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太自从在大太太面前奚落了七姨太,一把剪刀扯断了她的珍珠链子,兰凝霜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赏了许多精美小玩意儿,五姨太也由着这件事在宅子里名气大增,生生把七姨太压制的一丝风儿不透。
    这场战役目前来看,倒是大房取得了胜利。
    这令三房心里很是不甘,七姨太却是最倒霉的,不仅珍珠链子断了,且在大太太面前出了丑,本就在宅子里丫鬟仆妇背后指指戳戳的,如今更加一味的明目张胆起来,七姨太也是女人,是女人就在乎这些婆婆妈妈之事,闲话却是能压死人的,她本就有些自卑,在这大宅子如无根浮萍般飘荡,且是三番四次受了五姨太奚落,心里郁积成病,没过几日,却已然病逝为重,虽是老爷念在夫妻一场,也觉可怜,金石汤药好生调养,却是只见那七姨太脸色一天天灰暗下去,到最后汤水不近,整个人憔悴犹如油灯枯尽,只有一天天挨着日子的份儿。
    这病就这么拖着,老爷为了让其住的舒心,且是大费周章雇了船下了江南,却不巧,遇着梅雨时节。
    江南的梅雨湿滑晦涩,百物极易霉烂。虽是江南置下的物业,却是年久失修,现在匆忙整修,却难免差强人意:带去的衣物连日没有日头照拂,都起了霉点,且是手底下小丫鬟疏懒,虽则乌梅一根鞭子不离手,整日驱策着这帮小蹄子翻晒,却有疏漏,梅雨季却是很长,从五月缠缠绵绵拖延到七月中旬,才渐次离开,这么长的时日,由于一些原因,保管不善,人员疏忽,七姨太带去的大半物件发霉长毛,且是无力再置办新的,也只能将就着用那霉味冲天的衣物。
    七姨太身子骨本就得病,那发霉的东西又极不干净,两相里,却是互相侵害,那病愈加重了起来,梅雨季节还没过去,就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兰凝霜得知七姨太去了,也是最近的事,且是最近宅子里事体太多,也是很难说清:三姨太自从失了七姨太这枚棋子,整日里失魂落魄的,也不大管着家业,虽则,她本意却是想拉拢老六,却谁知道,又被八姨太捷足先登,老六现在一条心全扑在七姨太身上,而青夫人身边却是再也找不到一个知心的人。
    三姨太虽则还管着院子,权力却是丁点没有,完全被大太太架空了,成了一个空头司令。
    这其实对于兰凝霜来说却是大大的有利。现在,大太太对她极其信任,把院子里钥匙托她保管,现在,她可以堂而皇之不受拘束的进入任何地方,包括那个最最隐秘的池子。
    这么想着,趁着夜色,兰凝霜再次带着彩云去了那个池子。今夜,却是半点星光皆无,且是月亮也隐藏的很好。
    兰凝霜只觉脚下细草刮蹭着鞋底,有些微痒,却不便声张,只是咬紧嘴唇,隐忍着,把裙子微微折起,脚下步履细碎,轻轻取下锁配,往袖子里一塞,轻轻地,推开门,留着一丝缝儿,闭上眼睛,念动仙诀,化作一缕风轻轻飘坠进去。
    双脚刚落在池子边芳草地上,湖面上那青蓝色的光像是已然感应到她的到来,一阵阵闪烁不停,这次,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屏住呼吸,轻轻念动着仙诀。
    池水一圈圈荡漾开来,涟漪中心,慢慢卷起一团小小的漩涡,一道青蓝色的微光慢慢的从池底一寸寸透了上来,宛如飘动的水草般。
    慢慢的,那光芒渐次明亮起来,一颗小小的兰花坠子,带着水汽慢慢的升上空中,兰凝霜睁开眼睛,轻轻伸出手,那坠子像是一只顺从的蜻蜓般停在了兰凝霜手中。
    兰凝霜轻轻覆上,见那坠子,不知什么时候,复又恢复了那青兰的色泽,丝毫不见一点血色污秽,心里想着:许是这池水倒有这净化功效!
    正如此思量着,只见那池水咕嘟嘟冒出水泡,黑夜之中,渐渐地有道蓝光从池子里闪烁出来。
    兰凝霜心下犹疑莫非这湖里有什么古怪,抬眼望去:却见那蓝光之中出来一位长着龙角的老者。
    “池水龙王!”兰凝霜呐呐道。
    那龙王绿眼碧髯,长着一对珊瑚色龙角,拄着龙头拐杖,相貌却很是和蔼,见到兰凝霜纳头便拜道:“小神参见墨兰仙子!”
    兰凝霜见龙王在此,必有事由,遂开口道:“龙王无需多礼,我且问你,你在此,所为何事?”
    龙王道:“小神是来接引娘娘与丈夫女儿团聚的!”
