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被惊醒的,我稀里糊涂的坐了起来。
    ……原来是云庭在洗澡。
    我拿起床头的一瓶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当水分滑入体内感觉大脑清醒了几分。
    没多久,云庭走了出来。
    我看到云庭出来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因为她是直接穿着内衣出来的。
    云庭不仅身高脸蛋完美,她的身材比例也是宛如超模一样,符合当下最流行的纸片人身材。
    云庭一边擦着脑袋,对我打招呼。
    “姜月,你醒了啊?”
    “嗯。”
    我眼睁睁地看着云庭走进,然后坐在我对面的床上。
    云庭皮肤很白,因为洗完澡身上略略有些发红。
    这个不是重点,吸引我的是她身上的纹身。
    云庭的肚脐眼上方描绘了一把1分米左右的宝剑,纹身师的手法应该很好吧。
    那个宝剑明明是在人形的肉体上却完美保留了细节,我仔细看着,那个宝剑上还缠了一头蛇。
    那个蛇的鳞片和宝剑的锋利都刻画的很好,哪怕我从来没见过身边的人身上有纹身,我对纹身一无所知但我还是不由自主被吸引了。
    因为……竟然是云庭这样的人会去纹身,明明云庭看上去就是一个端庄美丽温柔大方的大家闺秀形象,不对……那次她帮我们出头的时候倒是挺英姿飒爽的。
    云庭似乎注意到我的视线,她对我笑了一下。
    “姜月很好奇我的纹身吗?”
    云庭笑起来很温柔,嘴角的梨涡清甜柔美,但是我的视线向下,她身上的纹身就像某种神奇的图腾,比起云庭的酒窝更加吸引我的视线。
    云庭站了起来,她走到我面前,她撩了下她湿润茂盛的黑发,我这次又清晰地看到了。
    云庭一边耳侧那个黑色十字架哪怕在茂密的黑发中也在引人夺目。
    云庭……看上去很乖,似乎是假象。
    她喊我名字。
    “姜月,想要摸摸看我的纹身吗?”
    我觉得我会拒绝,可是云庭的纹身似乎给我带来了一句很大的精神震撼。
    我摸了上去,纹身与她的皮肤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了,明明是酷炫黑暗的纹身摸上去也只能体会到云庭的皮肤光滑。
    云庭看着我好像一直很关注它的纹身,她直接坐在了我旁边。
    “云庭,为什么会纹纹身?”
    云庭不说话,我摸了半天之后才放下手看着云庭。
    云庭的脸应该离我挺近的,但是她的脸上似乎被某种情绪笼罩了她一向清澈温柔的双眸似乎莫名的有些模糊不清。
    “姜月……”
    “你想知道我纹身的表面原因还是深层原因?”
    云庭在向我抛出一个疑问,我沉默了。
    我跟云庭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云庭给我的印象还不错。
    一个是因为比赛她态度很端正,此外便是哪怕出身豪门也能保持着好脾气和平等待人。
    我看向云庭,云庭似乎被黑色的头发包裹住了,她看上去不开心。
    ……与其说是她在问我问题倒不如说是她想向我谈心。
    “云庭,你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作为个倾诉者,就是一回生两回熟,我把选择权又重新还给了她。
    云庭对我笑了一下,没再看我,她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看向遥远的星空。
    “姜月,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
    她的第一句话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我只好沉默着听她讲述,在传递情绪。
    “姜月虽然是普通家庭孩子,但是有很大自由空间吧?”
    我想着,虽然父母比较难受,但是云庭说的对,最起码我比赛没人把给我关起来。
    “姜月,我要讲很长的故事,你会烦吗?”
    云庭看着我,还是那样的温柔有礼貌且小心翼翼。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说吧。”
    云庭就开始了她的讲述。
    “我是云家继承人的独女,云家是十大家之一,这听上去是很体面的事情吧?”
    我不说话,我想到司柏青第一次谈心,我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十大家……怎么每个都多少有点奇特的地方。
    “可是我觉得很痛苦。”
    云庭突然低着头用手撑着额头,她的肩膀在颤抖。
    我不得不做点什么来安慰她,“云庭感觉难过的话就不要说了,不要勉强自己。”或许我的话有安抚效果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姜月,你可能不理解,为什么我这么有钱我很难受对吧。”
    “其实我在11岁之前还是挺幸福的,因为11岁之前云家还不是十大家。”
    “从小我爸就带着我去各种地方做慈善,他告诉我怎么做会让自己更有亲和力,每次我会遇到不同的穷人,小孩,成年人,我挺喜欢跟那些人接触的。只不过那时候年龄还小,我爸每次让我跟他们打完交道之后就会拍照,我以为只是留念。”
    “11岁有次去一个偏僻的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小村庄呆了很久,走的时候有个女孩子问我要联系方式,我就给她了。那个女孩对我笑,她说谢谢姐姐,我心里也很高兴,虽然…我知道可能以后大概率不会见面了,但是还有电话号码,我们或许可以偶尔联系。”
    “可是刚上了车,我爸就逼我把纸条交出来。如果我当时但凡聪明一点,我就不会给他。我乖乖给我爸了,我爸当着我的面把纸条撕成了粉末。”
    我震惊地看了一眼云庭,她爸在干嘛。
    “我父亲说,云庭,你已经11岁了,不能再像一个孩子单纯了。”
    “我听不懂他说的话,后来他就用行动去解释什么叫做不能单纯。我更加频繁地去参加慈善,从小到大很多次我一直以为我爸在培养我的善良……不,他不是那样高尚的人。云家之所以成为十大家是因为成家拉了一把,成珺风应该知道吧?”
