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无法在一处的。
    酸涩漫上心头, 惘然有如潮水,一股脑儿地朝顾灼涌来。
    她没了佯装嗔怒吓唬傅司简的心思,只觉得身心疲惫不堪, 却还得打起精神处理公事。
    打发邵北去牵马后,傅司简低头去看顾灼, 却见她盯着令牌半晌不动, 像是在出神。
    她是不是不愿意收他的令牌?
    傅司简有些紧张地开口唤道:夭夭?夭夭?
    小姑娘抬起头,澄澈的眸子扑闪着看向他,双瞳剪水, 波光潋滟。
    这是今日她第一次这般柔软地看他, 像从前在北疆时一样。
    其实是多了些什么的, 只是傅司简已无暇去分辨。
    小心翼翼地冒出星星点点的欢喜,只等她一句话,决定他心中旷野是春风拂过还是凛冬未歇。
    傅司简眼底的深情和笨拙看得顾灼心头一疼。
    等皇上下旨让她离京,还有多少时间呢?
    一个月?或是仅仅半个月?
    她不舍得再折腾他,也不愿再折腾自己,用视线描摹着他的眉眼,扬起唇角笑着道:傅司简,我饿了。
    小姑娘的笑颜明媚得晃人,于傅司简来说,是渴极之人被赐予甘甜清泉,是坠入黑暗之际被温暖光束照耀。
    他怔了一瞬,只觉心头发热,加速跳动。
    傅司简上前一步,将他的小姑娘抱进怀里,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按得死紧,生怕她的亲昵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他吻在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歉意:夭夭,对不起,对不起
    午时的太阳给顾灼的银甲染上金灿灿的光,似是将赛雪欺霜的寒气都驱散得一干二净。
    可她还是冷。
    傅司简怀中的温热始终透不过铠甲,无法温暖她有些泛凉的身体。
    只余她的脸颊能贪恋地蹭着他颈间,汲取微弱的暖意。
    顾灼将自己更深地嵌进他怀里,闷闷地道:我们用饭的时候再说这些好不好?
    好。
    -
    邵北牵马过来时,终于瞧见了王爷拉着姑娘手的这一幕。
    不过,他也没多意外就是了。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方才王爷将令牌送出去的时候。
    王府主子的令牌有两枚,一枚是王爷的,另一枚是王妃的。
    区别在于,调动玄卫发生冲突时,云纹令牌要让步于龙纹。
    而王爷佩戴的那枚,一直是龙纹的。
    如今,龙纹令牌在未来王妃身上。
    那按道理讲,以后玄卫见了人,都得先给王妃行礼。
    啧,怪不得邵东喝酒时言辞恳切地告诫他们,惹王爷不快都别惹王妃不快。
    看来所言非虚。
    邵北牵着两匹马站定在一旁,极快地改了见礼的次序:顾将军、王爷,马备好了。
    说罢就低下头等候吩咐。
    邵北站了一会儿就有些后悔,他第一次因为自己耳力颇好而困扰。
    王爷应该是凑近王妃耳边说的,声音很低:夭夭,我想跟你骑一匹马后面好像又说了什么,邵北听不真切。
    王妃有些犹豫,拒绝了王爷:可是我的马认生,它可能会很暴躁。
    王爷顿了一会儿又道:那我们骑那匹,让邵北骑你的马。
    王妃咯咯笑了一声,有些嗔怪地教训王爷:邵北是你的属下吗?
    邵北无语,他也想问。
    他觉得他太惨了。
    他一个没有媳妇的人,要在这里看王爷王妃甜甜蜜蜜,还得被王爷当成工具人逗王妃开心。
    他错了。
    他不该忘记邵东对他们的另一条忠告王爷王妃在一处时,自觉离得远一些。
    -
    五千兵马进城,虽是沿着城墙根儿的街巷去京郊大营,却还是引起不少百姓围观。
    猎猎飘扬的战旗上斗大的一个顾字,已经足够众人猜出这是北疆那支戍边的军队。
    普通百姓对保家卫国的边关将士总是感恩而敬佩的。
    他们虽难以想象大漠之中是如何的艰苦,却在戏楼里听过前朝边城被外敌侵扰的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没人不怕死。
    当他们被保护得安居乐业不见战火的时候,是将士们牺牲了阖家团圆的机会,是青山处处埋忠骨,是古来征战几人回。
    紫色朝服的贵人骑马与身着银甲的女将并行,极为引人注目。
    那位贵人是谁啊?
    一品大员?
    一品大员里哪有那么年轻的?
    那便是
    哎呦快别说了,小心被砍了脑袋。
    顾灼听见这些小声的议论,转头朝傅司简挑了挑眉。
    除了看路,傅司简的视线一直都在顾灼身上。
    小姑娘一转向他,他立刻就发觉,看过去便是她戏谑灵动的表情。
    他无奈地笑了笑,用口型无声地给自己澄清:冤枉。
    傅司简有些头疼。
    当年是为了震慑朝堂刻意为之,可万一小姑娘嫌弃他暴戾恣睢的名声会损了顾家军的威名怎么办?
    不知道现在挽救一下还来不来得及?
    小姑娘冲他眨了眨眼,意思明显:你猜我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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