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没多少人,空荡又安静。
    为什么难过?
    难得他会主动提问题,曲懿不可思议地顿了几秒,才说:这次同行的有朵盛世大白莲,下午我没忍住就跟她吵了一架,结果没一个人站在我这边,估计到时候节目一播出,我又得被骂死了
    沉默片刻,其实这些也不算什么。
    她耷着眉,一脸懊恼地说:让我难过的是,下午的吵架我都没发挥出我平时十分之一的功力。
    你说句话。曲懿轻轻扯了扯他柔软蓬松的发梢,表达自己的不满。
    需要帮你把她封杀?
    不管他是不是认真的,曲懿被哄得心花怒放,卡在胸口的闷气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砚砚,我不会日语,但有句话我会说
    她凑到他耳边,呼出的气息像羽毛,轻柔地撩拨着他的耳垂,あいしてる。
    空气再度陷入安静,曲懿不再执着于他的口头回应,缓慢收紧搭在他胸前的手臂,我这样紧紧抱住你的时候,你会有安全感了吗?
    温北砚愣了一下,灼热的液体擦过他的肩颈,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又哭了,拖慢脚步后停下,恰好站在仿古灯投下的最亮的光圈范围内。
    你想听什么?
    曲懿意识不清醒地嗯了声,尾音上扬,是反问的意思。
    阿拉伯语还是法语?
    法语。她瓮声瓮气的,好像下一秒,魂魄就要分离出躯壳。
    温北砚抬起头,看着飞蛾扑火一般的,在灯下来回舞动,Moi qui, toute une vie, ne me suis pas fatigueacute;e de t'aimer.
    语调放得很慢,在这样静谧慢节奏的夜里,凉薄的声线都变得缱绻温柔。
    片刻,轻缓的呼吸声传入耳畔,他偏了偏脑袋,对上她紧闭的双眼,纤长的睫毛在风里微微颤动。
    作者有话说:
    温北砚:真服了,不该睡的时候睡/微笑.jpg
    Moi qui, toute une vie, ne me suis pas fatigueacute;e de t'aimer.
    我,穷极一生都未曾因爱你而疲惫。
    茨威格《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第42章
    ◎《大熊猫繁育研究》◎
    回酒店后, 温北砚轻手轻脚地将背上的人放到床上,去卧室拧了毛巾,替她简单揩拭一番,薄毯刚搭上她的腰, 抬眸, 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一双眼睛含着尚未消褪的醉意, 朦朦胧胧的,眼尾漾开两抹红,用细长的眼线挑起,平添几分勾人的媚态。
    她没看他, 像被人夺去魂魄, 就这么仰面对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难受?
    他极富耐心地重复了整整五遍后, 曲懿这才找回些反应, 直起腰靠在床头, 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好像发烧了。
    她每回醉酒都觉得自己在发烧, 温北砚习以为常,但为了排除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还是亲自检查了遍,面无表情地说:你只是喝醉了。
    他起身,将路上买来的酸奶倒进玻璃杯里, 递到她嘴边,喝点。
    曲懿调整了坐姿,安分地将嘴巴贴过去,目光穿过透明玻璃去寻他的眼, 发现他眼角有一道细长的划痕, 你眼皮怎么受伤了?
    被猫抓的。
    温北砚的手还停在半空, 保持着杯壁与她的唇仅隔三公分距离,再喝一口。
    曲懿好气又好笑,略不满地说:你当喂三岁小孩呢。
    话虽这么说,还是老老实实仰起下巴,浅浅啄了一口。
    温北砚把茶杯放了回去,边解扣子边批判:你的酒量太差。
    什么叫杀人还诛心,死后还非得给她来一通鞭尸。
    曲懿嘁了声,还不是遗传的,我爸妈都不会喝酒。
    温北砚纠正她,你爸会喝酒。
    曲懿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有点懵,他在我面前没喝过。
    在我面前喝过。
    曲懿愣了下,心头一梗,可她一时半会也想不通自己在迷惘些什么,摸了摸有些潮湿的额角,飞快岔开话题,我刚才做了个梦。
    仿佛在云雾里漂浮很久,突然出现一束光,刺穿了视线所到之处望不见尽头的白寥空落,紧随而来的是强烈的失重感。
    她闭上眼睛放弃徒劳的挣扎,心如死灰地迎接脊骨与地狱碰撞后撕心裂肺的痛感,预料之外的事情先一步发生,她的手被一只潮热宽厚的手掌牢牢握住。
    他身上蓬勃的力量阻挡不了重力的不断拉扯,最后非但没能救下她,还连累自己跟着她一起跌入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我梦见我一脚踏空,不停往下坠落,一出声,嗓子像上了年纪的人,哑得难听,回忆时的眼神却像初生儿懵懂天真。
    然后你抓住了我,我让你松手,你不松。分明是没头没尾的一场梦,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情绪的崩溃向来只在一念之间,恐惧过后是一阵难以消化的自我厌弃和谴责。
    你为什么不松开,要不然我们两个就不用一起下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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