    我点点头,云庭继续说。
    “或许他们早就谈定了一些东西,云家在成为十大家之前我爸四处拉着我做慈善是树立形象,即为云家后续成为十大家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企业总是这样的,不仅要钱要权,还要名声。”
    “这些倒是还好……可是变故就在我11岁那一年,可能因为家族势力一时之间跨越了太多,我爸脾气变得暴躁和易怒,我是这么想的,……后来看来那只是他原本的性格。11岁之后我被要求学习舞蹈音乐仪态一切可以让我的美丽最大化地事物  ,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云庭的情况是跟司柏青不一样的复杂。
    “因为我被卖给了成家啊……”
    云庭突然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
    “我不清楚成家,不知道为什么成家要帮助我们云家,后来我才知道是成珺风,成家最受宠的太子,他看上了我的外表,因为他的任性,成家不得不帮扶我们云家。”
    “要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成家的帮助是有条件的,那就是我必须嫁给成珺风,其实……我好恶心他,他就是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因为我的一张脸随意使用家族力量做事就像个幼儿一样任性。”
    “我去找我爸说不同意嫁给成珺风,我爸从不理会我的反对,他被我问烦了,会一把推开我,云庭,你有什么资格拒绝?你所享用的一切,你的衣食住行,是我给你的,或者说你更加体面的十大家身份更是多仰仗了成家。”
    云庭到这里不再说话,她悲凉的看了我一眼。
    “姜月,或许你会觉得我太贪心了吧,享受着最好的物质,又想要绝对的婚姻自由,那个时候我好年轻啊,我觉得我爸的话完全不用放在心上。我离家出走了……可是一星期以后就被人捡了回去,我得到了人生的第一个耳光。”
    云庭突然让我看她的耳钉,“你看,他为什么暴怒,因为我离家出走的第一天就去打了耳洞,回去后他觉得那个耳钉让我变得丑陋,他骂我,云庭,你怎么敢私自打耳洞,你知道你像什么吗,你就是个野孩子,你是要嫁给成家的人,我警告你最好把自己的美丽保持的完美无缺。”
    “姜月,你知道吗,这只是一个开始……我爸之所以暴怒是因为他原本就是这样子。我从小是个乖孩子,我们前11年相处和谐,现在看来是因为当你的宠物温顺时,你是不需要教训它的。我的第一次反抗伴随着我的流浪,伴随着耳光结束。成珺风那时候听说了我离家出走的事儿特意去看我,他恶心地摸着我的耳朵对我爸笑,云庭耳钉不错,挺好看的。我爸就好像得到什么莫大宽慰一样,把这件事轻轻揭了过去。”
    “这样听上去是不是成珺风还可以?如果这样想你就错了,成珺风就是个神经病……他自己不学习,他不见得我好,他总是时不时找我爸,说我学习太好了,他觉得不舒服。我爸就劝我,把学习成绩压一压,让成珺风心里舒服一点。我怎么可能接受这种荒唐的事儿,所以我的学习越来越好,后来初二参与了一个省赛。
    明明我拿了冠军我开开心心地回家,结果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一个耳光。”
    云庭看着远方,她的眼神变得像头发一样黝黑。
    “你有体会过心情从云端狠狠落入深渊的感觉吗?就是因为我拿了第一名,我爸那天扇了我好几个耳光,我实在受不了了我就反击了几次,他快气的发疯,他把我关了起来?他在门外叫我名字,好像很恨我一样,他说,云庭,你能不能不要以你的自私毁了云家?我爸……他简直是个虚伪的疯子。”
    云庭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刚成为十大家的云家不得不靠着成家维稳,成家我也是佩服。明明成珺风烂的像垃圾一样,可是他们早早公布成珺风就是下一任继承人生怕成珺风作为太子心里不高兴,是,从大局来讲,我应该配合我爸,装傻,讨好成珺风,然后把我自己变成一个大脑空空的美丽废物嫁到成家去,可是凭什么?”
