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恬正在寝殿内休息,燕云朝坐在外殿,眯起眼睛看向来人,不耐烦地道:你怎么还有胆子到朕面前来?
    若不是他整日里忙着和阿姊待在一起,还得处理政事,他才不会把眼前这个几次害他的臭道士给忘了。
    此人竟然还没离京,胆敢到他面前,总不能是为了寻死。
    华真道长满头白发,颤颤巍巍跪地行礼。
    贫道此次前来,是为了之前那位、那位陛下的嘱托。
    哦?燕云朝怔了怔,随即感兴趣地挑起眉梢,他跟你说什么了?是让你到时候过来把他唤醒?
    看看,他猜的果真没错。那人果然是故意消失,引得阿姊心疼,与朝朝疏离,然后再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回来。
    华真道长却摇了摇头,面上有些颓然:沉寂一月之后,那位陛下的神魂便被削弱到了极点,此时做法,让其彻底消失,就是最合适的时机。
    燕云朝面上的神色淡了下来。
    他看着华真道长,眼中有显而易见的错愕。
    这应当是陛下想要的吧,华真道长说着,掏出了袖中一直随身携带的符文,若是陛下没有意见,那贫道就要开始了。
    等等。燕云朝脸色晦暗,语调诡异地止住了华真道长的动作,你莫不是在骗朕,手中拿的什么符,过来让朕看看。
    华真道长愣了愣,没有迟疑地把符文交给了走到他面前的福忠公公。
    燕云朝从福忠手中接过符文,攥在掌心一握,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这与他想的不一样。
    那个伪君子应该是狡诈多端,卑鄙下作的。
    即使让华真道长过来做法,应该也是为了唤醒自己,而让他眼中的疯子消失。
    但燕云朝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就说明,起码这符文应该不是对他不利的。
    那人真想消失怎么可能?
    华真道长叩首道:陛下若是不信,贫道也可告退,只要那位沉寂的时间够久,自然而然也是会消失的,只看陛下放不放心了。
    燕云朝眸色沉沉,没有说话。
    华真道长便又动作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由身侧的徒孙扶着,想要离开。
    这时内殿却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声,却是皇后。
    道长留步!
    明恬疾步从内殿踏出,飞快地来到华真道长面前,轻喘着气拦住了他。
    还有办法让他出来吗?明恬语气急切地问,他不能消失他是皇帝,他应该痊愈,而不是消失一半。
    华真道长惊了惊,随即试探着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皇帝,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明恬顺着华真道长的目光看过去,隐晦地瞪了一眼燕云朝,知道他这一个月都在消极应对她说的话,根本没想让另一个皇帝出来。
    燕云朝垂下了眸,没针对明恬的话表现出什么。
    明恬道:你不用怕皇帝,他是应允的。
    华真道长的情绪这才稳定几分,却又感到为难,小声说道:一个月前另一位陛下让贫道做法时,就没想过退路。
    明恬彻底愣住。
    -
    华真道长直言无计可施,告退离宫。
    朝朝经过那将近一年的休养,神魂本就足够强大,可以压制住另一个人。
    而那另一个皇帝又自愿沉寂一月之久,已是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主动让给了朝朝。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的力量就形成了绝对性的差距,不是简单的法事可以弥补的。
    华真道长也不是神仙,只能起到辅助作用。
    明恬不知所措地回到寝殿,看到手臂上一红一白的两只镯子,难过得哭了起来。
    她心情压抑,一时也没有注意到,原本与她在一起的朝朝,没有跟着她一起回来。
    直到夜幕降临,明恬去偏殿看完孩子,还没有看到燕云朝,她才有些奇怪,正打算叫来宫人问一问,却突然看到福忠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脸色苍白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陛下他他突然昏过去了。
    明恬瞳孔骤缩。
    -
    燕云朝处在一片漆黑的天幕里,周围空荡荡的一片。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前方盘腿端坐的男人。
    隔了这么久,他总算见到了住在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燕云朝眉目微冷,走到他面前,像他一样坐下。
    两个长相、衣着都一模一样的人,就这样相对坐着,就好似照镜子一般。
    良久,那人才睁开了眼。
    你怎么出现了。皇帝淡淡开口,外面过了多久?
    一个月。燕云朝眸光微暗,难得心平气和地坐下面对这个人,你竟然真要放弃。
    怎么?皇帝轻轻一笑,你是来嘲笑我的吗?我劝你现在走,兴许我还不会改变主意。
    你明明是争不过我,才无奈投降而已。燕云朝嘴角有些讥讽的弧度,眯眼看他,这招倒是用得好,让阿姊都为你伤心了。
    皇帝听见他提起明恬,一时眉目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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