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逡,好了没。”
    我敲了敲浴室门,苏逡没有应答。
    我忍不住眉头簇紧,“苏逡,你已经在里面一个小时了,我要洗澡。”
    里面猛地发出一丝奇异的声响,惊喘如惊弓之鸟。
    我嘴一抿,“咔哒”一声就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一幕令我震惊,苏逡似被猎人发现的弱小动物眼神惊慌地极快地看我一眼手撑着胸口转过身去。
    而我也呆住了,苏逡在这散发着热气的浴室脸色苍白,他的反应很不对劲。
    我几步过去,探着头问他。
    “你怎么了,苏逡?”
    苏逡没有理我,他的两只手重重地按住左心房,他表现的似乎那里被人打了一枪似的血流不止,他看着很痛苦。
    我的目光在他脸上巡视,苏逡已经难受的说不出话来,他低着头,肩膀在颤抖。
    “痛……”
    很快他就发出一声嘤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
    我俯视着他,他好像在地狱里灼烧的犯人忍耐着超出世间一切可以用的词语形容的折磨。
    我微微敛起打量的目光也慢慢蹲下去,他这个样子让我想到那一晚的顾酩。
    不过一个内敛一个外扬。
    我不再说话用力掰开苏逡放在心脏处的手,因为我的触碰,他下意识就松开了。
    我看到了。
    白皙的肌肤上丑陋狰狞的不规则的圆形伤疤,那块白色的疤痕中是熟悉的弹孔状,因为时间长的原因,倒也没有那么突兀了。
    那晚有幸看到顾酩做取子弹手术的全过程,苏逡这种的虽然是第一次见也能一目了然的辨别出来。
    “苏逡,你中弹了?”
    疤痕很快又被捂住,苏逡对我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阿…阿月……,这…丑。”
    断断续续地说完苏逡又继续喘了起来,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心脏绞痛?
    我起身走出浴室,从房间里找出常规止痛药,倒了一杯温水,拿了几颗药片走进浴室。
    我的手刚刚举到苏逡面前还没有开口,他就如沙漠中濒临死亡的旅者总算发现发现生命之源,握住我的手腕一把舔过药片,然后拿住水杯一口灌下去。
    他的动作太急太匆忙,口腔里狼狈地喷出几滴,他捂住嘴咳嗽好半天。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我相信哪怕是毒药苏逡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
    或许是药起了作用,苏逡咳嗽老半天后,缓了下来,不再捂着心脏,反倒是仰着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我。
    “阿月,对不起,我现在这样很难看吧?”
    他已经可以流畅的说出完整的话了,因为猛烈地咳嗽,此刻面上泛起红晕,被暖气熏的热腾腾的倒是带来几分生机。
    可他整个人分明看上去是那样脆弱,仿佛飘在沙滩上河蚌被强硬掰开后包裹着血丝的白珍珠,美丽中带着初生的稚弱。
    我的视线从他有些迷离的脸上下移移到他赤裸的上身,我曾经在他左胸刻了包裹着粉色乳头的红心  。此刻已经变成浅浅的白疤痕,右胸的弹印几乎大差不差地停留在心脏的位置。
    我仔细端详着,因为长期练枪以来的经验,以及时不时私下查找骨骼器官医学图的积累。
    苏逡……差一点点,子弹就会打入一枪毙命的死穴。
    我的手…忍不住覆了上去。
    “阿月,好丑,不要看……”
    苏逡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哭腔,我摸着那个疤痕一言不发,脸色愈发阴沉。
    不知过了多久,苏逡才慢慢变得正常,在我近乎苛刻的审问目光下,他一五一十什么都说了。
    期间我下意识地做了个抚摸他面部的动作,苏逡很快就有些失控了,他的脸主动主动追寻我的掌心,湿意浸透了我的手指直到每个指缝。
    苏逡说,他一度觉得自己要死了,当子弹射入体内那一刻,他一直在想一件事。
    我还没实现给阿月的约定,我不能死。
    我怎么能死!……
    活下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而这个枪口的创造者是谁,是—顾酩。
    无论是左胸恶意满满的心型刀疤也好,右胸的致命枪伤也好,都是因为我。
    而当在浴室呆了很久的苏逡来到客厅,一下子瘫痪在沙发上,深深地望着我的时候,他又讲起了白天没说完的事,告诉了我一切。
