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道不想她吗?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青枝脚步顿了顿。
    但她没有问。
    我听说林老夫人是要你们用雀金线织锦?
    是, 我跟姑姑都没见过雀金线,可难了。坐在马车上, 她靠着车壁,想了一天一夜, 我昨晚上也没睡多久。
    仔细看,她眼皮下有些青黑色。
    你可以不接的。
    不行,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 不能浪费。你知道吗?这雀金线是用了孔雀羽毛,孔雀原就稀少, 别说它的羽毛了, 光是制孔雀翎都很难, 还要同金丝糅杂, 寻常只要宫里才有,普通百姓看都看不到的。我在均州时也只听父亲提过,你说,我怎么能放弃呢?说到兴奋处,她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梭子,上面缠了雀金线,你看,光这样就很漂亮了,若是用在锦缎上,难以想象。
    小梭子就在他面前,而青枝也靠近了他,借着月光,能看清她左脸颧骨上一粒淡淡的雀斑。她此时眉飞色舞,身上仿佛有光晕笼罩,别样的迷人。
    裴连瑛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脸颊。
    手指微热,停顿在那里。
    青枝抬起眼,对上他目光,他眼里竟有种她从不曾见过的爱意。
    不是装出来的
    她的心忽地一悸。
    他凑近了亲她。
    唇舌交缠时,她的心跳得厉害,感觉这个吻好像也跟以前不同,她手里的梭子差点掉下来。
    他又去亲她耳朵。
    吻痕还在那里,但是比昨日浅了一点,像粉色的梅花。他想起青枝的不满,轻轻笑了笑,他确实是故意的,有点违背他平常的举动。
    当时他也不知怎么了,想到她要去长兴侯府,他就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发泄在了她脖子上。
    在看到林云壑的时候,他明白了,他就是做给林云壑看得。他想要林云壑明白,青枝是他的人,他的妻子。
    这事儿做得谈不上沉稳,不过作为丈夫,有这样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吧?他是不可能把青枝让出去的,林云壑愿意等,他便等着。
    林云壑是在做梦,有一日青枝会离开裴家。
    想着,林云壑说得那句话忽然浮现在脑海,青枝她并不喜欢你
    他动作顿了顿。
    背后又传来一阵刺痛,他整个都僵了下。
    是你的梭子吗?他问。
    青枝一怔:刺到你了?
    嗯。
    她抬起手,把梭子放到一边。
    但是那痛感仍在,黏在背上,裴连瑛皱一皱眉,他没看出来,这么小的梭子刺起人来竟如此疼痛。
    不会破了吧?青枝想看一看。
    手探入衣襟又停住。
    算了。她脸色微红。
    上次他洗浴,她也一样回避,不好意思看,裴连瑛嘴角翘了翘,觉得青枝可爱,她平时大大咧咧,这时候却那么羞怯。
    马车在裴家门口停住。
    他先下了车,等青枝要下时,他扶住她的腰,顺势用力,竟把她横抱在怀中。
    青枝愣住:你怎么抱我?
    他看着她略显疲倦的脸:不是累了吗?
    累是有些累,可没想到
    她问:你是要把我一直抱到房里吗?
    当然。他笑,低头亲一亲她鼻尖。
    夜风里,他的笑容比起往日的勾人,还多了些炽热,青枝没来由生出几分羞怯,一时也分不清心里是甜,是疑惑,还是别的
    不过这样被抱着很舒服,裴连瑛答应过她,会好好待她。
    如果他能保持的话,将来也不至于要和离的。
    酒杯消愁愁更愁。
    林云壑去清风楼喝酒喝了一晚上,回来时脚步踉跄,险些找不到回家的路。但他还记得明儿要去衙门,叫小厮弄来醒酒茶。
    不知是不是喝得太多,次日他都有些昏呼呼的。
    早上出门,险些把一个货郎撞倒。
    那货郎挑着的东西散落一地,他下马帮他捡拾。
    按照习惯,他从兵马司衙门出来,就往莲花巷走。他每日都要看一看青枝。
    不过最近的情绪不太一样,可能是被裴连瑛激怒了,他感觉心里的猛兽在蠢蠢欲动,他自己都有点控制不住。
    或许,他应该再找青枝谈一谈。
    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他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林云壑站在一棵茂密的樱树下等着青枝出来。
    知了在树上叫,吵得耳朵疼。他抬头寻找,试图打几只下来。
    熟悉的驴蹄声突然出现,他回头一看,青枝映入眼帘。
    杏子色忍冬纹的罗衫,月白长裙,因坐在驴背上,她裙下露出浅绿色的鞋,鞋面上绣着两朵山茶,含苞待放。
    咕咚,他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腹中隐隐发热。
    青枝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
    到巷口时,他追上来:陈掌柜。
    阿黄认得他,抬起头警惕地朝他看,只要主子一声令下,它立马能扑上去。
    青枝打定主意不理他,催着阿毛往前。
    林云壑忽然拉住她手里的缰绳:陈掌柜,我有话一定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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