么去了?”
    储钦白边走边低头看着他, “那你大晚上不睡, 干什么呢?”
    周声这会儿没什么正经思考能力,自然被岔开了话题, 说:“有点睡不着,所以下楼坐了会儿。”
    “不习惯?”
    “也许。”
    储钦白踩上楼梯, 故意逗着他说话一样,挑眉:“看来不是特意在等我啊?”
    周声沉默两秒, 又缓缓承认:“也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开始确实是因为睡不着,下了楼后也是真的在等人的某位先生,有点无奈,“储哥, 做人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储钦白笑了声, 低头咬了一口周声的下巴,逼得人颤身躲避,还问:“如果我非要计较呢?”
    懂得规避无意义对话的人,“那我承认, 就是在等你。”
    储钦白手很稳, 轻松将人带上二楼。
    这边因为搬过来匆忙,二楼卧室只收拾了一间主卧, 周声下楼的时候把门带上了。储钦白抱着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也没把人放下来, 而是抬脚抵开了门,进门将周声放到了床上。
    丝质的深色床上用品, 早已没有了周声先前躺下的余温。
    储钦白顺着力道半趴下|身, 顺便抬手按亮了房间的床头灯。
    复古极简的台灯酝酿出一片朦胧光, 储钦白低头,正好看见周声埋头蹭了蹭床单的侧脸,闭着眼,是毫无防备的模样。
    储钦白就着姿势,低声问:“觉得困了?”
    “现在有点。”周声模糊回应。
    储钦白轻轻扯过被子,把人盖上,“睡吧,我去洗澡。”
    “嗯。”
    周声没睁眼,他能感觉得出来他离开床,起身走进浴室的动静,然后真的在并不清晰的水声里模糊了意识。结果刚睡着,就发现自己不知道站在哪儿的石崖上,脚踩着石子掉了下去。
    猛地一颤,再次惊醒过来。
    周声坐了起来,摸到了额头的薄汗。
    实在是太容易出汗,之前夜里惊悸,动不动就得换套睡衣。
    停了大部分西药以后,睡眠困难的症状有很大的改善,而且盛川的中药效果不错,但今晚每次睡过去,时间都不会超过五分钟,这种惊醒后心跳加快的感觉有些糟糕。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继续。
    周声坐起来,听了一会儿。
    储钦白出来的时候,特地放轻了动作,结果视线往床上一扫,空空荡荡,像是人根本没存在,当时心下就漏了一拍。
    第一反应就是人不见了。
    放在普通人身上没可能,可在周声身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这种杯弓蛇影,从在吉城确定真相的那刻起,就无时无刻没有埋在心中。
    储钦白至少用了自己十几年浮沉的冷静,才强迫自己没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两秒后,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了站在阳台上的人。
    那一瞬间,感觉也并不是松一口气。
    周声听见阳台的门被人推开的动静,刚回头那个瞬间,就被人圈着抵在了栏杆上。周声惊愕了一瞬,看着储钦白近在咫尺深黑的眼,不明所以问:“怎么……”
    储钦白什么也没说,倾身吻住了他。
    先是一个吮吻分离,然后稍稍退开,再亲,一下一下吻他。周声节节败退,被逼得越来越往后仰,后腰靠着栏杆,只好推拒:“等、一会儿。”
    储钦白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窘境,右手揽过后腰却没有离开栏杆处,带近了,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彻底吻下来。这一次吻得又深又狠,这突如其来的浓情索求,几乎让周声无力招架。
    他能感觉到对方发梢的水滴进自己的领口,顺着胸膛往下滑落的感觉。能感受他的呼吸,交换的暧昧声响,周声到后面,不得不抓住储钦白另一只还撑在栏杆上的胳膊,被迫仰着头,任由对方沿着脖子一路流连。
    失控在逐渐蔓延。
    冷风都吹不散身体发出的热。
    到此时,周声其实并不抗拒这个。
    但是深更半夜暴露在阳台,哪怕这个时间,整个栖园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在外面闲逛的人,但也实在是挑战了周声的自我道德约束线。
    “别在,这里。”周声喘息发出最后的挣扎。
    同时主动放弃自我支撑,伸手套上储钦白的脖颈,贴近了,呼吸紊乱,“进去。”
    到了这时候,储钦白反而停了下来。
    周声感觉出来,他情绪不太对,问他:“怎么了?洗澡洗出问题了?”
    储钦白抱着人,侧头蹭了蹭周声的脸,低沉着声音问他:“刚刚不是说要睡吗?为什么出来?还以为你不见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以为自己不见了?
    周声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又有些歉疚和心疼。
    有一下没一下抓着他后颈的头发,说:“其实没什么,就是刚刚睡着发现自己从悬崖上掉下去了,以前听家里的长辈说,这是在长高,说不定我还在长?”
    “以前就总这样?”储钦白带着人侧了一下身,挡住风才问他。
    周声实话:“刚来的时候会,那时候天天做梦都是以前的事,不过我判断过,自己应该不属于战后应激。身体好转后,果然症状都轻了很多。”
    储钦白想起他放在家里的书很杂,其中也不乏各种专业性的书。狠狠皱了下眉,捏着他耳朵,“自己判断不准,下次带你去医院看看。”
    周声清楚知道自己没事,不过既然他不放心,周声也就没有反驳。
    “好。”他说。
    储钦白又问:“今天是不是又想起很多过去的事儿?”
    “难免的吧。”周声怕储钦白觉得他把真相揭开是错误,就接着道:“不过我想到的很多都是小时候的事情,那都让我很开心。”
    储钦白嗯了声,低声:“周家小少爷,那必然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对吗?”
    “倒也不娇。”周声反驳说:“我父亲属于严父,要求还挺高的。”
    储钦白手紧着人腰:“是,不然哪来今日的周先生。”说着又漫不经心般问:“那请问岳父大人对你老公有什么要求吗?”
    “啊。”这个问题属实是有些刁钻了,周声还真的认真想了想,“我父亲要是知道我跟一个男人结婚,唯一的要求,可能就是打断你腿吧。”
    “这么严重?”
    “是。”周声靠着人耳朵,悄声:“但是我会替你求情的。”
    储钦白把人再搂紧,“周先生原来这么喜欢我啊。”
    “是啊。”周声无意识勾着他领子,“喜欢储哥的人千千万,跟你在一起,那肯定是三生有幸。”
    储钦白看着他,最后说:“以后再睡不着,也不要晚上出来吹冷风。”
    “可能也是新地方,需要适应。”
    储钦白:“新房子是需要暖房的。”
    “暖房?”周声露了点好奇,问:“怎么暖?”
    话刚落,周声再被人一把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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