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迟暮 作者:风储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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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过来!”

    “长乐……”程令斐喃喃一声,将脸上的面具摘了扔到一旁。

    那时候二十八岁的程令斐生得沉毅俊美,犹如斧斫刀削,一眼便能镌到心底的那般容色。他年纪不小,任胥总是打趣,要给他找个漂亮媳妇儿,可程令斐也会反击,两个光棍,谁也不必嘲笑谁。

    这倒是真的,没有盛迟暮的上辈子,他也就是朵没处插的花而已。

    程令斐扔了面具,一步步靠近仍长乐,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公主,你过来,我不会伤害他……”

    任胥没见过对女人这副模样的程令斐,也许是任长乐的遭遇让他可怜,默默熬过头去,眼底聚了一圈水痕。

    任长乐愣愣地看着程令斐,她其实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任胥是谁,可她不像让他们看到,那个骄傲自尊的任长乐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凄惨地匍匐在地里,连贵人的脸都不敢看,只会伸出一只破碗乞讨,有时候马蹄就从她背上踏过,任长乐被掀翻老远,吐着血又回来找她的碗,狼狈卑贱到了泥土里。

    她紧抱着怀里的襁褓,忽地歇斯底里地咬牙道:“你走!滚啊!”

    她最不想让程令斐看到她这副模样。

    最不想被他看轻。

    当初他用一河的花灯舟舫对自己表白心意,吟了一首长诗,可惜他素来与任胥为伍,文采又着实是烂,丢近了程家满门学士的脸,任长乐非但没答应他,还狠狠羞辱了他一顿,没几日便随着萧战一起跑了。

    她最不想在自己落魄的时候,还遇见程令斐,还被他看到,自己已经是一根枯槁的蓬草,在大漠里断了根,离开了唯一能让她呼吸的水,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任长乐没有过去,她疯了一样往外冲。

    任胥和程令斐都是一惊,两个男人起身追着她,任长乐知道自己跑不过两个年轻男人,拼尽一身残余的力气,冲到营帐外头的一根木桩上,一头便撞死了。

    对于任胥而言,最大的噩梦并不是他上辈子被盛迟暮一刀扎入胸骨,死无葬身之地,而是,他所在意的,想要珍惜的,到了最后一个都没有留住。他把这副臭皮囊留在了沙漠的风里、沙子里,勉强算与大梁的山川共枕而同朽了,这竟然是他身为一个皇帝唯一为大梁做的事。

    “任胥……”

    盛迟暮将头靠在他的颈窝处,抱着他的腰,微微扭动着身子,任胥被撩拨得思绪一下子跑回来,热情又高涨,俊脸憋出两朵红云来。

    他抱紧自己的娇妻,“嗯?暮暮还想问什么?”

    盛迟暮低低地埋下头,过了好久,才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我呢,如果有上辈子,我和你在一起了么?”

    任胥眉心一跳,他差点便弹坐了回去,盛迟暮才察觉到他的异状,正要松手找他的目光,任胥压住她的软手,抚了抚,眼底幽深得像两团砚台上方磨好的墨,嘴角却状似开怀地咧开,“嗯。”

    “我们恩爱么?”

    “非常非常恩爱,一天不在一起都不行,我恨不得把你拴在裤腰带上。”

    “哦……”盛迟暮微微脸红,也不想松手了,就让他一直抱着好了,她的夫君身体暖暖的,像只火炉。

    第38章

    任胥撒了个谎。

    他怕自己说出来盛迟暮多想, 上辈子他一头栽在她身上,吃了很多苦头,除了他, 盛家的定远侯和盛曜战死, 盛昀身败名裂被驱逐,瀚城大乱, 民不聊生。他也是从血腥和硝烟里厮杀出来的,亲眼见过白骨露野, 那几年大梁边境没有下过一滴雨, 缺水断粮, 赤地千地,人活着,犹如狗一样在地上爬, 扒着草灰,吃着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毒草。

    任胥不愿将这些噩梦带到现在,他正想办法阻止平南王的阴谋,瓦解平南府的势力。

    晋安帝已经将封赏萧齐的圣旨拟好, 正待下达。

    盛迟暮耳热地伏在任胥肩头,心里想着上辈子如胶似漆的画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她梨花含雨的一双眸微微漾开碧波,清幽如陌上梳林。后脑被他一只手扣着,盛迟暮的唇被他摁在肩头,勉强能发出闷闷的声音:“所以殿下才……答应了娶我?”

    如果这么想, 好像一切都能解释了。

    任胥扬眉,“嗯,可以这么……想。”

    盛迟暮“哦”一声,又问:“那殿下上一世是不是纳了不少嫔妃?”

    任胥哭笑不得,觉得吃醋都不形于色的暮暮真是可爱极了,老实地点头,“有一二十个。”

    怕她动怒,又忙解释道:“我没……碰过。”

    隔了好久,才听到一个不那么温柔了的声音:“殿下既然娶了,怎么会不碰,真难令人信服。”

    怎么证明他上辈子是清白之身?任胥想了想,不过,这些证明了也没什么用,这辈子他可是完完全全地把童子身都送给她了。任胥嘻嘻笑起来,“我会丹青啊,画了一幅暮暮挂在房里,想着你就……”

    他耸了耸眉毛,如果盛迟暮现在看得见,又要觉得她的夫君坏得很。

    可是她偏偏又问:“上辈子我嫁给了你,想着我的时候,难道不能找我?殿下为什么多此一举?”

    “……”被套进去了。

    任胥满脸黑线地搔了搔后脑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盛迟暮坐起身,清湛的眼波盯着他,明明犹如一泓秋潭温澈,却偏偏能看得人脊背发凉。

    任胥忽然坐过来,一本正经地抱住她,“我要是每次想的时候,暮暮你都愿意的话,那咱们便试试看。”

    “怎么……”

    话音一落,嘴唇就被任胥噙住了。

    他辗转地轻车熟路地撬开她的齿关,盛迟暮微微睖睁,胸口某个地方因为呼吸不匀跳得飞快起来,任胥深吻着娇妻的红唇,用唇舌与她痴缠。

    盛迟暮越来越发觉,能让她动了七情六欲,有了喜怒哀乐的人,只有任胥。想到他就觉得甜蜜,就觉得这世间有一种天荒地老的静谧,唾手可得。

    任胥的吻技愈发娴熟了,盛迟暮被他拦手抱住柔软如水的一截细腰,呼吸都忘了,更难记得方才俩人讨论的话题,被他一把抽了衣带放到了床榻上,两个人又开始纠缠起来。

    最后盛迟暮被闹得浑身红痕,靠在枕上软绵绵地睡着了。

    任胥抱着脸色红润,薄汗湿透香衣的娇妻,像捧了一朵娇嫩的丁香花似的,他满意地欣赏着,娇妻身上全是自己的体息。任胥乐呵呵地傻笑起来,什么不愉快的都忘了,抱着睡熟的盛迟暮抵着额尖,闭上眼眸休憩,呼吸静静相闻,岁月恬静至此。

    除夕在满城灯花焰火之中盛装而至。

    梁宫里头禁烟火,但年节是除外的,外头一圈一圈五色斑斓的流焰绯灿如流星。

    晋安帝今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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