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付思昱一晚上没回思鸢阁,他一直忙碌到早上,偲偲用完早膳后回来,却看着躺在她床上已经睡过去的付思昱,他眼下青黑,显然是疲惫极了,那么大个人直接倒进了她的床榻里。
    她看了一眼睡熟的他,转身去了外间的侧榻上收拾。
    一双手却从背后锢住了她,将她带进了床榻里。他什么话也不说,牢牢的抱紧了她,偲偲被他锁着有点不舒服,她想从这个怀抱里脱身。
    付思昱抱了一会儿就松了手,他又一次睡了过去。片刻偲偲转头看他,又推了推身边的人,却只能听见他绵长的呼吸声。
    偲偲摇了摇头,去了外间,她想起永思留给她的字条,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药瓶,踌躇了很久,最后还是把药瓶塞回了原地。
    付思昱没睡多久就醒来了,他计划着行程,预计得有小半月的路程。他们是微服出行,所以也没戴带太多包袱,他破天荒的穿了白衣,腰间携玉,头发高束,手指捏扇,好一个玉面桃花的公子。这穿着同他几年前在渝州时很像,偲偲见他款款走来,含笑向她伸出了手,偲偲怔仲了一下。
    付思昱笑道“这件衣服是你帮我挑的,在渝州时,我们常去的那家祥林绸铺已经开到了长安,我们可以...”
    “走吧。”偲偲打断了他。
    付思昱也习惯了她对自己的爱答不理,他牵起偲偲的手,将她送上了马车。
    潼关很远,他似乎已经计划好了一样,带她一路游览,走走停停,看遍山川四景。偲偲对这路途没什么期待,但沿途赏遍的花田,溪流,梯田倒是让她耳目一新,偶尔同那些村民交流,偲偲的笑意渐渐又蔓延到了脸上,虽然在付思昱面前还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他们走到清潭县时,当地正在举行纸鸢比赛,偲偲从小就喜欢放纸鸢,付思昱见她第一次对一个东西表现出热情,索性将一间风筝铺子买了下来,让偲偲自己挑着放。付思昱总是变着法的宣布他们的关系,这样大张旗鼓铺张浪费偲偲并不赞成,他就像个少年一样拼命将自己的东西都塞到自己面前,也不顾自己到底需不需要,偲偲看着这样的他,不知为何,她没说话,也没有反对。
    她选了一面鸢鸟风筝放飞,看着那鸢鸟越飞越高,偲偲的心思也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付思昱看着她恍然的表情,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他现在是胆战心惊的,好不容易又一点点的敲开了她的心门,看着她的思绪又要飞走,付思昱脑海里的又冒出了想法。
    实在不行还是将她带回去吧,给她喝千日忘让她忘了一切,这样她就只能看着自己了。
    半响偲偲将线一点点的扯回,那风筝轻飘飘的落在了她手里,她已经没了玩乐的心思。转头去看付思昱时,发现他的表情变得很可怕,偲偲皱了皱眉,以为他讨厌放风筝,将那风筝随意抛下。她淡淡道“我饿了。”
    “你...”付思昱默了片刻,似乎才从刚刚的情绪里走了出来“你想吃什么?”
    “排骨汤,醋溜白,五谷饭,青梅酒还有桃花酥。”
    “好...好!我再准备一些青萝卜丝。这些都是你喜欢的。”
    当天晚上,许是很久没有出来,偲偲兴致很高,她足足喝了五六杯青梅酒,付思昱看着她晕乎乎的一会儿敬晚霞,一会儿敬月光,不禁失笑。好久没看到她如此憨态可掬的样子了,他真的甚是亲切。
    偲偲醉意上头抓起酒壶就往他杯子里倒“你,你喝啊,你怎么不喝。”
    付思昱无奈的将杯中酒喝掉,单手搂住她,让她靠着自己“偲偲,别喝了,听话,明日要醉宿了。”
    “不会的,这酒这么甜,怎么可能醉。”
    “那着是几?”
    “?”偲偲看了他手半天也聚不了焦,赌气的伸手将他的手打掉“管你是几,陪我喝。”
    她将酒壶推向付思昱,他眉眼弯弯起了逗弄的心思“好啊,我们来行酒令好不好。”
    偲偲那还知道什么行酒令,她撒娇又撒泼的和他玩,玩输了又耍赖,将自己输掉的酒液都推付思昱,不消一会儿便彻底的醉倒在了他怀里。
    付思昱吻着她的眉心,想将她抱回床榻,可他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了力气,片刻后身子都已麻痹,他失去意识前看着木门开合,见一个修长纤细的身影摸了进来,他眼前彻底被一片黑色掩盖。
    再醒来时,偲偲望着眼前的纱帐松了一口气。她掀开被子下床,阿晏冲进来就抱住了她。偲偲看着永思和贺子逸在外间谈话的声音,她彻底安了心,紧紧的回抱住了阿晏。
    “娘亲我厉害吗?那个风筝上的图案都是我画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选那个风筝。”
    偲偲拍拍他的头“你真棒,多亏了你留给娘亲的线索。”
    母子俩说了一番体己话,偲偲就同永思他们谈起了正事,原来永思在离开后一直在寻找她,随她去了长安,付思昱早就知道永思的行踪,在他给偲偲送信的当天就被付思昱捉去,他一直在试探偲偲到底要不要按照信上的时间离开,然而偲偲没有,当天晚上付思昱就下令灭口,贺子逸从好友处得知永思危在旦夕,摸进了东宫将永思救了下来,一直照顾到了现在。
    偲偲听着他们的话语,苦笑道“他肯定会找来的,贺神医给我的金络丹的作用恐怕已经失效。”
    贺子逸道“要不是你喝个烂醉,我们早跑远了。”
    偲偲咬了咬唇“他那个人极为谨慎,我若不真醉又怎能骗过他。”
    “现在宋姑娘你作何打算?”
    “我...我只想离开这里,过平凡的日子。”偲偲茫然道。
    永思身子孱弱,看样子是真的受了不少罪,他的手抵在自己苍白的唇上,边咳嗽边道“今天晚上有西洋的船只,若姑娘你真的想离开,可能只有这一条路了。”偲偲只见着永思伤感的垂下了眼睑,没看到他眼睛里埋藏的悲伤还有...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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