    兰凝霜一听,忽然想起第一次来到这个池子边,回屋子躺下,连续几日做着同样的梦魇:郎君在耳边夜夜呼唤,似乎那孩子也和郎君在一起。
    冥冥之中,似有天助!兰凝霜这么一想,却见龙王挥动龙杖,空中出现一团祥云,只见那祥云里映出两个人影,却是黑啸天和孩子,那孩子已然长大了不少,坐在父亲身边,而那地方,却是晶莹剔透,像是在水中一般。
    兰凝霜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兜兜转转,那父女两个却掩藏在那一池碧水之中。却原来那坠子倒是他们保存着的。
    池水龙王叹了口气,慢慢道:“虽是菩萨拜托小神照顾东华帝君,但是帝君思念墨兰仙子日久,整日愁眉不展,小神也毫无办法,却是那日云家老爷把坠子咕咚一声置入河中,却被东华帝君拾得,用血冲开了封印,才得以重新回到仙子手里!”
    兰凝霜抚摸着坠子,声泪俱下:“那相公孩子如今却在哪里,快快带我去见他们!”
    龙王低了头正要答话,忽然见四下里吹起一路金风,吓得面如土色,连连的拜倒:“风仙恕罪!风仙恕罪!”
    风翩翩现出真身,持着一把宝剑怒气冲冲,对着龙王一顿咆哮:“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瞒着本仙尊庇护东华父女这么些时日,打量我是瞎子,现如今,这笔账,我倒要和他们一家人算个清楚!”风仙一句话说完,向着水中狠狠一击,只见一道水浪激起,水面破开两半,一个金色光环紧紧捆缚着一对父女缓缓拉出水面。
    兰凝霜一看郎君女儿,心里一阵热盼,眼角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滚滚流泻下来,,正欲上前,却被龙王一把抓住,龙王拿眼示意不要冒险。
    这一幕却被风翩翩看个透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抬手,却是狠狠飞出一道蓝光,那蓝光化作一柄利剑直直刺向龙王,龙王却要开口,两只眼睛只这么一瞪,却是化作一条碧绿老龙盘伏在地上,那柄利剑深深扎在背上,殷红的龙血染红了翠色的龙鳞。
    兰凝霜有泪,刚想上前,却见面前一道黑光闪过,抬眼一看,一个高大伟岸身影却在眼前。
    “冷大哥!”她的语气柔缓了许多,没想到这个危难关头,他还是来了。
    冷千山默默回头,剑刃闪着寒光,他的一双眼漆黑如墨,像是要完成什么壮举似得,向着兰凝霜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赴死的眼神!兰凝霜只觉得心里揪地生疼,终于到最后,他还是来了!
    院子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吱呀的打开了一条缝,一个身穿彩衣的女子悄悄掩了进来。她的眼光直直落向那持剑的青衣男子。
    夜色愈加沉重不堪,春风吹拂,却感受不到暖意。
    彩云的心一刻不安,她感到今夜像是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大宅子里,充满了一阵阵毛骨悚然的尖叫,那是失了权势的三姨太最后的疯狂。
    三姨太自从被剥夺了权力,整个人垮了下来:有些女人爱权力胜过爱自己的丈夫,三姨太恰恰是这种权力,这场战争,以大房的全面胜利取得胜利,三姨太再次陷入孤苦的境地,只是,这一次她把自己逼入了死角,她本想孤注一掷,让樱桃去谋害大太太,在她茶里下药,却谁知樱桃临阵倒戈,倒把那包着鹤顶红的药包送到了大太太手里。
    大太太勃然大怒,极力在老爷面前诋毁三房,且是人证物证俱在,老爷有心包庇却也无法,只得按照家规,关入柴房,且云沧海那些银子又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石头,害的古董店老板亏损连连,种种事情盘根错节,却全是倒霉之事,这云府自此一蹶不振,江河日下,又由于三姨太大放印子钱,且是挪来挪去,讨债的络绎不绝,在云府门前。
    这些,兰凝霜看在眼里,却不说话,她知道一个家族的衰败,全由于内部的争斗所引起,而她不过顺水推舟,加快了它的衰败而已。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如何救得了丈夫女儿,虽则冷千山大力相助,但是她知道只凭他的力量远远不够!
    冷千山扬眉,把那一剑向着风翩翩狠狠刺出,风翩翩猝不及防,一个失手,却被黑啸天怀里猛地用肘一击,踉跄着差点颠倒,挣脱了风仙的束缚,虽然双手还捆缚着,却被兰凝霜瞅着空挡一把拉向了身边。
    “你们快走!这儿有我抵挡着!”冷千山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爱护。
    兰凝霜知道,她们若在这里,大家必死无疑,慢慢的向黑啸天走去,把那坠子向着黑啸天身上一嗑,那金环粉身碎骨。
    “我们走吧!”她再次望了一眼面前的冷千山,眼里却满是不舍,而一旁,她的眼神略过彩云,却望见深深的坚定。
    或许这一刻,竟是他们的舞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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