    苏逡在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困惑。
    父母在意的是优秀的自己,还是优秀本身。
    不仅仅是我所看到的他从小就很忙,他的父母对他严苛但是最大限度的包容他,爱他。
    他说他从来没感受到爱这个词,他从记事起,就因为监护人的洗脑。
    一个观念在他脑海中扎根。
    他必须优秀,要超出同龄人碾压程度的优秀。
    要永远是第一,不能是第二,不可以失误,任何事情禁止失败。
    不可以平庸,所谓的多才多艺也只是检验他学习效果和能力的一次次测验。
    苏逡在光鲜亮丽的背后有我看不懂的挣扎和迷茫。
    他试过争执,寻求原因。
    只有耳光,暴力和禁闭。
    说到这些事情,苏逡似乎很平静,当目光来到我微皱的眉头时轻轻颤动一下。
    “阿月,还好有你。”
    因为我的存在,他充满反抗失败的被迫全能的童年有了几分温度。
    虽然我想反驳我没有那么好,事实上我俩在一起我也一度认为他照顾我比较多。
    可是苏逡告诉我,只有跟我在一起时,他才能感觉他是活着的。
    而他父母对我带来的困扰,他也一直在道歉。
    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们已经死了。”
    苏家的总部在国外,那一天他不得不离开就是因为作为苏家有资格竞争继承权的一辈,他不去只会得到一个结果,默认放弃继承权。
    哪怕我们前一天,似乎只要差一步就要彼此打破对方的界限彻底融入彼此。
    哪怕……才刚刚揭开心结,他也不得不暂时放下深入灵魂的爱意。
    更何况,要干死顾酩,需要权势。
    而他的父母也不是亲生父母,在苏逡出生的那一年,因为苏家出于新旧政权交换之季,内斗十分严重,而苏逡作为主家长子的孩子,本应是万众瞩目,众人翘首以待的存在。
    却不得不送入国内,找到靠谱的家族成员扶养他。
    苏逡不到叁岁时,父母全部命毙,死于家族纷争。
    在他五年级的时候,他被告知了这一切,而主家通过他的私人手机联系他,当时在他面前就有两个选择。
    回归家族,通过考验成为继承人竞争预备役,二是,装做什么不知道,继续做一半有钱人家的“优秀小孩”。
    苏逡当即拒绝,并当天就换了手机号。
    我突然想到我那次喝醉酒的前几天苏逡刚刚换了手机号,明明经历了一切事情却能保持的很冷静。
    当然,他的监护人知道这个结果后,他接受了长达5个小时的斥责和洗脑,他未曾改变自己的决定。
    而他当时的想法也很简单。
    “我不渴望权势,唯一能使我发自内心感到快乐和幸福的只有姜月。”
    苏逡说他那时候还小,他以为他可以选择,他以为他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再后来就是那一天了。
    我一个人独自去医院检查身体。
    我们关系聚变的那一天,让我对苏逡的感情彻底磨灭的那天。
    苏逡总算说出那天消失的真正原因,他的监护人联系主家根据苏逡的情况制定一个计划来逼迫他做出新的选择。
    他被关在小黑屋里重复看了一天的父母死亡录像,血肉横飞,肢零破碎。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苏逡了。
    结果没有。
    刚刚饱受精神折磨的苏逡就收到了我的决裂讯息,一时间两重深度精神刺激。
    苏逡说到这里喃喃道。
    “我好像被剥夺了活着的意愿。”
    苏逡失去了唯一能感受到快乐的途径,那天之后的每个日子里,他就在想。
    “我还活着,我真坚强。”
    能称得上是世上唯一一个亲人的姜月也抛弃了他,仿佛游荡在下着暴雨无边无际大海上的无帆小船,他随时会被巨浪吞没,他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而苏逡不得不离开的那一天前一天,我们重归于好那一天。
    原本因为对我实施暴行后一味逃避的他总算鼓起勇气想来告诉我。
    “阿月,我要彻底放弃继承权。”
    结果话一直到离开就再也没能说出口,也永远说不出来。
    因为我,姜月。
    他自己选择走上了他无比排斥的路。
    “如果是因为阿月的话,所有的目标都会变得有意义。”
    “阿月,我觉得我是个垃圾。”
    苏逡又在叹气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他很厌恶优秀的自己。
    无论是被逼着培养的优秀也好,被迫看父母惨死视频逼着他复仇也罢。
    所有人的动机在他看来都是把他们当成一个好用的工具。