    云庭带着愤怒看了我一眼  当然她的愤怒对准的不是我,而是对准了她本身的痛苦和无力反抗的现实。
    “明明我是一个人,却从来人考虑过我的意愿,打耳钉要被扇耳光,学习考的太好要被打一顿,就是为了……所谓的大局?不……事实上,那只是一个幌子,问题在于我爸,我说过我跟他和平相处了11年,是因为那时候我还小,我们没有利益冲突,当初那个被撕的粉碎的纸条就是证据,我必须按照我爸的意愿活成听话的玩偶,要美丽要端庄要做成珺风想要的新娘,如果没有达到……我只要反抗他一次,他就会发疯……我小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我爸对我妈挺好的,我妈看我爸却永远那样安顺但是没有爱意,因为我妈已经变成了菟丝子,我跟我爸一次次争吵,我妈只会温柔地安慰我。
    云庭,你个傻孩子,你应该听你爸的,别气你爸好吗?我妈已经活成了……这样完全依附我爸的人,她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可是我不想……”
    云庭突然笑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
    “其实如果完全顺从我爸的话,或许是没那么痛苦的,可是……我不甘心,说一句可笑的话,我的前11年造就了我的娇小姐特性,我是独生女,我一直以为……我是绝对被宠爱,我是可以得到一切的。然而后来的事我也告诉你了,宠爱是有代价的。我也不想要那份宠爱了,可能我很脆弱吧……我反复跟我爸吵架,可是我没有自我生存能力,如果没了家族的钱我不能养活我自己……所以哪怕我痛苦着,怨恨着,披着光鲜的外衣仍然作为云大小姐身份在云家。”
    云庭说着说着,她好像有些疲惫了,但是她脸上又有着把一切都说出来的轻松感。
    “人最痛苦的就是不能自洽,我痛恨着自己的云家身份,我痛恨着自己不能独立,我痛恨着明明恨死了所有人,但是我真的条件反射一般,被我爸训练成了看到人就会温柔的笑,会被人夸赞不愧是成家的好媳妇儿。一个人的力量是脆弱的,我父亲我母亲,还有时不时跑来烦人的成珺风都在告诉我做一个温柔的合适的未婚妻,不需要聪明,聪明那意味着失控,不需要有自己思想,那意味着会让他们不舒服。”
    “后来初叁我就去尝试自杀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脆弱了,我觉得也是,我没有勇气和能力对抗外界我选择了毁灭……然而现实是,我自杀没成功,被救了之后又是耳光。好烦啊,熟悉的那一套,你要保持你美丽的完整性,云庭,你是云家的,你没有资格这样对待你自己。然后我就被关起来了……半年,我的行动只被控制在我的卧室里……我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学会了接受现实。”
    我摸了摸云庭的后背,默默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是不是日复一日的争吵也使我爸厌烦了,我高中后我爸没再约束我的学习了……不过也有可能是成珺风玩的女人太多了,他很少想起我……可是上一次国赛前就是因为成珺风特意找我爸感慨了一句,云庭现在好厉害啊,可以进国赛。又是耳光,又被关起来。哎……那次处理校园暴力也是,成珺风又跟发神经一样受刺激他去吃于呈的醋,他讨厌我帮助别人,他觉得我手里掌握太多权利了,他就是不想让我舒服。成珺风就是我的一切噩梦起源…不,我爸也是,成珺风只是一个诱因,我的一次次反抗激发出来我爸的真实罢了。残暴独裁和绝对专制,不允许违背他的意志。”
    “我也觉得自己很可悲,哪怕我打了耳洞,自己高中后偷偷做了纹身,我还是不能改变这一切……现在想来,那次处理校园暴力,我去泄愤的打那个男生,我跟我爸又有什么区别呢?嘴上说着平等,当对方权力不如你的时候,对对方实施阶级压制,我打人,踢人,难道那不是独裁行为吗?我一直觉得我会成为一个善良平等永远都会为自己而活的人,可是我……我还是变成我爸那种虚伪独裁的人,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云庭悲凉地看了我一眼,我心里的情绪也堵堵的。
    “云庭,放轻松,其实你已经很棒了,最起码你处理校园暴力的初衷是为了平等。”
    云庭听到这里愣住了,她叹息了一声。“是嘛。”
    对我露出了一个无力的笑容。
    我安抚着云庭让她再去睡一会儿觉,心里也默默地感叹着。
    云庭能反抗到这种程度  ,或者说能跟我一起参加比赛都是她一步步在暴力与耳光中争取出来的。
    已经无需论述云庭父亲和成珺风谁更是云庭的噩梦来源,他们都只是在云庭痛苦噩梦里的铸造者,一步一步用折磨和强硬要求塑造了现在的云庭。
    脆弱又强大,温柔又暴力,平等又专制。
    一切的一切有迹可循,而云庭父亲的行为也是一次又一次把云庭推入了深渊反复吞没她。
    云庭的父亲真是该死的人呢,因为对权力的过度追求,物化自己的女儿,要求把云庭变成美丽玩偶,不仅没有为云庭带来幸福和自由,反而借着成家的借口一次次对云庭实施暴力控制,他打的不是云庭,他打的是无法面对自己的脆弱。
    因为靠着成家大崛起,就委屈自己的女儿,没有想着为什么不可以通过自己努力去巩固权力,自私懦弱又恶心。
    不过……人在绝对利益面前是不可能退缩的,正如云庭父亲从小就有意思塑造云家形象,他的控制欲和对家族事业要求也使得在有机会的时候牢牢把握,一把跨越成为十大家。
    ……然而一件事物的完成却由自己女儿幸福祭奠,云庭她父亲不会被良心所折磨吗?
    或许吧,所以……云庭她来了。
    这一次跟我们一起比赛,堂堂正正的,没有耳光没有被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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