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迟暮 作者:风储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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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你到底怎么了?”任胥越发觉得,找这个人出来喝酒真是个错误的决定,至少程令斐压根没心思陪他喝酒,更没心思听他与盛迟暮恩恩爱爱的故事。

    程令斐默了半晌,忽然捧起了一只耳尊,酒气浓郁,热雾氤氲,道,“任胥你有福气,这杯酒我敬你。”

    任胥总算听出了点门道,“你是看中了哪家姑娘,结果被人拒绝了?”

    说罢,他坐过来,一把勾住小程的肩膀,“你早说嘛,要多少小弟给你找就是了,这长安城里美人如云,胡姬也不少,你喜欢内敛的还是有风情的?”

    “都不是。”程令斐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喜欢泼妇。”

    “口味这么重?”要说泼妇,任胥还真有人选,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皇姐,可惜,他眼眸一暗,可惜任长乐她不争气,跟个没出息阴险狡诈的野男人跑了,一想到任长乐任胥便有气没处撒。

    程令斐一双醉眼里泛着波浪,“对啊,我就是这么重口味,还死脑筋不开窍,胆子小又不敢说,所以最后只能可怜自己啊。”

    印象之中,程令斐算是个开朗任性的纨绔子弟,但任胥想了想,竟然发觉他的艳史比自己还少,遑论真假,任胥在坊间也算是个花出了名堂有故事的人物,但关于他的狗友小程的,还真是寥寥无几。

    他一直洁身自好,虽然饮酒作乐,也好小赌几把,但对女人却一直敬而远之,打任胥刚认识他起,他就已经是这模样了,打住,他刚认识他那会儿,才多少岁?他微微吃惊,“你喜欢她多久了?”

    “嗯,十来年吧。”

    “那你真能忍,小弟佩服。”从今以前,任胥没有佩服的人,以后小程要算上一个了。

    他以为自己等得辛苦,没想到身边竟然有个深藏不露的难兄难弟。

    任胥这番夸不是客套,他确实震惊了。末了,太子殿下舔舔嘴唇,一脸好奇,“能告诉我,是哪家的闺秀么?”

    小程又喝了大口酒,这是高朋酒楼里最烈最烧心的炮打灯,在胃里犹如放炮仗似的轰轰炸裂,程令斐醉眼迷离起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你家的。”

    “我家的?”

    任胥回味一下,忽地怒到拍桌,“禽兽啊!十来年,那会儿长宜才几岁!”

    “不是长宜。”

    任胥愣了愣,也对,他说是泼妇来着。

    任胥屁股着了板凳,犹如火烧似的又弹起来,狐疑地低下头,恨不得碰着小程的酒碗,轩眉淡扫,咬牙一字一字道:“是、任、长、乐?”

    可算猜对了,程令斐也无心瞒着自个儿兄弟,反正任长乐早已不在长安,他怎么说怎么做,她再也不会知道了。叹了口气,“嗯。”

    任胥像活活被人打了一记闷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你能看中她哪儿?她不是一生气就甩鞭子打人么?我记得你不是没被揍过。那会儿你哥被打成了猪头,我还去慰问过,啧啧。”那叫一个惨。

    程令斐点头,“我贱。”

    “啊?”

    “我就喜欢,她越打我,我越喜欢。”

    “……”

    程令斐又是一口烈酒,烧得心窝子热得刺痛,任胥趁他说话,赶紧将碗和酒盅都撤了,免得待会儿命人八抬大轿弄个醉鬼回家。

    程令斐道:“那年我还没见着你,是长安和兴街的楚霸王,不过那帮孩子们大多不知道我的身份,我是用拳头拼出来的老大。”

    那天,弟兄们一个个鼻青脸肿地回来找他哭诉,“老大,我们被打了。”

    程令斐义薄云天,一听兄弟受了委屈,立马火燎三丈高,“谁干的?”

    于是那群人不嫌事大地指了地方,还夸张渲染道,“那姑奶奶说,看在我们是群老喽啰的份儿上就轻饶了我们,要是我们老大去了,她就把……把……把你当马骑!”

    “岂有此理。”程令斐气得要咬碎一嘴牙。

    后来程令斐见着了命里的公主,那年她才十岁上下,穿着猩红短衫,一双琳琅缀玉的梅花毛靴,浓眉凤目,生得张扬大气,眉梢自带傲慢,睥睨着他,程令斐没打,骨头先软了几分。他有个规矩,女人可以打,漂亮的女人打不得,于是心甘情愿被揍了个鼻青脸肿。

    打完收工,她一脚把他踹开,从马车后拉出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叱道:“哭什么哭,别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我帮你教训了他们了。回宫。”

    程令斐在那帮不成器的手下那儿了解到,原来他们今日半路上见了个唯唯诺诺又长得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上前与她调戏了几句,小姑娘脸皮薄经不住吓,三俩下便哭了,任长乐于是亲自出马甩了他们一人几鞭子。

    当时程令斐就花痴笑了,道:“自古以来只听说丫鬟替小姐打架的,可没听说过还有小姐替丫头打架的,真仗义,我喜欢……嘶。”语未竟便捂住了右脸那后槽牙,喜欢是喜欢,脸是真疼啊。

    第44章

    任胥为小程公子的闷骚震惊, 可转念一想,他喜欢了十年竟然不敢开口,竟任由任长乐跟着旁人私奔了, 眼下还在这儿大摇大摆陪自己喝酒?

    一想任胥又觉得小程实在咎由自取, “那你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跟她求亲, 你知道这些年长安子弟没有人敢要她,‘长乐公主’四字谈之色变, 你既然喜欢, 为什么不求亲?”

    程令斐沉默了。

    许久许久, 他才哑着嗓子道:“我不敢。”

    “我不敢娶她。”

    随着他这一哭,隔壁好几人都同时看了过来。

    任胥自觉脸上无光,幸得选了个僻静角落, 见小程痛哭失声,着实失态,毫无颜仪,不由暗中不悦, 怒其不争,“你是因为你哥的事?”

    当年晋安帝有心与程阁老做亲家,程家两个儿子, 年龄都合适,可惜他父皇觉得程令斐能跟自己儿子打成一片,那定然不能是什么好鸟,加上名声在外, 便十分不喜,正好程家大公子与他性情相反,像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于是将长女许给了程大公子程令严。

    可惜后来这事黄了,任长乐那么一闹,程家是再不能接受这么一个儿媳妇了。

    程令斐要娶她,必须过了家里人那一关,还必须克服在任长乐鞭影下萌生出来的恐惧,更必须克服的是,经此一事,任长乐对程家人也势同水火,她恐怕再也不会接受他。

    所以他认了怂,把那份喜欢暗暗压在了心头,这么多年愣是半个字儿都没敢往外蹦。

    他不答话,任胥罢手,只是想到以往那些糊涂事儿,一桩桩一件件的,忽然追溯到最初,他那时也很小,便认识了拳打三街的程令斐,心里头漫过一缕疑云,他撑着红木方桌,微微俯下目光,沉沉道:“你老实说,你接近我,是不是为了间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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