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念低声说:昨日皇上让刘安公公去取了皇后娘娘的册印。
    顾晗将小公主交给嬷嬷,平静嘱咐:好生伺候着。
    嬷嬷们恭敬地垂首,对于这位进宫不过两年就坐到修容位份上的娘娘,她们是不敢有一丝轻忽怠慢的,连带着对小公主和小皇子也用了十分心思看顾。
    等嬷嬷将皇子们带下去,顾晗才露了分疲态,她抬手抚额:
    谢长案呢?
    谢公子回了中省殿。
    顾晗沉默了好久,她才轻声问:你说,他是不是出宫去,会更好些?
    在这宫中,哪怕逃过了这一次,也迟早就被她拖累。
    玖念哑声,半晌,她才说:
    奴婢有一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顾晗颔首,示意她说,玖念看了她一眼,才迟疑道:谢公子未必会想要出宫。
    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谢家二公子了,落了个满身狼狈,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苟延残喘的这些年,也许是生不如死。
    谢家会倒台,不过是站错了队,但百年名声未有一丝玷污,旁人提起也不过一句可惜。
    但如果世人知道谢家曾扬名的二公子竟落得了个如此下场,不知会如何编排。
    顾晗不禁有些头疼,但她不得不承认玖念说得对。
    她手指烦躁地敲点在案桌上,倏地,她动作一顿,哪怕不顾她姐姐的情分,谢长案帮了她甚多,她也做不到罔顾谢长案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她就只好除去那些想要利用谢长案对付她的人。
    顾晗掩住眸中的浅凉,她一路走来,总有人想拦她,说不上谁对谁错,她只想踢开路上的绊脚石罢了。
    顾晗说:
    去告诉程公公,日后再有人要调用谢长案,便说是本宫吩咐,让他只得好生待在中省殿。
    往日她和谢长案的关系只在暗地里,如今被她摆在了明面上,谢长案就是被她护着,任何人要为难谢长案,就是和她作对!
    至于将谢长案调在颐和宫,顾晗皱了皱眉,并无这个想法。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哪怕明知她维护谢长案,皇上也不希望她和谢长案有过多接触。
    中省殿中,程公公得了昭修容的吩咐,就去谢长案的厢房,冷哼了声:
    你就作贱自己身子!
    别以为他不知道,昭修容提前生产一事,分明是他和昭修容主动算计!
    皇后娘娘被拘在坤宁宫,许久不曾关注中省殿,可那日谢长案主动请缨出了一趟中省殿,回来后,没几日就传来坤宁宫死了个奴才的消息。
    若说谢长案不是故意的,程公公根本不信!
    那昭修容待产期就在这几日,早几日晚几日无甚区别,只要准备得妥当,她大可以平安生子,反倒是皇后背上一个不安好心的罪名。
    程公公气谢长案糟践自己的身子:你以身作饵,就不怕真的回不来了?!
    他那身子骨,经得起几番这样折腾?
    谢长案抵唇轻咳了几声,他垂着眼眸,清隽的脸上皆是苍白,只听他低声说:
    那才是正好。
    程公公被气得够呛,但他清楚,谢长案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就没想活!
    若他真的死在坤宁宫,不论昭修容是否真的在意他,都可以死咬这件事,让皇上给她讨个公道。
    可惜,皇后并非是个傻子,才没叫他的计谋得逞。
    程公公冷哼一声:若修容娘娘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她还会任由你乱来吗?!
    谢长案一顿,他轻笑一声,抬眸看向程公公,请求道:
    娘娘心善,必不会让我乱来,所以还请公公不要告知娘娘,随了长案的意吧。
    他这样的人,说出的话总是让人难以拒绝的。
    程公公也不例外,只能节节败退。
    坤宁宫中,皇后被宫女茯苓扶着,她站在暮秋的床头,摆手让所有人退出去,皇上下令,不许人救暮秋,太医院就没有一个人敢来,哪怕只是开药都不敢。
    暮秋一脸灰败地躺在床上,几声呛咳后,只剩灯枯油尽之相。
    她艰难地抬头:娘娘
    皇后坐在她跟前,握住了她的手,暮秋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无力地说:
    奴、奴婢恐怕陪不了娘娘了,往后的路还请娘娘保重。
    皇后垂眸看着她,许久不曾说话。
    暮秋知道娘娘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但现在心中肯定很难受,她艰难地扯动唇角,她时间不多了,只想再和娘娘说几句话:
    是奴婢的错,当初就该劝娘娘不要养虎为患,如今却是晚了。
    皇上竟因昭修容有了废后的心思。
    她呼吸忽地重了些,眼神似有了涣散,她说:娘娘娘娘她野心旺盛,断不能为您所用,娘娘必要除之!
    一口腥甜涌上喉间,暮秋倏地睁大了眼:
    娘、娘娘除、她找令令昭仪
    所有的话顿时戛然而止,皇后怔愣地看着眼前一幕,暮秋眼神涣散地倒在床榻上,唇角一丝鲜血缓缓滑下,她硬生生地撑了几日,再也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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