    他觉得没有人能看到苏逡,看到的是“好用的工具”“有潜力的下位继承人”诸如此类标签。
    而只有我,姜月能使他感觉,他是作为“苏逡”本身活着。
    所以当我抛弃他后,他宣称精神破灭或者死亡也毫不为过。
    而那对披着温情皮的监护人在因为苏逡差点没度过继承人审核后,直接被枪毙。
    原因很简单。
    “有潜力的种子被培养成这样,枪毙死法只是温柔的惩罚。”
    苏逡第一次真正直观感受到,“权力”的背后代价竟然如此之高。
    他告诉我,他或许是有点悲伤,不过更深层次的有些东西在内心改变。
    他不再摆烂,以一个疯子一样的偏执去疯狂训练自己,不分日夜。
    “我根本没空跟阿月打电话,对不起。”
    哪怕想我想的要命,他能做的只是咬咬牙,仿佛一个血蛭一样啃噬着所有生灵—全部领域的知识,关于格斗,商业,一切家族所需要的所有素养。
    而在初步掌握后又主动请缨接下关于杀掉敌方势力的任务或者训练。
    他要学习所有东西。
    他也确实从一开始不受重视,因为长子独生子身份勉强获得注视的一颗幼苗,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变态成长速度一跃成为当之无愧地最有潜力苏家下任继承者。
    哪怕他后来参与一场混战,故意攻击顾酩这件事也没有被家族训斥—这几乎肯定了苏逡的价值。
    “我好想变强啊,阿月。”
    “我想保护你。”
    “可我是个废物,顾酩这一枪竟然把我打出了后遗症。”
    “对不起。”
    不定时发作的心肌绞痛,终生都难以治愈的后遗症。
    这是苏逡为了我所付出的代价之一。
    而苏逡后来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阿月,如果没有那个人来打乱我们生活的话。我好希望成为一个废物,所以成为阿月的狗真的是不错的选择呢。”
    “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向主人撒娇,很幸福的身份。”
    苏逡破天荒地笑了起来,说的话有些颠叁倒四,但我什么都懂了。
    苏逡早已走山了一条不归路,因为我。
    可是他本质还是那个—黏人的,只为了阿月而活的浑浑噩噩混日子人。
    在我这里当狗,被我随意讽刺,肉体伤害,是会真的让他感到幸福。
    他是个废物,能让我开心,他觉得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他永远不会成为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因为他的独立思想核心是我,一切出发点都是我。
    所以不是我惩罚他,说他是狗。
    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我,姜月的—永远衷心耿耿的狗。
    不可思议的……感情。
    我看着苏逡眼中似有泪光,忍不住帮他用指尖温柔拂去。
    忠心的狗只会有一个主人,但是主人的选择不会只局限到一条狗身上。
    就假设说哪怕这只狗救过她的命,作为主人的考虑只是—再多养几条。
    我对着苏逡笑了,苏逡有些激动。
    他是觉得他的全盘托出让我很感动很震撼吗?
    是这样。
    我的手慢慢下移,移动到心脏那个位置。
    我想要的不仅仅是这颗。
    在这段时间,在被周围一个个人逼到极限的瞬间和日子里,我开始扭曲。
    只是单一个人这样程度的爱,不错。
    可是,不够。
    我需要权力,我该如何得到它呢?
    作者:小月月的成长速度好快捏……
    感觉逐渐从傲娇坚强小女孩到黑暗面越发成熟的清醒者了捏~
    不过人的欲望就是逐渐升级的,对东西的认知也是。
    越了解  越渴望。
    而按照边缘递减规律,姜月对苏逡态度发生改变也是必然的,物极必反。
    接下来可以开启超爽的虐苏苏模式捏~
    苏逡的设定必须纯爱,如果轻易就接受np了的话怎么能虐到他呢,对吧?
    (其实也不用太在意我说的话  宝子们可以根据剧情自由理解,有句话很有意思。
    作品一旦产生,作者就死了。)
    --

章节目录

【校园】靠近我的男人都是病娇(nph)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欲望社只为原作者QAQ啊咩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QAQ啊咩并收藏【校园】靠近我的男人都是病娇(nph)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